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不用好脾氣

也許是顧桑榆的臉色太過陰冷，這兩人被吼了一下之後雖然不甘心，但還是識趣的走了。

也許她們兩個知道將顧桑榆徹底惹到發飆的後果，因此走之前也沒有再說一些刺激她的話。

顧桑榆又蹲下去將飛散的紙張全都撿起來，可是順序已經亂了。

回到窗口，她按照名字把所有的病曆本排了個序，這一通弄下來，又是徹夜未眠。

都沒來得及細想那兩個找她茬的小護士，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後來顧桑榆幫忙去產科送病歷的時候，產科主任對她也十分的客氣並且很有禮貌，弄得顧桑榆特別不好意思。

一起去的同事還納悶的對顧桑榆說，「陳主任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客氣了，真是太奇怪了——從前我來送病歷她就跟沒看到我似的，這回怎麼還說要給我們倒水喝，太陽難道真的打西邊出來了么？」

顧桑榆笑了笑沒接話。

那兩個找她茬的小護士很快就被她再次遇到了，那是五一的時候，院里舉辦拔河比賽等一系列較為簡單的活動，顧桑榆便看到了她兩。

這兩人就像是不認識她似的，還站在她旁邊看比賽，這臉變得讓顧桑榆自嘆不如。

她原想著本來也就只用在這裡待一年，時間不長，沒必要樹敵，但這不代表她好欺負。

這天那兩個小護士中的一個來報銷差旅費，東西放下人就走了，小南負責粘好算好之後就喊著肚子疼，讓顧桑榆幫忙通知一下對方。

顧桑榆看清對方的名字和科室之後，按照通訊錄上的座機號給她們科里打了電話，陳莉說很快就上來簽字。

沒幾分鐘陳莉就上來了，報銷費用自然積極。

只是她拿著單子翻來翻去的就是不簽字，最後把單子往顧桑榆跟前一摔，口氣惡劣道，「你怎麼回事？我還有一張火車票為什麼沒給我報？」

顧桑榆眯了眯眼，這東西又不是她粘的，算也不是她算的，怎麼這陳莉劈頭蓋臉就對她一頓狠罵？

她之前來的時候將所有要報銷的東西用夾子夾子扔到了桌子上之後轉身就走了，小南雖然不滿，但拿起來就開始粘貼核算了，這期間顧桑榆看的清楚，小南不可能弄丟一張車票而不自知的。

心中打定主意，顧桑榆配合的驚訝一聲，「不會呀，你給的所有的東西全都在這裡了，不會少的。」

陳莉指著單子嚷嚷，「怎麼可能！我去那麼遠的地方怎麼可能中間那截的車票沒有，我看你是故意不想給我報銷吧！」

任憑顧桑榆怎麼解釋陳莉都不依不饒的在辦公室大聲吵鬧，陸亦曼派安姐和李姐參加市裡的會議去了，整個辦公室也沒有替顧桑榆說話的人，反而是看好戲的居多。

顧桑榆心知對方是故意來為難她的，之前陸主任也去開會了，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果不其然，陳莉大聲叫嚷直接從顧桑榆上升到了整個財務上，「你們財務科的人連個憑據都能弄丟，真是讓人懷疑你們的水平，我看人事科要擦亮眼睛了，怎麼什麼人都能進來——」

顧桑榆見她將整個科里的人都諷刺進去了，頓時覺得這陳莉肯定是沒帶大腦出門，但她還是好脾氣的說道，「就算這差旅費有任何問題，也請你不要質疑我們整個科室好嗎？」

陳莉翻了個白飛燕，「我說的不對嗎？偌大一個財務，連個東西都能搞丟，還在這死不認帳，真是可笑至極！也不知道你們平時有沒有將單位的錢故意算錯了好揣進自己腰包里——」

「如果你有任何質疑，可以去院辦投訴我們，也可以直接向院長反應，」門口傳來一個頗為嚴肅的女聲，陸亦曼快步走了進來，「但我絕對無法忍受你對我科室平白無故的造謠。」

陳莉一見陸亦曼，氣焰頓時消了不少，她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陸主任別誤會。」

「我還沒有耳聾，你之前說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陸亦曼直接問顧桑榆，「怎麼回事？」

