第12章 太子李治的煩惱

馮小寶在幾名侍衛的看護下，跟著那傳旨的太監來到一間金碧輝煌的大殿。

太子爺李治剛剛批奏玩幾份奏摺，不由心力交瘁的揉了揉腦袋。

自從去年太宗皇帝龍體中風，癱瘓在床上以後，基本上重大國策的奏摺都由太子處理。

雖然這段時間他微服私訪在外，但是公里的奏摺還是源源不斷的送到他的行宮。

河北大水，泉州海溢，陝西大旱，通州秋蝗損稼，靈州地震，渠州鼠害橫行......一樁一件都需要他的批奏。

當然，還有山東響馬橫行，霸州綠林造反，邊境突厥死灰復燃，高昌、龜茲、吐谷渾暗生不臣之心。

最要命的是宮中傳來消息，這一段時間的太宗皇帝忽然迷信起來長生不老之術，比起秦皇、漢武帝過之而無不及。

他聽信天竺俘虜中一個叫那羅邇娑婆的方士詭稱能配製金石仙丹，甚至把那方士請到金颯門宮內配製延年仙丹，讓他服用。

太子李治不由的露出一絲憂慮，自太宗皇帝即位以來，對內以文治天下，虛心納諫，厲行節約，勸課農桑，使百姓能夠休養生息，國泰民安，開創了史無前例的貞觀之治。

對外開疆拓土，攻滅東突厥與薛延陀，征服高昌、龜茲、吐谷渾，重創高句麗，設立安西四鎮，使各民族融洽相處，更是被各族人民尊稱為天可汗。

但是物極必反，由於太宗施政苛急，壓榨過甚，以至於大唐很多百姓民不聊生。

令很多人難以置信的是，即便號稱「魚米之鄉」的蘇杭兩州，無數大唐百姓仍然身陷賣兒賣女、賣田賣地都無法繳納苛捐雜稅的苦境。

為了逃避苛重的徭役，很多人甚至被迫自殘肢體，「福手福足」比比皆是，無數人間慘劇就這樣在太宗的功業大夢之中上演。

再加上吏治日益腐敗，門閥坐大后濫用權力，更是大大加劇了土地兼并，進而導致以均田製為根基的府兵制迅速崩毀。

軍隊士氣渙散，戰鬥力銳減，士兵甚至大量逃亡，這也正是太宗征遼鎩羽而歸的原因。

最重要一點由於法統不正，根基不穩，太宗皇帝的帝座並不穩固，因此在奪取皇位后，非常倚重門閥貴族們的支持。

甚至不惜交換國家利益，加大門閥的特權，讓他們霸佔更多的資源，把持住幾乎所有的晉陞通道，藉此來收買拉攏以鮮卑為主血統的關隴豪門，還施行了編撰《氏族志》之類的行為，以取悅眾閥門。

而在諸般政策的袒護下，復辟的關隴貴族們迅速坐大，很快便重新把持朝政，先進的科舉選官制度名存實亡，這無疑是一種文明的大倒退。

從隋，文煬二帝兩代人數十年的改革努力一朝付之東流，社會又重新倒退回兩晉和南北朝時期貴族把持國家，平民永無進身之階的灰暗狀態。

此後，諸閥子弟充斥於國家各個部門，將家族利益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恣意盤剝百姓，而無限制的濫權又引發了嚴重的土地兼并，以及貧富懸殊、社會極度不公、百姓生活困苦等一系列惡果，激化了社會矛盾，也動搖了唐帝國的統治根基。

大唐王朝雖然在所有人的眼中依然是那個「天朝上邦」，但是只有李治知道這個龐然大物實則從裡到外已經腐朽不堪，稍有不慎就會轟然倒塌，泯然眾人矣。

因此被立為太子以後，他可謂是殫精竭慮，勤勤懇懇替父皇還有天下的百姓監管著諾大的國家。

可想而知，一個年僅十七八歲的少年壓力有多大，再加上他從小體弱多病，身體本來就不好，最近以來身體愈發疲憊。

但即便這樣，這一次他還是微服私訪來到了洛陽，因為貞觀二十二年，太白星多次在白晝出現。太史占卜說，這應在「女主昌盛」。

再加上當時民間流傳說「唐三世以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這讓太宗皇帝更加擔憂，他的李家王朝怎能讓「武王」取代呢？於是，他要想盡一切辦法找到這個「武王」。

