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真正的面目
老周手舞足蹈。
「我堂堂狸貓級大師傅，憑什麼和一隻貓共事？這，這不符合道理啊！不行不行，必須重新選，我選右邊的小姑娘……」
「晚了。」石大亨道：「就這樣吧。明天開始，食堂正式對外開放，並且免費提供飲料。我會在今天就安排人去發廣告，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四位了。」
盤宜長問：「那原來的食堂師傅呢？」
「開不起工資，自己跑了。」石大亨回答：「明天早上7點就在這見面。」
盤宜長突然覺得，跟著石大亨混可能是個極其錯誤的決定。但上了賊船，想要再下船就很難了。
石大亨目送老周和盤宜長。
他嘆了口氣。
不為別的，只為這日漸古怪的世界，和曾經的平靜生活道一聲珍重。老周和盤宜長根本就不奇怪，為什麼貓會做菜的問題，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小透明黃雯忽然弱弱道：「師傅，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不是。」
黃雯糾結：「可我連貓都比不過！」
石大亨搖頭道：「難道你不覺得問題的重點不在輸贏上嗎？你還不懂得我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哇，我竟然輸給了貓！」黃雯委屈地抹著眼淚。
石大亨徹底沒轍了。
詢問過盤宜長和廚師協會間的關係后，他對妖怪的接受能力越來越高。反正要一起做事，早點相互了解也好。
讓他最想不到的是，根本沒有人關心大橘的問題。
大橘像披肩一樣萌萌地癱在石大亨的肩膀上，肉很軟，爪子老實地自然下垂，不四處抓撓。沉甸甸的柔軟觸感讓石大亨覺得又熱又舒服，輕微的呼嚕聲搔得他耳朵發癢。
他打算利用食堂來磨合這個初創的團隊。
和遊戲不同，他的想法更樸素，日久見人心，感情是可以隨著時間培養的。
遊戲突然發聲：「我建議使用快樂療法，更快捷，效果更顯著。」
「我這周的登錄時間沒剩多久了，你安靜一會，讓我自己享受享受行么……」石大亨憤憤道：「最起碼今天吃什麼必須是我來決定！」
現實沒給他留下過多的惆悵。
祁凌打著電話將他交到了工廠辦公室，他見到了這個叫做張正初的少年。
張正初努力做出老氣橫秋的模樣，他用咳嗽來掩飾緊張道：「石科長，您就是糖水罐頭的所有者？」
石大亨好奇：「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一起合作，能挽救大鴨梨罐頭廠！」
「噗嗤——」
石大亨努力忍住笑意，肌肉卻不聽話地想釋放壓力，他憋不住了，彎下腰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等會，哎喲，我這人笑點低……你說什麼來著？合作？哈哈哈哈哈哈！」
遊戲怒罵：「這是關鍵合伙人，你注意點！」
石大亨懶得里遊戲，他還樂個不停，笑得快要岔氣了。
張正初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他依稀體會到被輕視的那種不爽，這種情感來源於家人最甚，其次就是各種各樣自以為是的成年人。總以為多吃了幾年大米就有資格對年輕人評頭論足。
「我……」
「啊哈哈哈哈！」
「合作……」
「噗，哈啊哈哈！」
祁凌臉上掛不住了：「石科長，你注意點形象！」
什麼話都不抵祁凌的話管用。
石大亨忍住立正稍息大喊祁廠長萬歲的慾望，終於不狂笑了，但上揚的嘴角依舊讓張正初氣得頭皮疼。
張正初冷冷道：「石師傅，請不要懷疑得來速集團的誠意，以及我的決心。你的罐頭配方，多少錢願意賣給我？」
遊戲急了：「你別毀我存檔！趕緊答應下來啊！什麼都能談，一定要攻略這個合伙人！」
石大亨哪裡可能賣這個，他委婉拒絕：「得來速集團，是那個特別難吃的快餐品牌？」
張正初氣得一口大氣差點沒喘過來，他看向祁凌，道：「祁廠長，我明天再來吧，希望您能幫我和這石……石先生溝通溝通，謝謝了。」
石大亨這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
他確實沒給人足夠的尊重，不過他也是無意為之，沒有任何惡意。他想了想，決定開始補救，說道：「我送你一程，有什麼事咱們路上聊聊。」
隔壁辦公室。
有人給韓一倫送話：「石大亨把事情搞砸了！給人氣跑啦！」
