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缺陷

拋除這個時代有還是沒有的所謂神人境，楚離瀟與葉傾濤已經是整個魔天大陸上最巔峰的兩人！更何況兩人手中，一把是奪天日月的新晉神兵，一把是輕揮屠城的老牌淵龍，縱然真的有神人境的大能，也未必能在這二人手上佔到便宜。

此時山巔上的戰鬥，可見一斑。

剛剛來到山下，葉家族人們便是見到，一道劍意撞擊形成的氣浪自崖頂擴散，旋即在那崖巔上傳來一聲聲極清晰的劍鳴，隱隱的還夾雜著龍吟，一半是金光漫天潛龍怒吼，一半是蓮花千綻憐心顫顫。

整個清瑤山方圓數十里，都似被山巔上的那場戰鬥影響，明明是子夜的天，此刻卻因為山巔上的金光而照耀得宛若晴空。

莫說他們上去了幫不上什麼忙，就算有心想要上去，在清瑤山周圍，早已似被兩股劍意籠罩，莫說入聖境，便是涅槃境的長老們，也是萬難回到那裡去。

「天上那是什麼...好像是有人...在接近山巔！」

葉家子弟中，忽然有人帶著驚慌喊了一聲，向天上一指，眾人才看到在遠方似是有著一隻御神鷹，正在快速趕往清瑤山巔。

「那個人瘋了嗎...兩把神兵劍意擴散，更何況那裡面可是兩位天人境巔峰的大能在戰鬥，他到底是誰。」

「不對...那個...似乎是個女子！」

......................

御神鷹上，的確是一名女子。

那是一道黃衫柔弱的身影，手中握著一把散發著幽光的匕首，匕身幽寒，在那兩股瀰漫的劍意之中撕開了一條口子，艱難沿著前方的路，駕馭御神鷹向前。

真正的九幽之寒至今還在清瑤山巔，這女子手上的匕首自然不會是真品，但即便是贗品，九幽之寒的特性卻也繼承下了一些。

這把匕首原本是屬於一名殺手的，只是在追殺白衣雪的過程中反被殺死，遺落下來，倒是被這女子撿到。

「那個...不會是葉若凌吧！」

忽有一個長老失聲的喊了一句，葉家族人們紛紛相望，隱約見到御神鷹背上的那一抹黃衫，似更加的有些肯定。

那是葉雲峰長老的孫女，葉若凌！

「她這時就算上去了又有何用，不入天人，此刻誰上去都幫不上家主的忙，別說她還是入聖境，就算晉入到涅槃境也是無用啊。」

「不...也許她是知道了葉雲峰長老會殉身劍爐的消息，這件事情...原本便是瞞著她進行的。」

葉家煉鑄憐心這件事，別說外人不知，就算在家族中，也只有修為到達入聖境及其以上這些人知道，而葉若凌因為爺爺葉雲峰的關係，更是被隱瞞了一些事情，她自然不知道...在今天成為劍魂的將是她的爺爺。

只是現在似乎知道了，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匆忙的趕來。

山巔之上的二人，在酣戰之餘，自然不會感覺到有這樣一個女子接近，短短片刻的時間，憐心與潛龍已經歷了上千次的交鋒。

就算楚離瀟體內靈力遠甚於葉傾濤，可他在來之前遭受到太多消耗，不入神人境，終究和葉傾濤差不了多少。

以潛龍之利，卻是沒辦法力壓那一把細長如柳葉的長劍。

只是雖未能力壓，卻也漸漸的取得了優勢。並非說潛龍勿用比憐心更強，慚愧的是，楚離瀟依舊動用不出潛龍之中十成的力量，但葉傾濤手中的那一把憐心...似乎也沒辦法動用出全部的力量。

