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家出走

大燁國，帝都，宋大學士府。

「小姐，老爺不在書房。」年輕的僕從跟在高貴的大小姐身後，老爺吩咐不見小姐，但是小姐要硬闖，他一個下人總不能去拉著小姐啊。

「別騙我，我知道爹爹在裡面。」宋凝兒霸道地說，她不管不顧地走向書房。

書房的門被她推開，果然看見她的爹爹坐在書案前，正讀著一封信。

宋竹青見女兒吵吵鬧鬧沒大沒小的，不由得蹙起眉頭，他收起手中的信，沉聲問她，「什麼事？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宋凝兒委屈極了，她立刻將聽來的事說出來，「爹爹，我聽說我明天就要出嫁了？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府里什麼動靜都沒有？啊，不對，我是來反對的，我不同意，我不嫁！」

宋竹青見她那麼激動，深知女兒脾氣，只好強硬地說，「同不同意都必須這樣，你一定要嫁。」

「我不嫁！」宋凝兒當然也肯讓步。

「由不得你！」宋竹青橫眉怒目，「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由你？」

「可是，爹爹，我沒見過那個男人啊，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讓我嫁了？」宋凝兒據理力搏，她一定要好好說服爹爹，他平時這麼疼自己，一定不會不顧自己的意願的。

「我和你娘親之前不也是沒見過面的，不也是過了一輩子？」這是什麼道理，現在誰家不是奉父母之命成婚生子。

宋凝兒跺了跺腳，小臉被氣得通紅，撇嘴說，「那是你。」她說的小聲，宋竹青沒聽的見。

「我說，我還是不要嫁。我聽說那是一個劍客，劍客啊，爹爹，有今天沒有明天的一個人，你怎麼忍心將我退給那樣的人？」宋凝兒換一個點子來說。

宋竹青頓了頓，他想了一會兒，說道，「凝兒，爹爹不想你困在帝都，這裡勾心鬥角太多，我不放心你，以後，沒了我，沒了你娘，你該怎麼辦？」

宋凝兒一聽，心頭一軟。好啊，她換個點子，爹爹也換。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他知道她最捨不得不得話，惹得他們生氣的了。爹爹和娘親就只有她這這麼一個女兒，要是老是惹得他們生氣，她總怕一個不小心惹出什麼病來，一不小心就成了孤兒了。

但是，這次她絕對不能退讓，這是一生的事。她說什麼也不要就這樣嫁出去，她才十五歲，剛剛及笄。她和那個人聽說是指腹為婚，唉，要是說他是帝都長大的還好，但偏偏是一個劍客，有今天沒有明天，她才不要嫁。誰願意成為小寡婦呢。

她心頭一轉，又說，「爹爹，可是，我不想離開你們，他是一個劍客，我跟著他到處走，什麼時候能見你們一面啊？你們難道都不想我嗎？」

宋竹青又是一頓，「但是你們是指腹為婚，花轎明天就要到了，你嫁給他，爹爹和你娘親都放心。」

「爹爹，你怎麼還是不答應我？明天就出門了，你都不想我嗎？不想一下再也見不到我？他是劍客，是武林中人，說不定有很多仇人，女兒要是被他連累了怎麼辦？」宋凝兒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抽抽搭搭的模樣很是讓人心疼。

「別哭了，他是一個很厲害的劍客，一定可以保護好你的，要不然，爹爹怎麼放心呢？」宋竹青也是心頭一疼，這個女兒，一直是自己心頭明珠，說嫁就嫁，自己怎麼可能就捨得，但是他不得不這樣做啊。

照剛才那封信看來，帝都很快就會有動亂，朝廷里的事，遠遠沒有江湖上的事好把握。江湖上，輸輸贏贏都是一個人的事，和家人沒關係。但是朝廷之上，他這一站位，一輸輸的就是全家人的命，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女兒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厲害又怎樣？一頂花轎，什麼彩禮什麼十里紅妝的都沒有，就這樣悄無聲息把我接走，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會疼人的人！我說不嫁就不嫁，嫁了他我一定不會幸福的！」宋凝兒想不到她的爹爹那麼狠心，說了那麼多都不鬆口。

她方才已經求過娘親，娘親明明就捨不得唯一的女兒嫁出去那麼早，平常也是最心軟，可卻也是說什麼都不肯幫她，要她自己來求爹爹。

他們一定是串通好了。

淚水吧啦吧啦流。

宋竹青轉過身去，不看女兒滿臉淚水，怕自己心軟。他哽聲說道，「凝兒，你乖一點，爹爹是為了你好。」

「才不是才不是，你們都不疼我！」宋凝兒哭著大吼，好，既然爹爹和娘親你們那麼狠心，那女兒就只好自己來幫自己了。

「爹爹，你們一定要保重。娘親也是，你也是。女兒會好好的。」宋凝兒躬身對那個背著她的男人說道。

「凝兒。」宋竹青終於還是轉過身，他真的捨不得女兒，她這一走，自己有生之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她。