「太棒了！不是，我是說太可惜了！」韓一倫笑容滿面：「他早把錢投進來不就好了，搞那麼多花活幹什麼。小姚，拿上我的三腳架，跟我去勞動公園拍拍風景。」
張正初努著嘴。
他很生氣，事情本來進行得很順利，誰能想到會遇到石大亨這樣的傢伙。他餘光瞥了眼石大亨，側臉怎麼看怎麼惹人生氣。
張正初嘀咕道：「有那麼好的配方，怪不得還在一家快倒閉的工廠里做事。原來是為人處世不過關……」
「你說啥？」石大亨轉過頭。
張正初打算從祁廠長方面入手，懶得搭理石大亨：「沒有什麼。」
石大亨說：「你怎麼來的？肯定是公交車吧？我送你到車站怎麼樣？路上挺遠呢，而且最近這邊也不太平。」
張正初堅信，這根本就不是好心，而是石大亨死要面子還想省打車錢。
（【合伙人】張正初正在絕望。）
（【合伙人】張正初不想與類人猿交流。）
（【合伙人】張正初毫無保留的放了個屁，對玩家小辣雞造成了1點非物理傷害，附加效果【屁的蔑視】。）
穿過巷子。
聞到這股醬香味，石大亨感受到了旁邊這小夥子的深深怨念。
剛才那麼做確實有點不對……
「不對？你分明就是坑老子啊！不行，再讓你搞下去，存檔就徹底毀了！」遊戲快要急瘋了，它再也忍不住，使用VIP15許可權，強行登陸了遊戲賬號。
無邊的憤怒！
恐怖的狂躁！
不能抑制，即將爆發！
「滴！伺服器最大玩家載荷：1。由於玩家亨哥擁有更高的VIP許可權，玩家小辣雞被迫下線……」
張正初正低頭走路，絲毫沒察覺到身邊的變化。
他突然聽見前邊有好多人喊。
「看見石大亨了！」
「揍他！」
沈老三的人一直蹲守在大鴨梨罐頭廠附近，苦苦尋找石大亨的蹤跡。這個老流氓受人所託，拿錢辦事很講道義，說打斷石大亨一條腿就要打斷他一條腿。
從小麵包車跳下來五六個人，全是面目猙獰的街頭混混，拎著鐵棍和球棒就沖了過來。
沈老三坐在副駕駛位，叼著古巴雪茄，吞雲吐霧：「這傢伙看上去也沒什麼嘛，五萬塊錢賺的可真輕鬆容易……」
張正初嚇傻了。
他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一大幫人跟惡狗撲屎似的嘔嗷亂叫，眼睛里的兇狠比起電視劇里的鬼子也不成多讓！
「上次讓你小子滾蛋，你小子還敢來？跟著一起打！」打頭的傢伙好像認錯了人，指著張正初怒吼。
十幾米遠的距離對於成年人來說不過是幾秒鐘。
鐵棍高舉，長發流氓吃多了迷幻藥，眼睛獃滯笑容殘忍，罩著張正初的頭就要狠狠打下去。
這種力道如果擊中，輕則腦震蕩，重則當場死亡。
張正初嚇得立刻抱頭蹲防，死死閉上眼睛：「完蛋了！」他幾乎聽見了鐵棍揮舞的風聲，敲在他心頭讓肝膽欲裂。
然而風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寂靜。
他膽戰心驚地支開一條眼縫，看見面前的長發流氓站在了原地。什麼東西在顫抖，是這個人的雙腿！
張正初下意識抬起頭。
兩根手指正穩穩地夾住了鐵棍，長發流氓拼勁全力往外拔，臉色憋得通紅，鐵棍卻紋絲未動。
再望去，是一張平靜得讓人感覺寒冷的熟悉面孔。
「去。」
那隻手緩緩將鐵棍從長發流氓的手中抽離，五指依次緊握其上，然後擺出了標準標槍投擲的姿勢，就在眾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下一瞬，空氣爆炸的聲音將所有人震得耳鳴連連。
張正初驚恐的視野中，先是麵包車從中間折凹高高飛起，然後才是打樁機重擊大地般的恐怖轟響！麵包車翻滾著，讓人想起了那根折斷的香腸，扔在了馬路邊。
鐵棍襲過的地方，猶如颶風過境。
流氓們在牆邊痛苦哀嚎，身上的衣服全被刮成了破布條。
張正初搖晃著，他站不穩，這是聲波衝擊大腦的後遺症。望著這難以形容的肆虐，大腦溝壑中的靈感相互組合，終於得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什麼……他會那樣輕佻的笑。
因為天塹般的差距。
哪怕是市值數十億的得來速，在他眼中，恐怕依舊是笑話般不值一提。表面的身份不過是隱藏，平靜水面下的驚濤駭浪不要輕易觸及，因為那是最恐怖的危險。
張正初在這瞬間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去車站。」聲音清冷，無論是風格還是氣質都與先前截然不同。
張正初不覺得突兀。
反而堅信，這才是石師傅的真正面目。
他露出了一個很艱難的笑。
「我……沒找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