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0008 被逐
灰衣老者此話一出,雖然有人附和,但更多的人卻不以為然。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楊逸是真的通過了第九亭,這是天大的機緣、天大的造化!此時楊逸立於雪峰之巔,已然證明了自己的天賦潛力。這讓一些小門派的高層不敢發聲造次,誰知道楊逸在崛起後會如何看待他們今日之言?所以要慎言。
「阿彌佛陀,此事待問清楚后再做定奪。」玄字輩高僧開口,這件事也就暫時延後了。
楊逸也沒想到,唐二公子似乎受傷不輕,一時之間居然昏迷了過去。無奈楊逸知道背負起唐二,攙扶著法青,將兩人從山上帶了下來。還好下山路上,那神秘的壓力卻是消失了。這也讓楊逸,不得不感嘆二祖佛法精深。
可他沒想到,戒律院的弟子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容楊逸分說,戒律院的弟子便宣告楊逸被罰面壁思過,聽候掌門方丈發落。但楊逸心中卻不以為然,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過錯。
不過這次,楊逸思過的地方是戒律院的一間禪堂,楊逸自然規矩多了,不敢隨意走動或者練功。
不過正好趁著無人打擾,便拿出在立雪亭中得到的木盒。打開后,裡面竟是一角殘缺的符籙,上面只畫著一個特殊的符文。正是這個符文卻讓楊逸的心狂跳起來,因為楊逸識得,這符文正是佛祖六字真言之一。
楊逸伸手去拿,誰知手指剛碰上去,這一角符籙忽然就燃燒了。
「可惜了!」楊逸無比後悔,他還沒看太清楚。
就在這時,燃燒的火光中射出一道金光,轉眼間便鑽進了他的眉心中。下一刻,楊逸雙手合十,臉露祥和,張口吐露了一個音節「唵!」。
此音節一出,宛如吐露了神雷一般,整個禪堂都在激蕩!奇異的是,禪堂之外卻是一定反應都沒有。
楊逸仿如福至心靈,瞬間便想到了此前在經書上,關於六字真言的記載。傳說佛祖有六字真言,常在心中誦念,凝聚無上佛法。能趨吉避凶、震懾天地,讓人起死回生不墜輪迴,種種神妙難以言明。
但這六字真言,聞者雖多,但幾乎沒人能模仿將其說出。楊逸萬萬沒想到,今日他竟然學會了第一字的發音。
大喜之下,正準備抓緊時間多多練習,卻敲門聲所打斷。門外傳來了,戒律院弟子的聲音:「法心師弟,掌門方丈傳你!速與我前去!」
楊逸心中一突,「方丈要見我?」,一種緊張的情緒油然而生。自入少林以來,楊逸只見過方丈玄空大師寥寥數面。今日卻突然要召見他,這不免讓楊逸心中有些打鼓。
…………
「法心,你可知錯?」玄空出聲問道。語氣雖輕,但卻直指本心。
玄空大師,看上去約莫六十歲左右,當然他的實際年齡遠超這個數字。只見他童顏銀須,身材瘦削,卻不顯得老任。他身著一件普通的僧衣袈裟,手中持著一串念珠,看上去與僧內的老僧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楊逸知道,方丈無論是在佛道之上,還是在武道之上,都算得上整個東勝神洲執牛耳者。
「弟子不知哪裡錯了?」楊逸自認為打傷唐二公子之事,能驚動掌門方丈。
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眼前這個三才菩薩境的高僧,幾乎時時都在注意他的動向。楊逸在登山過程中突破,又闖過了第九亭。方丈玄空也是意識到,這個孩子的天賦是抑制不住了。因為上一次闖過第九亭的人,正是玄空自己。
「法心,你的武技從何處學來?」玄空也不惱,轉而問起楊逸學武之事。
楊逸掙扎了一下,本想說是掃地老僧所教,但面對的是掌門方丈,咬了咬牙,老實回答道:「回掌門方丈,弟子的武功從夢中學來。」
說罷楊逸便從懷中拿出了小銅人。玄空見到銅人後,心中一驚,波瀾不驚的雙眼中綻放出異樣的神采。要知道,到了玄空這個年齡和實力,已經很少再有事情能讓他感到震驚了。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玄空識得此物。玄空一眼便看出了此物的來歷,便追問道:「法心,你的銅人從何處得來,詳細說與我聽。」
