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蔚藍教弟
楊嬤嬤徹底放下心來,有所求就好。便是大小姐比以前長進了那又如何,不過是個孤立無援的閨閣女子,量她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如此也好。」她從善如流的點頭,溫聲笑道:「還是大小姐孝順,您什麼時候想去了,打發人來叫老奴一聲便是。」
蔚藍嗯了一聲,眉眼又柔和了幾分,「有勞嬤嬤,我明日一早就去給二嬸請安。」
「行,那老奴這就帶幾個丫頭先去忙了,大小姐好好歇著,養好身體才好出去走動。」她說罷笑著起身,指了指身後的青松青柳幾個丫鬟,臨走前不忘又敲打了蔚藍一番。
蔚藍將楊嬤嬤的話聽在耳中,心裡已經激不起半絲火氣,只略看了她旁邊的幾個丫鬟一眼,勉強混個眼熟便爽快放行,「嬤嬤慢走。」
楊嬤嬤帶著幾個丫鬟又給蔚藍施了一禮,便施施然的出了曦和院。
「小姐,潤潤嗓子。」等幾人徹底沒了蹤影,簌月遞上新煮好的杏仁茶。
蔚藍不愛吃甜食,接過輕抿了口,杏仁茶已經涼了,也不知簌月在旁邊站了多久,看臉色是有些憋屈的。
「怎麼,你不高興?」
「奴婢沒有,只是覺得小姐脾氣太好了,她們也太氣人了,吃裡扒外連主子都分不清,當曦和院是什麼地方,耀武揚威的來,又昂首挺胸的走,何曾將您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了!」
簌月確實是不滿了,與其說是對楊嬤嬤幾個不滿,不如說是暗惱蔚藍軟綿綿沒個主子的派頭,以前還好些,至少立得起來,今日卻是完全順著楊嬤嬤的毛來摸,難道夫人去世,大房真的已經弱到連個奴才都能騎到頭上來拉屎的地步了?
蔚藍眉眼含笑,看向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蔚栩,心情頗好道:「噓噓,你說呢?」
銀杏和忍冬站在蔚藍身後,蔚藍也不避諱她們,兩人雖年紀小,心裡卻跟明鏡似的,也識時務,從今早及時認錯的態度和後面套話時的配合,足見二人伶俐。只是銀杏活潑些,忍冬較為沉穩,倒是真的人如其名。
蔚栩還沒有意識到自家親姐的邪惡,已經從栩栩淪為噓噓了猶不自知。這是姐姐第一次徵詢他的看法呢,代表姐姐已經將自己當作大人了!
一股油然而生的驕傲情緒從年幼的蔚栩心底升起,他圓圓的包子臉因為激動而漲得緋紅,挺直了小身板雙目晶亮道:「姐姐雖然沒打她們板子,但姐姐說的事楊嬤嬤都應下了!」
這沒頭沒尾又不清不楚的話簌月沒聽懂,但從頭到尾旁聽的銀杏和忍冬卻是懂了,二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驚訝。
大小姐確實沒有懲罰楊嬤嬤和青松青柳幾人,但對方卻是順著大小姐的思路在走;大小姐由始至終都沒發脾氣,也沒有疾言厲色的斥責幾人,可結果卻全都是對大房有益的!
二房打的什麼主意她們早就知曉,這府里但凡有幾分心思的都在另尋出路,而老夫人與二老爺夫婦都是長輩,兩位主子在輩分上就低了一頭,若是沒有能彈壓的住二房的宗族長輩給兩位主子做主,大房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在啟泰,宗族長輩或直系長輩對後輩兒孫擁有絕對的約束和決定權,某些時候甚至凌駕於朝廷律法之上。這點銀杏和忍冬再清楚不過,她二人就是因為被家中長輩嫌棄是賠錢貨,才會被幾兩銀子賣給牙婆,最後又輾轉到了將軍府。
但楊嬤嬤為什麼會答應得如此爽快?銀杏和忍冬暫時想不清楚其中關竅,這是個出人意料的結果,大小姐的性子她們之前就有耳聞,也見識過,想來今日的事全在大小姐意料之中的,那麼,若是大小姐發脾氣懲罰她們呢,結果會不會一樣?
蔚藍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上兵伐謀的道理,我們要達成所願可以有很多方法,一則未必需要親力親為,二則未必需要動武。就好比我中午想要吃魚,親自去釣的魚可吃,讓簌月撒網撈來的可吃,讓銀杏直接去酒樓買的同樣是吃。你說,哪種吃法更加省事?」
蔚栩黑漆漆的鳳眼轉了一圈,又認真的抬頭看了看天,歪著頭道:「時辰太晚,還是吃買來的吧!」
蔚藍笑了,轉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簌月,「是啊,如果有更快更好更簡單的方法,我們何必為了吃一條魚大動干戈?」
簌月獃獃的站著眼睛瞪得老大,當下很是後悔剛才脫口而出的話,自家主子被人看輕難道是很值得說嘴的事嗎?當然不是!這是火上澆油自打嘴巴!
還有,自家小姐果然是又精進了?簌月揉揉眼,暗道今日一早自己沒看錯,小姐氣勢大盛!這整人的方法已經從簡單粗暴變成迂迴曲折了?
蔚藍不知簌月所想,如果知道一定會告訴她:不,你家小姐沒有變得迂迴曲折,只是眼下身嬌體弱裝裝逼,等體力恢復了,只會變得更加簡單粗暴!
而且會朝著粗暴的方向大步邁進,努力進取,爭取做到能止小兒夜啼的地步,那樣就再也沒人敢往她槍口上撞了,到時候又何止省事一星半點?
蔚藍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視線掃過皺眉苦思的銀杏和忍冬,最後落在簌月身上,面色平靜道:「我並不需要匍匐在我腳下的人看得起我,她們的看法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也不可能因為她們的看輕就真的變輕幾分。」
簌月當即跪下,紅著臉道:「是奴婢失言了,請小姐責罰!」
「你起來吧,好好想想錯在哪裡。」蔚藍渾不在意的揮揮手,又看向旁邊一臉興奮之情難以言表的蔚栩,「你也去,如果她們不明白,你教教她們。」
蔚栩被委以重任,歡歡喜喜的應了,銀杏和忍冬有些憋笑,簌月則是滿臉木然。
打發走四人,蔚藍繼續躺著曬太陽,不時拈兩塊點心來吃,只目光偶爾掃過西跨院幾棵枝葉繁茂的梧桐樹時若有所思。
吊著屁股蹲在梧桐樹上的齊休對著蔚十七眨了眨眼,無聲的張嘴道:「喂!上兵伐謀是這麼解釋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