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八方雲涌
司徒燁的手指纖長,靈活的拿著那些瓶子倒來倒去,那些綠色的汁液中漸漸有香氣飄出來。
雪凝郡主嗅了嗅,目光中露出幾分驚喜道:「兄長,這是……竹香魂的味道?」
「正是,」司徒燁點了點頭,「你的鼻子還是那麼靈,一點味道都能分辨出來。」
雪凝郡主一笑,嘴角彎出可愛的弧度,「這還不是小的時候受兄長的教導,雪凝的很多調香的本事都和兄長學的。」
司徒燁的手指微微頓了頓,沒有再說話,雪凝上前一步,目光掠過他英俊的側臉,「兄長,你是還在怪我嗎?」
她的聲音輕柔,似是怕驚動了什麼,司徒燁似是沒有聽到一般,半晌,才低聲說道:「沒有什麼怪與不怪,不過不希望你再做錯事而已,錚嚴烈不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你跟著他,總不是什麼正路。」
雪凝微微咬了咬唇,垂下的眼睛里漸漸有了濕意,「雪凝也是太思念親人的緣故,您知道的……我雖然名份上是郡主,但是比一般的丫頭也強不了多少,在攻疆的時候受盡了欺凌,這幾年您沒有在,更是吃了許多的苦……」
司徒燁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竹影在他的身上晃動,如同一幅美妙的山水丹青。
良久,司徒燁低聲說道:「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等到將來,我會向皇上提的,關於你的婚事,便隨你的意願吧,願意回攻疆去便回去,不願意回以後便在京城中為你尋一門親事罷。」
「兄長……」雪凝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睫上閃著如碎鑽的光。
司徒燁的肩膀微微一僵,他放下手中的瓶子,低聲說道:「還缺點東西,我去拿來。」
說罷,他轉身向著院外走了出去。
他剛剛離開不久,雪凝的目光落在那些瓷瓶上,目光流轉,她輕步上前,一一看過,從其中一個瓶子里倒出一滴來落在她的美麗指甲上。
頓時,那顏色艷麗的指甲顏色更深了些,那一滴晶瑩的液體似乎也更綠,一點一點便成了墨綠之色。
她的手指微微一側,那滴液體再次滴回了瓶中,順著瓶壁緩緩的流下。
竹影搖搖,院子里很是安靜,風聲吹過,竹葉發出微微的聲響,似聲聲泣歌,奏響一曲動人心腸的樂章。
良久,雪凝轉身邁步離開,她的身影有幾分決然之色,把那幾個瓷瓶拋在身後,沒有再回頭。
而此時的白頭山,訓練正在火熱的進行,自從李振銅的事件之後,沈亢能夠感覺到,那些士兵之間的氣勢又增長了幾個高度,跟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
她心中很高興看到這種變化,同時,也心中也多了幾分警惕,那些家丁的死,漠王不會坐視不理,表面上卻沒有動靜,越代表他可能會有大動作,也難保說他不會因為此事覺得逼到了牆角,而想要孤注一擲。
她望著天邊開始慢慢墜落的夕陽,想著那日滿地鮮血,微微閉了閉眼睛,這種殺伐,這種血流成河的局面,無論如何,不能在皇宮裡再來一次。
吃過了晚飯,軍營里巡夜的士兵已經舉起了火把,沈亢把米開朗基羅和愛因斯坦叫到前廳。
兩個人跟隨了她這麼時間,又對這些詭譎多變的局勢更為熟悉,他們隱約感覺到,最近要有事情發生。
沈亢沒有多餘的話,開門見山的說道:「最近要辛苦你們兩個,在白頭山和皇上那裡要多跑幾趟,另外,沈府中的人也不能閑著,帶我的令牌回去,告訴他們要嚴密注意錚嚴烈的動向。」
「是,屬下明白。」
當晚,米開朗基羅便帶著沈亢的書信去了皇宮,愛因斯坦和他在城中分手,直奔沈府。
容卿見到米開朗基羅,把那天晚上的具體情況了解了一番,得知冷可情沒有受傷,還取得了李保軍的讚賞,心中寬慰了許多。
他提筆寫了回信,把信交給米開朗基羅的時候,沉吟了片刻道:「你告訴她,這段時間可能會有人去白頭山,若是看到他手中有黑雲騎的令牌,令牌後面還有朕親手刻的一個容字,便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是,屬下記下了。」米開朗基羅點了點頭說道。
容卿看著米開朗基羅消失在夜色中,他的手指又慢慢的落在冷可情寫給他的那封信上,字字叮嚀,名名囑咐,都是要他小心各方的動靜,望他平安。
她的字還是那麼丑,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什麼改進,她的興趣也並不在練字上,他想著她拿著筆寫下這封信的樣子,不由彎了彎嘴唇。
山雨欲來,他處在暴風雨的中心,又豈會沒有感覺?