「四年前,弟子被罰在初祖庵裡面壁思過,見到了一位慈祥的苦行僧……」當即,楊逸便將自己如何得到銅人,又是如何學會鐵臂功的由來一一告知玄空。
玄空早已入三才菩薩境,又身為禪宗少林掌門方丈,自然不可能生出貪念,奪走銅人。何況這樣的機緣,不是他人想奪走就能奪走的。加之,楊逸心地純善,從來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當日得到銅人後,他就打算告知師父志隆,只是師父一直未歸,這個秘密他也守了四年。
此刻全盤托出,心中頓時輕鬆了很多,彷彿放下了一個大包袱。
「掌門方丈,事情便是這樣,還請為弟子解惑。弟子夢裡所見所學,是否因銅人而起?這銅人是和來歷?那位大師是何人?」楊逸說完后,也是連連發問。這些問題,在他心中足足憋了四年了。
玄空答非所問,只是囑咐道:「阿彌佛陀!一切法,皆為佛法。法心,關於銅人之事,你切記不可讓第三人知曉,便是你師父志隆也不行。至於這銅人和那位大師之事,你也不必在追問了,機緣到了,你自然會知曉。」
楊逸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應允道:「弟子謹記!」
「銅人便是夢境,又非夢境,心佛則佛,心魔則魔。言由心生,形隨意動。法心,戒律院你就不必去了,你且暫回你自己的禪房,近日不要隨意走動,待我與長老們商議后,再行定奪你偷學武藝、傷人之事。」玄空說著又坐回了蒲團上,雙手合十,不再言語。
「弟子領命!」楊逸恭敬地行了個佛禮,轉身前往禪房,雖然依舊覺得自己無錯,但也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他本還想將今日得到佛語真言一事,告知方丈,但見方丈已經閉目入定,也就只好欲言又止。也多虧他沒有說出口,否則掌門方丈今日一定會難以平靜。
待楊逸一走,玄空緩緩睜開雙目,嘆道:「玉不琢不成器,有心佛便有心魔。法心這孩子與我佛有緣,天賦更是曠古爍今,比之我來只強不弱,卻又心魔纏身,希望祖師所留銅人能引導他的向佛之心。」
「此事,還需與行厄師祖商議……」玄空似乎想到了什麼,邁步向藏經閣走去。
楊逸回到禪房也沒閑著,苦練武技,卻不知道外面已是暗潮湧動。圍繞著他這個小小法字輩弟子,少林的高層們居然商議整整數日,最後也沒有一個結果。
已經離寺多年的志隆突然回歸,太陽穴高高隆起,精氣內斂,已然突破到了聚鼎境初期,有資格進入羅漢堂,成為少林寺核心。
志隆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楊逸,而是跑去與唐門世家的灰衣老者大戰了一場,於三十五招敗退了那老者,直言要保下弟子楊逸。這事直接引發了轟動。讓還未離去的各門派高層咂舌,少林寺果然卧虎藏龍。因為志隆和尚在之前名聲不顯,現在卻輕鬆打敗了成名的唐家高手。更是擁有楊逸這位天賦超絕的弟子。
不久后,藥王殿傳出消息,唐門二公子的傷勢雖然已經得到控制,沒有性命之憂,但卻傷及到了筋脈和丹田,要三五年才能痊癒,以後也很可能會影響到修鍊之路。
要知道唐二公子能抵達第九亭,無論最後是否能通過,也依舊是超級天才,現在有可能影響日後修行,確實是傷筋動骨了。
唐家自然奈何不了少林,但卻開始訴苦,希望少林寺不能涼薄了高僧後人。唐二公子是無塵大師的嫡系玄孫,唐家又素來與少林交好。加之,其他門派之人也沒有離開少林,就是想看看少林如何善後。這事鬧到最後,儼然有些難以收場了。
「師父,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楊逸驚喜的看著志隆,卻不知一向老實的師父為他破戒與人動手了。
