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美人
凌悅樓整個完全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他們這邊,打量著這個直言要和別人拼酒的陸家大小姐,有不少人目睹了之前錦繡坊前面的鬧劇,確認了陸錦年的身份。
紈絝子直視著陸錦年的眼睛,不自覺的抖了抖,當著自己狐朋狗友和一眾食客的面,硬是沒慫,梗著脖子叫囂,「不就是個無鹽草包,怕你不成!」
很好,真乖。
陸錦年心裡默默道,就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其他紈絝們,已經把放在桌子底下的五壇冰瓊雪釀抬了上來,還嘲弄道,「孔廉,拼酒連女人都拼不過,你也不用跟我們混了。」
孔廉惱怒的橫了他們一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掀開一壇酒,往自己酒盞里倒,邊喝邊道,「誰怕誰,不慫,就是干!」
陸錦年無語,盯著自己面前的酒罈,估摸著自己的酒量。
上輩子在兵營里和那些兵蛋子們拼酒,她一人能拼一個排,唯一的毛病就是喝酒的時候很爽很暢快,過後總要大睡個一整天才能緩過來。
這輩子還沒喝過,按量來說,兩三壇應該是沒問題的。
重要的是,這就是暹域雪山的冰瓊雪釀。
暹域在明軒國最北的地方,冰瓊雪釀作為那裡的特產酒品,不僅因釀酒的水都取自雪山雪水,還在酒釀中添加了一種只在暹域生長的寒性雪蓮,造就了冰瓊雪釀獨特的風味。
酒是好酒,適量喝點還能強身健體,就是寒性雪蓮的影響,喝多了難免會受寒。
所以當下之法,唯有速戰速決!
孔廉已久慢吞吞的喝下了一壇酒的三分一,而陸錦年還沒動,不由諷刺道,「嘿嘿,陸大小姐,敢和人提出挑戰,怎麼不敢應了啊。」
陸錦年翻了個白眼,掀開酒罈,嫌棄道,「大少爺,您這學烏龜爬呢?喝得這麼慢,這一大壇要喝到猴年馬月啊,學著點。」
纖白如玉的素手擒住酒罈邊沿,揚起胳膊抬到丹唇旁,直接幹了進去,這下不僅同一桌的紈絝們,連一旁看熱鬧的人都震驚了。
孔廉見陸錦年已經將一壇酒喝下去了大半,心裡著急,喝酒的時候不小心嗆了一下,咳嗽個不停,旁邊的紈絝幫他拍背順氣,順便幸災樂禍道,「孔廉兄,願賭服輸,就算是輸給一個女人又何妨。」
孔廉氣結。
陸錦年卻將喝盡的空壇,壇口朝下的向周圍人示意,「大少爺可認輸?」
眾目睽睽之下,孔廉只想哭……
拼完酒後,陸錦年並沒有離席的意思,而輸了酒的孔廉卻坐不下去了,胡謅了一個借口,就走了。
同桌的紈絝雖然喜歡互相打鬧看笑話,到底還有點兄弟情誼在,見孔廉走了,一個個也跑開,只不過無論是孔廉還是其他紈絝,內心都有一個問題想問:這個陸大小姐來究竟是幹嘛的?
陸錦年在做什麼,自然是在刻意製造外界對她的印象,她雖然不醜,但很可能依然是個草包,加上她找人拼酒的豪放勁,大概過不了多久,她便要加上一個悍婦的名聲了,有想不開上門求親,找她做媳婦的人,多少都要再思量思量。
目的達成,陸錦年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的把小拳頭舉在胸前,做了個得逞的表情。
不過別人看不見,卻避不開同桌子的人——一桌子的紈絝走了,還留下一個之前,因為被勸酒逼得,不得不喝下許多的人。
「內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被勸酒的人……臉長得很好看。
陸錦年很客觀的打量著他,皮膚彷彿要透明般,蒼白得有一絲病態感,嘴唇還紫著,個子目測有一米八左右,月白色長袍披在身上,身子孱弱卻沒有懨懨無神的感覺,是難得一見的病美人。
他的聲音低沉微弱,像是忍耐著什麼似得。
陸錦年挑了挑眉,隨手握住他的手腕,按住脈搏。
陸錦年並不會什麼醫術,只是在野戰區行軍的時候,和隨行的軍醫學過如何包紮療傷,還有辨識野外可用的藥材。
學習診脈也是因為,在野外沒有什麼檢測身體是否健康的儀器,只能靠觀察身體體征和切脈判斷,所以她醫學知識有限,診脈只能診出這個人身體情況是不是正常。
然而他紊亂的脈象卻讓她嚇了一跳,蹙眉看著他,低聲道,「你的身子很弱,過刺激性的東西都不能接觸,否則很容易傷了身體的根本,你的皮膚涼的像冰一樣,是喝了多少冰瓊雪釀?」
他低頭,並不作答,陸錦年嘆了口氣,「算了,這是你自己的事,你還能站起來么?走,我送你回家。」
五壇冰瓊雪釀,陸錦年只喝了一壇,憑著速度,嚇得只喝了半壇的孔廉放棄了比拼,陸錦年叫來小二哥,吩咐他把沒開壇的三壇冰瓊雪釀送到大將軍府,反正那些個紈絝沒拿走,她不要白不要。
然後就和病美人一前一後分開走出了凌悅樓。
「其實吧,你這個身體應該在大太陽下面多晒晒,吸收些暖氣你會感覺舒服一些,不過在大街上走著不好休息,還隨時有暈倒的危險,最好趕快回家去。」
陸錦年對病美人道,「你家在哪裡?」
病美人怔了怔,如實道,「楓源街七十二號。」
陸錦年瞅了瞅四周,想了想楓源街的位置,笑道,「跟我來,我帶你走近路回去。」
病美人點點頭,乖乖的跟著她走,只是走進的地方是一條僻靜無人的死胡同口,病美人眉頭微動,「姑娘,這裡……」
陸錦年噗嗤一笑,「公子,我讓你去哪就去哪,跟只小綿羊似得,萬一被騙拐跑了怎麼辦?」
病美人垂下眸子,「沒人會拐走我,因為我……根本沒用。」
這個,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陸錦年望著他失落的模樣,她還真不會安慰別人,只能轉移話題道:
「咳,和有用沒用沒關係,你要為自己著想,不能什麼人都相信,就像那一堆勸你喝酒的紈絝,並不是你的朋友吧,否則怎麼會看你身體難受成這樣還逼你喝酒?那樣的人就該離遠一點。」
「那麼你呢?我可以相信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