宋凝兒撲到父親懷裡，痛聲大哭。

宋母從書房外走進來，早已在女兒哭之前，她也跟著哭成了淚人。她加入兩父女之間，一家三口就這樣抱著哭成一團。

哭完之後，宋凝兒堅決要在現在給父母磕頭。兩老眼睛都哭紅了，宋凝兒更是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她跪在父母跟前，大大地磕了三個響頭。

她在心裡對父母說，爹爹，娘親，恕女兒不孝。女兒不會嫁給那個男人，請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女兒離開之後，不管在哪裡都會想著你們念著你們，為你們祈福。你們一定要長命百歲，過兩年，等女兒找到自己的意中人，等那邊的人不再追究女兒，女兒再回來向你們請罪。到時候，就算是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女兒也不會哭一聲。

兩個老人都以為自己的女兒想通了，心頭既是安慰又是不舍，就這樣，女兒就要嫁人了。這回頭一想，好像她還是襁褓中的嬰兒呢。忽然就到了嫁人的年紀了，這樣一想，兩人對著自己的老伴又是無聲淚流。

是夜，月明星疏。

宋凝兒將自己寫好的家書放在桌子上，用杯子壓著，明天丫鬟一進來一定能看見。

留書上面都說明了，自己只是出去遊學一圈，等他們不再逼她嫁給那個陌生劍客，她就會回來。

其實，她是不敢告訴爹娘自己出去江湖上玩一圈，這會讓他們擔心。而且，她也不敢說她會自己留意自己的夫君，到時候會給他們帶回來。她要是這樣一說，爹爹說不定會暴跳如雷。

宋凝兒背著包袱，裡面的都是她的醫書和幾套簡單的衣服，再有一把防身的匕首和一些錢銀。當然她還帶了自己自造的一些秘葯麻藥之類的江湖必用品，幸好她讀的書多，知道什麼叫做江湖險惡。

出了宋府，她深深看一眼自己長大的地方，裡面有自己的父母，從此，她就長大了，要自己一個人照顧自己了。

她有一匹馬，這是她十四歲生辰，爹爹送她的禮物。來自外疆的好馬，性子溫和，很適合她這樣的女兒家騎。說起來，幸好自己的父母沒有把自己當成閨中小姐來對待。人家家裡都是兒女一堆，想來父母的遺憾就是不能再有一個兒子，才讓她學了不少男兒之事。一些尋常的武術招式，用來防身也是剛剛好的。

宋凝兒自然打扮成了男人，不然的話，太扎眼了。

她騎著馬，背離明天花轎來的路線，一路向東。

踢踏踢踏，幸好月色夠好，宋凝兒找到一座爛廟。江湖異志裡面都講，很多時候，行走江湖的人都不能住在客棧里，很多時候會是破廟或者直接就掛在樹上過一夜。她沒有本事掛在樹上過一夜，只能住在這爛廟裡過一夜了。

將馬兒安置在破廟前庭，宋凝兒小心翼翼走進了破廟。這廟裡什麼東西都有，還有一些乾涸的馬糞，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留宿的人的馬留下的。稻草什麼的東一點西一點，要是她不小心，都不知道會不會猜到什麼東西。

宋凝兒手裡拿著火摺子，進了廟裡，她舉高火摺子就看見一個觀音像，很破舊。她口中念念有詞，說道，「菩薩保佑，信女借宿一晚。哦，還要求你保佑我的爹爹和娘親，讓他們明天別那麼生氣吧，對身體不好。」

她找不到蠟燭，於是想到起一堆火。但是她醒來沒有起過火，她只能按照書里學來的來做。她找了乾燥的稻草，還有幾根朽木。將木頭都堆在一起，將稻草放在上面，一隻手上拿著火摺子，一隻手去擺弄這些，真的很不容易。

宋凝兒擺好稻草和朽木之後，舒了一口氣。

抱著自己的包袱，她也不敢睡熟，只是閉著眼休息一下。明天要趕緊趕路，不然被爹爹找到人了就麻煩了。她心裡盤算著，過了明天的路程，家裡大概就再也尋不到她了。

但是，說是淺眠，騎了一段路的宋凝兒哪裡知道自己累極了，就這樣忽然就睡沉了。所以，等晨光初照，寺廟外的鳥兒都嘰嘰咕咕吵鬧之後她才側歪一下腦袋，嚇醒了自己。宋凝兒一醒來就習慣性的叫喊，「春風，給小姐打水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