洛陽只是李治的第一站，不僅僅因為「聖母臨人，永昌帝業」的民間傳說，最重要的是就地理位置而言，洛陽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

唐朝建立后，歷經太祖、太宗兩朝，疆土得到不斷擴大「其地東極海，西至焉耆，南盡林州南境，北接薛延陀界。東西九千五百一十一里，南北一萬六千九百一十八里。」

而洛陽西接關中盆地，東連華北平原，自古就被稱為「天下之中」。

若就黃河、長江兩大流域來說，從洛陽出發，北通幽、燕，西接秦、隴，東達海、岱，南至江淮，距離大體相等。因此，以洛陽為都可以居中而攝天下。

因此如果有人傭兵造反，而洛陽則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但是讓李治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剛和幼妹衡山郡公主李伊人來到洛陽，就碰到馮小寶這麼一出匪夷所思的事件。

要知道太子府洛陽行宮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進的，但就是這樣一個大活人忽然綁架到了後花園。

再加上牽涉到因為謀反而被抄家砍頭的勛國公張亮，李治隱隱約約感覺有一張幕後黑手暗地裡掌控者這一切。

因此在沒弄明白馮小寶的身份前，他選擇了靜觀其變，暗地調查。

不過，這三天得出的結論就是那小子就是個遊手好閒的小混混，無論身份和背景都清白的一塌糊塗。

這不僅讓李治嗅出一絲陰謀的味道，雖然他坐鎮中宮貴為皇太子，可是大哥李承乾謀反在前，魏王李泰虎視眈眈，各地藩王皇子磨刀霍霍，朝中大臣心生不軌，在此風雨漂泊，多事之秋之際，他不允許這個國家亂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看到馮小寶穿了一身獄卒的外衣不倫不類走了過來，李治感覺頭都大了。

「啟稟殿下，卑職去提他的時候這傢伙的衣服就不見了，獄卒說這幾天沒人進去過，不知道怎麼成這樣的。因為害怕太子爺久等，卑職只好把一名獄卒的衣服給他換上了！」那領頭的禁軍侍衛單膝跪下道。

「哦？原來這樣啊，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太子李治淡淡看了一眼馮小寶說道。

「回太子爺，小的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睡了一覺以後衣服就不見了，早晨起來我還納悶呢，是不是牢房裡突然鬧鬼了。」沒辦法，馮小寶只能撒謊了。

他總不能告訴太子李治自己忽然得到了「史上最強抽獎系統」，因為強身健體丸的關係，褲子被撐爆化為了灰燼。

他可沒有那麼傻，這個秘密馮小寶不可能會告訴任何人的，因此只能撒謊了。

「一派胡言……」忽然，李治猛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厲聲呵斥道。

這兩天他正因為父皇迷信鬼神而擔憂，沒找到這傢伙竟然當著他的面「子不語而怪力亂神」，簡直是豈有此理。

馮小寶嚇了一大跳，不知道為什麼太子忽然發怒，打死他也想不到這中間還能牽涉到太宗皇帝。

那幾名禁軍侍衛眼看著太子爺暴怒，立刻一擁而上就要把馮小寶拖出去砍了。

就在這時忽然太子李治臉色通紅，渾身顫抖起來，就想忽然被弔死鬼上身一樣，半天喘不過氣來。

一幫人大吃一驚再也沒有時間理會馮小寶。

有喊御醫的，有招呼宮女的，有趕緊通知公主的，總之諾大的太子宮頓時亂做一團。

「我靠，太子不會被我當場氣死了吧，如果真的這樣，那玩笑真的開大了……」

馮小寶獃獃的望著突然的變故，一顆心立刻變得七上八下起來。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老太監，快步走到李治面前打開一個小盒子，馮小寶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抬眼望去，只見盒中緞墊上放著一枚龍眼大的紅丸，那老太監拈起那枚紅丸，掰開太子的嘴，就著茶水讓他吞服了下去。

馮小寶心中一動，看來史書記載的沒錯，唐高宗李治從小就有遺傳病，這丹藥莫非就是現在很多老人常備的「速效救心丸」？

果然，服下丹藥后沒過多久太子爺的氣就順了下來。

那老太監見「罪魁禍首」的馮小寶還在原地發獃，不由大喝一聲：「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