陳莉剛想張口，陸亦曼沉聲道，「請你先不要說話，我要先聽我的下屬向我彙報一下事情經過。」

陳莉不露痕迹的撇了撇嘴，然後把目光投向了顧桑榆。

顧桑榆將桌子上的單子拿了起來，「這位同事來報銷差旅費，我通知她來簽字，她看過之後說還有一張火車票沒有給她報銷。我和她解釋，她拿過來的所有票據有的都在裡面了，她不信，非說是我們不小心弄丟了。」

陸亦曼冷冷的看了陳莉一眼，又環視了一下整個辦公室，轉過身後扔出一句話，「到我辦公室來。」

陳莉趁機瞪了顧桑榆一眼，顧桑榆也不生氣，還笑咪咪的回看了過去，瞪吧瞪吧，讓你多看兩眼我也不會少塊肉。

待兩人站在陸亦曼的面前，陳莉搶先說道，「陸主任，明明就是這個顧桑榆將我的車票弄丟了，企圖矇混過去，她還死不承認，非說一張車票都不少——我能不生氣么？」

陸亦曼一臉冷然，「你說她將你的車票弄丟了？」

陳莉扭了扭脖子，「就是她呀，之前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就是她拿走了的。」

她這麼一說，顧桑榆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來。這陳莉出門果真是沒帶腦子，她來的時候直接把東西放下就走了，又哪裡知道這東西是誰貼的，是誰算的呢？

該不會她以為顧桑榆給她打了電話，這東西就是顧桑榆負責整理的吧？

上次欺負她還沒完，這次又閉著眼睛來黑她是嗎？真是愚蠢至極。

陸亦曼看著顧桑榆，似是在等她開口。

顧桑榆一臉茫然，「這位同事非說是我把她的票拿走了，還在辦公室里嚷嚷，說什麼我們貪污公家的錢了之類之類的，可真是冤枉啊主任。」

陳莉接話道，「可不就是你么，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故意這麼做，難道是你看我不順眼想要對我進行打擊報復？」

顧桑榆真想甩她一個巴掌，這人不要臉起來真是鬼都害怕。

顧桑榆心裡在偷笑，面上卻不露痕迹，「這位同事的東西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接過手，只是在小南將單子填好之後讓我打了個電話通知她一下而已，她看過東西之後也不問是誰幹的，指著我就開始說我弄丟她的東西啊什麼的，我真是好冤枉啊——」

陳莉聽完顧桑榆的話，還稍微反應了一下，她露出一個尷尬到不能再尷尬的表情來，「你說這東西不是你弄的？」

顧桑榆爭辯道，「當然不是了，我剛才就沒說過這東西是我弄的，是你一來就說少了個東西，想也沒想就開始指責我弄丟你的車票，我讓你仔細想一想到底車票放哪了，你連我的話也不接，就在那一直大聲說話來著，你忘記了？」

陳莉尷尬極了，好像太著急了一些，應該問清楚再發難的，這下好了，發火也發錯人了。

場面好不尷尬。

陸亦曼心下瞭然，對顧桑榆說道，「你去把小南叫來。」

顧桑榆依言照做，小南一進來，陸亦曼就問她，「這車票是你粘的？」

小南點頭。

陸亦曼又問，「也是你算的？」

小南再次點頭。

陸亦曼繼續問道，「你粘貼那堆東西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陳莉說的那張車票？」

小南一臉疑惑，「主任的意思是少東西了？不會呀，我記得她把東西拿來的時候上面還有個小夾子夾住的，我拿起來就開始整理了，絕對不會少東西的。桑榆姐在的，她可以為我證明。」

顧桑榆乖巧在一旁站著，趁陸亦曼思索的功夫，她微微側過頭，越過站在中間的小南，頗為挑釁的看了陳莉一眼，而陳莉直接翻了個白眼給她。

小南話音剛落，陳莉便急急的說道，「你們都是一個科室的，當然要幫自己人說話了，反正我這車票是被你們弄丟了，不管是誰出了差錯，都得賠償我的損失吧。」

陸亦曼相當爽快，連爭辯也沒有，「可以，這事如果真的是我手底下的人犯了錯，我自掏腰包給你補償。」

陳莉說道，「那肯定是真的，我在醫院工作這麼久了，也沒必要因為一個車票來冤枉誰吧？」

陸亦曼嚴肅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在理。」

陳莉見她鬆口，頗為得意的看了顧桑榆一眼，顧桑榆沒吭聲。

陸亦曼對顧桑榆和小南說道，「既然是你們把人家的車票弄丟了，那你們兩就寫個說明吧。哦對了，我剛才大概看了一眼，好像陳莉參加的那次培訓還有別的人也去了。你去問問其他幾個人她們是不是一起走的，如果是，你就問一下陳莉缺的那張車票是多少錢，我好補給她。」