志隆一臉苦色,嘆息道:「徒兒,你這次闖大禍了,為師恐怕也保不住你。就在剛才,戒律院首座玄濟師叔,以違抗禁令偷學武藝,趁勇好鬥,不服管教,偷學藏經閣秘典等理由,要將你逐出少林。掌門方丈那裡,已經批准了,明日就要送你下山。」
「什麼,師父你說要把我逐出少林,憑什麼?就因為我打傷了唐二?但那是他活該,我懷疑就是他設計讓青雲摔斷了腿……」楊逸出奇的憤怒。
但是當了解到唐二的傷情后,楊逸也有些於心不忍,他是少林弟子,確實下手過重了,但那也是因為他剛剛學會伏魔棍法,做不到收放自如。
志隆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寬慰,嘆道:「徒兒,你什麼都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為師再去找掌門方丈求求情,或許還會有些轉機……」
是夜,楊逸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在少林的日子,一直無法入睡,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被逐出少林的事實。
「篤篤!」正當楊逸輾轉反側之時,房間的門被人敲響。
楊逸起身開門,一見來人,驚訝出聲:「大師,你怎麼來了!」
「法心,我已聽說掌門方丈要將你逐出少林。想來,今夜你也是睡不著。我弄了些茶水,以茶代酒為你送別來了。」掃地僧抬手示意手中的茶壺。
聽到此處,楊逸眼圈一紅,心想連掃地僧人都來送行,事情多半無法挽回了。但因為性格有些孤傲,所以楊逸在少林寺中稱得上朋友的人著實不多。除了師父和法青師弟以外,也就是眼前這個神秘的掃地僧人了。
楊逸將掃地僧讓進屋內,兩人便在四方桌前坐下。老僧不急不緩地斟了兩杯茶,然後開口說道:「你心中是否萬般委屈?」
楊逸不答,只是慢慢將茶水飲盡,可心中的委屈已經溢於言表,他覺得自己真的沒錯,即便有,那也是無心之舉。若是換了其他十餘歲的少年,受了如此委屈,想必十有八九會流淚。但楊逸卻是沒有流淚,儘管他眼圈早已紅……
「法心啊,我且問你。在少林這些年,你最大的收穫是什麼?」老僧又問。
楊逸怔了一怔,卻不知道怎麼回答。老僧見此也是一笑,接著說道:「其實你不論是在佛法上,還是武道之上,都稱得上天賦異稟。那為何掌門方丈還要一味打壓你呢?那是因為你心結難除……」
老僧飲下一杯茶水后,又道:「唯有讓自己徹底放下仇恨,修性養心,才能避免日後的劫難。今日你雖被逐出寺門,但你又何嘗不可將之視為一次磨練呢?難道你要學武非要在少林不可么?」
楊逸聽到此處,已是醒悟,畢竟天下武道大派可不只少林一家。更何況,自己懷中的那個銅人神秘非凡,自己已經從中學會了少林的兩大絕技。還學到了二祖所傳的伏魔棍法。
思及此處,心中的陰霾已經去了幾分,連忙道謝。其實作為一個少年郎,他心中也對外面的世界有幾分渴望。但心中對少林,始終還是有著很多不舍的。畢竟這是自己成長的地方,稻香村沒了,少林就是他的家。但明天自己就要離開這個家了,楊逸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老僧撫須而笑,又和楊逸閑聊一會兒,便飄然離去。
躺在床上,楊逸心緒漸漸平靜,想到自己出寺后,或能替父母鄉親報仇雪恨,被逐出寺門的頹廢感煙消雲散。
翌日清晨,楊逸還在睡夢中,就被師父叫醒,志隆有些慚愧道:「徒兒,方丈法旨已決,如今事已成定局,看開些吧!這是為師準備的一些盤纏,你路上帶著,還有為師昨日夜裡下山買來的普通百姓衣衫,你換了穿上吧,記住,江湖上人心險惡,切切不可大意。」
楊逸接過盤纏和衣衫,含淚點頭,哽咽道:「師父放心,徒兒記住了。您也要多保重身體。他日弟子,一定堂堂正正的回到少林!那時我不會再是庇護在少林羽翼下的稚童,我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我要少林因為曾經有過我這樣一個弟子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