那千絲萬縷的血魂，明明已盡數的進入到憐心劍身內，由原本的青碧色轉變成了完全的丹赤之色。

可那把艷紅長劍的威力，卻始終沒辦法發揮出來。

兩道殘影交撞，在蓮花與金光的相互對峙過後，葉傾濤的身影向後連退數步，微晃一下，方才站定，而楚離瀟卻是持劍立在原地，身影絲毫微動。

那一把柔中帶美的長劍，劍尖顫動，劍身似波紋一般的漣漪蕩漾。這本就是一把柔軟的劍，可這把柔軟的劍，葉傾濤可沒讓它顫！

「為什麼...為什麼我贏不了你，這把劍沒道理贏不了的啊！」

就算神志已被那劍中的嗜血冷漠所吞噬，葉傾濤的眼帘內，依舊閃爍出幾分的清明，他聲音里都好似在帶著顫。

為了煉鑄憐心，他們葉家可以說是傾家蕩產，所有的天地靈寶，全部都用於鍛鑄這把劍上，耗時五年，甚至不惜虜來一千三百多名女子，賠上一位天人境大能的性命，可到了最後，憐心卻還是沒辦法勝過一把潛龍勿用...

這樣的事實，他怎麼可能接受！

「一定是我剛剛還沒發揮出這把劍真正的威力，哈哈...楚離瀟，這次我會用最強的一招來招待你，你絕對不可能擋得住...絕對！」

在短暫的狂躁后，葉傾濤忽然縱聲狂笑，在那把柔顫的柳葉長劍上，漸漸因無形靈力的運轉散發出點點光芒，隨著他身影甫動，劍尖鋒芒顫顫，已直逼楚離瀟的面門。

在其劍身上，那似是閃著一道漩渦...隨著憐心的一刺，那身前氣流已好似變形扭曲，空間整個的被切割開來，一寸寸，一分分的蔓延向楚離瀟。

對於空間的能力運用，天人境只能是初步了解，要想真正的將之掌握，修為必須在神人境方可，但葉傾濤的這一手，卻真的是重疊扭曲了空間，一旦被捲入其中，身體都會被整個的切割開！

嗡。

那是一聲出劍的輕鳴。

也許葉傾濤的這招的確匪夷所思，可論及修為戰訣，楚離瀟實在勝過他百倍，就算不入神人境，他也勉強領悟了一些空間的使用方法，葉傾濤做的，是藉助憐心之威扭曲部分空間，那他楚離瀟做的，便是藉助潛龍之威，將這一部分扭曲的空間徹底毀去！

這一下全然沒有之前交手的大開大合，潛龍所爆發出的威力也只蔓延及身前數丈，可正因為這種集中性，使得三尺青鋒上的那靈力的金光是如此的耀目，宛若艷陽！

一劍點出，那扭曲的空間瞬間停止，金光橫掃，甚至擴散回到葉傾濤那一邊去。

只是在那一劍刺出的同時，葉傾濤便已經離開先前的位置，他身形一晃，重新的回到大陣中央那劍爐所在。

戾笑之中，那一把柳葉長劍已重新化作束赤光回到劍爐內，頓時間，在劍爐中好似有著千萬道血絲蔓延出來，將整個崖岸頂峰都環繞在其千絲萬縷下，每一縷用處子之血化身的最為純凈的血絲，都種成好似一朵赤晶色的蓮骨朵。

隨著蓮花初綻，整個崖岸頂峰，霎時間都化作了赤色蓮花的場地。

其名花開，彼岸奈何。

每一縷血絲線都代表著一種絕殺，尋常人，只要稍微觸碰到這血絲，就會被吸收得連屍骨衣服都留不下半點。

就算是修為到達天人境，只要不小心觸碰到一縷血絲，就會被憐心標記，千萬血絲化身出的赤色蓮花都會一齊湧來，屆時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只能等死罷了。

這招使出，擋不了，逃不掉，只要身處範圍內的敵人，絕不可能逃得出所有的血絲線，而且在其招數的外圍還暗暗布著一層無形血絲，這一層血絲被葉傾濤的靈力包裹，只要楚離瀟有逃離開山巔的打算，他就會附身上這些血絲，到時後果只會更慘。

