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媽媽好傻
聽著王嵐的話語,寧遠山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抿唇不語,思緒拉到很久很久以前,而那個女人,直至那年一別,就再也沒見過一次。
也是直到那個女人病重,他才見到他的另一個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和他長得很像,只是那雙眼睛卻像極了她母親,琥珀色的眸子透徹清朗,柔情似水。
如果他早一些遇見沐清……
見他不應聲,王嵐面露惱意,「怎麼?輪到那個女人的女兒,你就捨不得了嗎?」
「當然不是,這些年,我有多麼不喜歡她們,你是知道的。」寧遠山稍加猶豫了下,說道:「只是這個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罷了,不想了,不管怎麼說,當年是他對不起王嵐在先,況且每個月給沐清母女的生活費也不少,也算是對得起她娘倆了。
而且她也姓寧,而如今寧家有難。她們豈能置身事外!
……
Z市第一人民醫院內。
這天陽光明媚,寧靜容從護士站借來一張輪椅。
「媽,今天天氣挺好的,我推你出去走走吧。」聲音溫和而恬靜。
沐清溫和應聲:「恩,也好。」聲音虛弱無比,但是看著出落得越發美麗的女兒,臉上卻是帶著欣慰的笑意。
女兒長得很像那個人,但是那雙絕美的琥珀色的眸子,卻是遺傳了自己。
當年那個人最喜歡的,便是她的眼睛。
「媽,你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呢呢?」寧靜容看著母親削瘦的身形,蒼白的面容,眉頭不由得蹙起。
「媽,我要是能代替你受這罪該多好?」想起母親生病後所受的折磨,她鼻子不由得一酸。
沐清微微一笑,欣慰的拉起女兒的手。
「我這傻孩子,說的什麼傻話呢?」
「媽,你笑起來可美了,醫生說你是思慮過重,憂思成疾。你就應該多笑笑。」寧靜容蹲著地上,拉著沐清的手,撒嬌的說著。
沐清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她轉而看向手中的照片,指尖溫柔的撫過照片上,那個英俊沉穩的男人。
沐清的眼裡滿是神情,溫柔得像是融進了三月的風,幾乎能將人融合。
「靜兒,能答應母親一個要求嗎?」
寧靜容站在沐清的身後,一邊幫她捶肩一邊故作輕鬆的說:「媽,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誰讓你是我媽呢。」
「靜兒,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你嗎。」
沐清目光柔和地看著手中的照片,自顧自地說道,也沒有等寧靜容回答。
「因為我愛遠山,而你是我和遠山曾在一起的證明,每當看著你時候,就像看到他一樣,讓我時常想起當初的美好。」
沐清撫摸著照片上的容顏,思緒似是回到久遠的過去,那段最興奮甜蜜的回憶,她的嘴角,都止不住揚起好看的弧度。
「那時候,剛懷上你的時候,感受著你在我的肚子里一點一點地長大,想著你是像遠山多一些,還是像我多一些……」
「咳…咳…」身體的不適很快就將沐清,從美好的回憶里拉回來,她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寧靜容好看的眉毛立刻蹙起,她一邊給母親順著背,一邊趕緊遞過一瓶水,更是勸說道:「媽,要不我們回屋裡休息吧。」
可她同時也知道,母親每次講到她那位父親,從來都不會輕易的停下來。
果然,母親擺了擺手,喝口水之後,又繼續說道:「靜兒,你知道嗎,愛上一個人時候真的會低到塵埃里,我明明知道他有家室,卻還是沒日沒夜的喜歡他,如果…」
沐清神色變得有些黯淡,眸子里氤氳了些許霧氣。
「靜兒,如果我有什麼遺憾的話,就是不知道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你一面。」
沐清緊緊握著寧靜容的手,眸中霧色朦朧,半是期許半是囑託道,「靜兒,答應媽,往後和你父親,好好相處,不要忤逆他,好嗎?」
寧靜容心裡驀然一沉,為什麼母親的話像是在交代後事?
她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意,「媽,你別想太多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治好母親。
看著如此孱弱的母親,又看看那張被護在她懷裡,甚至已經發黃的舊照片,寧靜容只覺得刺目又心痛。
母親是一個多麼傻的女人,這麼多年了,她痴痴傻傻不求回報的愛著的那個男人,根本都不願意承認她這個女兒的存在,而她卻一直活在自己的夢裡,寧靜容都不忍心,讓她知道。
她該如何告訴她,一年前的上門認親,最終只是一記警告,在他眼裡,她們不過是他這一生的、污點!
在母親眼裡,她是愛的結晶,而在那位父親眼裡,她只是一個錯誤。
寧靜容的手心緊緊攥起。
她又該如何告訴母親,一年前他給的巨額醫藥費,不是因為他在乎她們母女,而是她以一個承諾換來的。
她永遠不會忘記,一年前母親病重時,她走投無路之下,她無奈找上那位,她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希望他能給予幫助。
而那個男人看到他的眼神有多麼嫌惡,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髒東西,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竟然敢來離城上學?
她還記得他說,要錢可以,離開離城,而這裡的你遇見的所有人所有事,都給我徹底斷乾淨,並且永遠不能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
若是讓他發現,她讓別人知道了她們的存在,或是她還和離城有任何瓜葛,他會主動清理掉任何可能發現她身份的人,更重要的的是,他會立即斷掉母親所有的醫藥費、生活費。
寧靜容還清晰的記得,他說這些話時,語氣是如何的絕情,神情是如何的冰冷。
她當時是如何從期待到錯愕再到絕望,她已經記不清了。她只知道,母親心裡這個完美的男人,是一根扎心的刺,早已將她刺得面目全非。
如果她曾經對父愛還有些許期待,那麼現在,她無法對那個男人,再有絲毫的好感。更遑論「好好相處」了。
對她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她卻不能告訴母親,更甚於,她不能讓母親有絲毫的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