顧桑榆點了點頭。

陸亦曼剛說完，陳莉連忙笑了笑，頗為心虛，「就不用那麼麻煩了，我直接跟你們說是多少錢不就行了。」

陸亦曼正色道，「那可不行，沒有憑據我們拿什麼給你報銷？如果這樣模糊做事，那我們豈不是太不嚴謹了？反正你們是一起去的，票肯定也是一起訂的，把她們的票拿來看一下不就知道你丟的那張多少錢了么？」

陳莉臉上的笑容實在太假，見陸亦曼說話滴水不漏，她的笑容直接卡在了臉上，僵硬又心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其實不想讓顧桑榆去找那幾個和她一起去參加培訓的人，事實上她就沒有和她們一起乘坐那趟火車，而且好死不死，那兩人還問了她要不要訂票，她還專門說了不需要的。

顧桑榆一去問，她就會露餡，她本來只是想著多報些路費，正巧這人又是顧桑榆，想著好好給她個下馬威，誰知道用力太猛了點，直接驚動了陸主任。

這陸主任是出了名的嚴肅，做事情也是一板一眼，又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在說謊——這要怎麼收場才好？

陳莉反應極快，只是短短几秒鐘，她變臉比翻書還快，「哎喲，我想起來了，來的路上我不小心把東西掉到地上了，那張車票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弄丟了吧——呵呵。」

陸亦曼露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來，「哦？原來是樣？」

小南也偷偷給顧桑榆遞了個眼色，顧桑榆的嘴角也彎了彎。

陳莉只能厚著臉皮繼續瞎扯，「那會我就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但是一時也沒想起來，這會仔細一想可能是那個時候丟掉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剛才還著急來著。」

陸亦曼瞧著她自說自話，半晌才沉吟一聲，「那這事——」

陳莉連忙接話，「小事情呀，是我弄錯了，呵呵。」

陸亦曼漫不經心的提醒道，「剛才你還說我們財務科什麼人都能進來，還說什麼——」

陸亦曼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顧桑榆在旁邊好心提醒道，「還說我們平時將單位的錢故意算錯了好揣進自己腰包里。」

陸亦曼點頭，「對，你之前還這麼說來著。面對你的質疑和誹謗，我覺得你傷害的不只是你面前的兩個會計，你傷害了整個財務科。」

陳莉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她明明只是針對顧桑榆，怎麼就變得針對整個財務科了呢？

看陸亦曼這樣子，擺明了一早就知道她在說謊，話里全是陷阱引得她往裡跳。

陳莉只得再三道歉，「是我說錯話了，陸主任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生氣了吧。」

陸亦曼的下巴朝顧桑榆那邊點了點，「我不生氣，你起初冤枉的也不是我。」

陳莉心塞，看這情形，她如果不道歉陸亦曼怕是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當即牙一咬，陳莉臉上又堆起笑來，「這位會計，剛才是我誤會你了，也對你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希望你不要生氣，我向你道歉。」

顧桑榆笑了笑，算是回應。

這陳莉年齡和她差不了多少，但心眼倒是不少，先有走廊里的那一出，後有今天的翻臉事件——這市醫院果然是一個卧虎藏龍的地方，個個都是人精，全都不是省油的燈。

待陳莉走了，小南也出去了，陸亦曼將顧桑榆單獨留了下來。

陸亦曼看著她緩緩說道，「我希望我的下屬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但並不代表可以任由別人來欺負。」

顧桑榆一臉疑惑，陸主任這意思是——

陸亦曼繼續道，「我希望你時刻記住，你既然來我這裡，就是我手下的人。雖然我喜歡不惹事的下屬，但我財務科也不是隨便哪個小角色都能來壓一壓，騎一騎的。下回遇到這樣的人或事，不用那麼好的脾氣，直接讓她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