若不是絕對的殺招，那這招又有什麼意義！

在那整個崖岸徹底淪為絕美的赤紅色蓮花海之際，葉傾濤目中閃爍著濃濃殺意寒芒，警惕的望著周圍。

這陣法原本沒有破綻，只是施術人在陣中央，也便成了唯一的破綻，楚離瀟除了能逃到劍爐的三尺範圍內，就不可能活下去，而如果他真的逃了進來，葉傾濤就會給他以致命的一擊！

可最終楚離瀟並沒有逃進來，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隨著赤色蓮花的綻放以及收斂，良久過後...葉傾濤始終沒感應到對方究竟身處何地。

這個原本是絕殺的赤蓮陣，終於慢慢的隨著蓮花的凋零，千萬縷的血絲花瓣飄搖落在了地上。

在重新顯露出整個峰巒景貌后，原本的那旋渦狀大陣已全部被摧毀一空，地面生生塌陷三尺有餘，上千名女子的屍骨似也被那赤色蓮花給消除殆盡，不知是以什麼樣的方法，竟然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風吹過，那是一縷衣角，被揚起飄蕩在空中。

可正是這小小的一縷衣角，葉傾濤的神色卻似是見了鬼一般，滿臉的驚駭不可置信。

這一招使出，絕不可能有半點生機才對！但那片衣角，卻在陣中沒有被毀去...

忽然間似想到些什麼，葉傾濤瞬間的望向那把幽寒匕首的所在，瞳孔緊緊收縮，更似隱隱有著一抹濃郁戾氣在匯聚。

他忘了...九幽之寒還在山上，就算是強如憐心，也會被那把匕首的幽光斬斷，那一縷衣角，正是在九幽之寒的邊上方才幸免於難，楚離瀟肯定也是因為九幽之寒躲過一劫，這讓他如何能不氣！

就在那遠方，那道被血染成紅色的男子身影，同樣是將冷漠目光望在了對方身上，這一招對楚離瀟來說也可以說是幸免於難，不是因為他擋不了，而是因為他懷中的人。

赤蓮陣成型之前，楚離瀟便抱起最近處一位屍骨未寒的女子躲避開來，他終究只能救下一位女子的屍骨，而剩下的九百多具屍骨，楚離瀟卻無能為力。

是...他懷中的那位少女是已經死去多時，可楚離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連屍骨都被毀，關鍵時刻，他放棄了去取回九幽之寒，而是選擇抱著這位少女尋找藏身之地。

「如果沒有九幽之寒，你根本逃不出憐心的赤蓮陣！楚離瀟，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借著我們葉家的神兵才饒幸逃過一劫，你的潛龍再強，可能比得過憐心嗎！」葉傾濤宛若痴狂，向著楚離瀟大聲諷刺著，似乎這有這種可能性方才合理，整個魔天大陸...也絕不可能有人能抵擋得了憐心的赤蓮陣。

絕沒有！

「你錯了。」

楚離瀟望著他，並未起身，而是就靜靜摟著那位可憐的女子，看向葉傾濤的目中有一些憐憫，更似帶著幾分對於愚者的嗤笑。

「你自以為整個陣法完美無瑕，可你並不知道，這其中還有一個漏洞的地方，百密一疏，葉傾濤，你對那把憐心未免也太過自信了！」

「笑話！憐心怎麼可能會有缺陷！你不過是仗著九幽之寒破除了一小片赤蓮陣，普天之下，除了九幽之寒，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在赤蓮陣中存活下去！」

葉傾濤神色如怒不可遏，那個傢伙...他竟然嘲諷憐心有缺陷！若是憐心有缺陷，它怎可能需要耗費葉家如此大心血，若憐心有缺陷，它怎可能需要如此昂貴的代價，若是憐心有缺陷，不就顯得他們葉家...可笑了嗎。

「信不信由你，但你的赤蓮陣，的確有一個地方沒有覆蓋到，你那把憐心就算再強，也不過是一把殘次品！」楚離瀟語氣堅定，同樣是未曾相讓。

那一雙狹長丹目微微眯起，散發著寒意望著葉傾濤，再一次重審道：

「不信的話，你可以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