其實她也是知道的吧?但依舊是寫信來叮囑……容卿微微笑著,拿起那封信來,又一字字的看過,把每一個字都記在腦海里,隨即,手指輕輕往前一遞,高燒的蠟燭火苗猛然一亮,吞噬了他手中的信紙。
今晚收到信件的人,還有後宮中的皇后,宮中的燭火映著她蒼白的容顏,她的眼神卻是晶亮,閃耀著慾望的光。
她看著那一行行的字,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將來,如她所設想的一般,那樣美好。
漠王……終於決定要造反了。
她在後宮之中忐忑多時,終於盼來了這一天,只不過,漠王在信中所提到的關於袁沖的下落,她依舊沒有頭緒。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一樣,根本沒有一絲痕迹,太后也一直病著,沒有讓眾妃嬪控視,而其它的宮女太監,更是問不出什麼來。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把信紙揉成一團,尖尖的指甲如鋒利的匕首,想要出氣,卻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她的身邊已經沒有了可用的人,只剩下一個李嬤嬤,還要時時守在她的身邊,她覺得自己此時就像是折斷了翅膀的鷹,想飛,卻是有心無力了。
她揉了揉眉心,李嬤嬤上前低聲說道:「娘娘,您還記得嗎?前些日子您讓老奴辦了一件事,如今……已經成了。」
「什麼事?」皇后顯然沒有想起來,她現在正在為袁沖的事情頭痛,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就是那個女人的事呀。」李嬤嬤提醒說道。
皇后一怔,隨即眉心立即舒展了起來,「是她?人呢?」
「老奴把她安排好了,若是您想見,隨時都可以。」李嬤嬤的老臉在燭影中陰暗不明,透出幾分詭異的陰冷。
「現在就帶她來,本宮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皇后微微笑起來。
「是。」
李嬤嬤快步離去,皇后坐在美人榻上,心裡快速的有了一個計劃,她想把事情弄得越亂越好,或許……在混亂之中還能夠有意外的收穫,比如,袁沖的下落。
時間不大,李嬤嬤帶著一個女人前來,燭影搖搖,那女子穿一身半新的衣衫,烏髮輕挽,微垂著頭,只隱約可見飽滿的額頭,她輕邁蓮步,姿態優雅。
但是見慣了大場面,閱過無數女子的皇后一眼看出,這個女子所有的姿態,不過是故意而為之罷了。
或者說是……東施效顰。
此人的作派處處透出小氣,絲毫沒有大家風範,氣質這種東西不是培養就可以有的,那是需要幾代人的沉澱,短期之內,根本學不會,與有沒有錢財和權力無關。
不過,皇后的唇邊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從這個女人的姿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野心和慾望,卻是如此,便越是容易掌握。
能夠為自己所用,有何不可?
「娘娘,人到了。」李嬤嬤近前來說道。
女子跪下身去,低聲說道:「民女叩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罷了,」皇后聲音親切道:「起來罷,到本宮這裡來,你這些日子可是受苦了。」
那女子聞言,微微紅了眼眶,起身邁步走到皇后的近前來又福了福身說道:「多謝娘娘關愛。」
燭光明亮,把屋中的三個人影清晰的遇在窗紙上,夜色寂靜無聲,樹梢上慢慢飄落一枚葉子,夏天就要過去,秋天快要來了。
沈亢聽到米開朗基羅的信之後,便對即將到訪的人有了幾分興趣,容卿既然親口提到,就代表那個人一定會來。
她在等待中度過了幾日,這天剛訓練回來,門上有士兵來報,「將軍,門外有人求見。」
「噢?」沈亢立即道:「是什麼人?」
「是個……女的。」士兵微微頓了頓。
「啊?」沈亢臉上的疑惑更濃,女人?難道容卿所指的人是個女人?這個傢伙真是的,說話也不說清楚,現在害得自己這樣猜來猜去,很有意思嗎?
「讓她進來。」沈亢擺了擺手,不管如何,先讓人進來才能知道真假。
她轉身去了前廳,讓米開朗基羅在身邊,喝了兩口茶,休息了片刻再轉頭望去時,只見那士兵果然引著一個女人前來。
陽光明媚,清晰的落在那女人的眉眼間,沈亢在看清她的容貌時,便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