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陸哲的溫柔
陸哲在樓底下一直站著等,離得不太遠,他們的對話也聽了個大概。見顧桑榆迎面走來,看她神情有些疲憊,輕輕道:「上去好好休息。」
顧桑榆點點頭:「你也早點回去。謝謝你送我回來。」
陸哲笑了笑:「別亂想,明天一早還要上班。」
高湛並沒有走,他看著顧桑榆跟陸哲說完話,見他走過來,下意識的觀察這個男人。
他並不認識陸哲,只是面前的男人明顯比顧桑榆大,大約三十歲,身上自有一股沉穩的氣質,穿著西裝褲配的是最簡單的淡色襯衫,外邊套了個大衣。這人個子比高湛高一些,面容俊朗,打扮得體,走路大衣下擺有很好看的弧度,高湛也不禁多看了兩眼。
不知他和阿榆是什麼關係?心下起疑。
陸哲走到高湛旁邊,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就是這個人讓桑榆傷心難過,就是這個男人捷足先登擁有了她,害他以為這輩子都只能在不知道的角落裡默默地注視她。
客觀來說,高湛面相不差,外形雖然帥氣,但身上稚嫩的氣息遠遠不及陸哲的老持沉穩。
兩人互相對視著,陸哲收回目光,嘴角微揚:「多謝你。」
說罷不等高湛反應兀自走開了。
多謝?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阿榆是因為他這次才下了狠心?不,應該不會。這樣的男人喜歡的大多都是美麗嬌俏的女人,顧桑榆可搭不上邊……高湛轉過身盯著他的背影,一時思緒萬千。
這邊顧桑榆爬了六樓,打開門,把包往沙發上一扔,換了拖鞋走到陽台前,她看到高湛孤單的背影漸行漸遠。
小區里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長,他也走得很慢,出小區門口的時候還回望了一下,看到顧桑榆陽台上的燈亮著,上面隱約有個人影,他知道那是她,或許,她心裡還是對他有一絲不舍的?
再等等。他告訴自己沉住氣,他就賭這五年跟阿榆的感情沒那麼輕易被抹掉。只要還有情誼在,他就還有機會。
顧桑榆只是看著他的背影發獃,在陽台上站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直到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噴嚏。
她晃晃腦袋,腿也站麻了,準備接點水泡泡腳。
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少了個人偶爾的問候。她一個人也習慣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生活,高湛的離去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影響。
她洗完臉接了半盆水轉身的時候走得太急踩到了洗臉池濺出來的水,一時沒站穩,直愣愣的向地上摔去,手中的盆子也沒接住,裡面的水淋了她一身。衣服瞬間濕的徹底,盆子摔出去老遠,地上也濕了一片。
這一跤摔得不輕,先是胳膊著地,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左腳剛才滑了一下沒撐住扭著摔的,顧桑榆哼了一聲,等了幾秒才撐起上半身。胳膊還好,破了點皮,身上摔得有些鈍痛,腳上的疼讓她一時還站不起來。
連衣裙濕噠噠的粘在身上也很難受,顧桑榆終於哭了。
她抱著左邊的胳膊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還是流下了眼淚。
從那天她親眼看到高湛和韓雁聲在一起到現在,哪怕是親自面對高湛,曾經那麼軟弱的顧桑榆都沒有讓眼淚落下來,她告訴自己不要哭。曾經她可以任性的撲倒在媽媽的懷裡肆意的去哭,現在她不能哭,再不會有那樣溫暖的懷抱來接納自己安慰自己了。
想起往事,心裡壓抑的厲害,越是難過越能想起一些更加傷心的往事,顧桑榆的眼淚像珠子一樣成串往下掉。
「叮咚——」有人按門鈴。
顧桑榆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沒有理會。
那人一直按一直按,顧桑榆頓時生起氣來。
本來以為是走錯樓的,想著不理就行了,結果不停的按門鈴,那鈴聲聽著也煩。顧桑榆心裡怒火中燒,這是哪個神經病,哭還不讓人好好哭了!看她等會打開門,管他是誰,她要狠狠罵一頓解解氣才行。
她撐著站了起來,光著腳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拉開門,想也不想就沖那人喊:「神經病啊!大半夜你——」
看清來人頓時啞住了。
是陸哲。
陸哲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回來看看她,剛才按了半天門鈴也沒反應,正想可能是睡著了準備走,結果門猛的被拉開倒是嚇他一跳。
「是——是你啊——」顧桑榆愣了愣:「院長怎麼來了。」
她光著腳站在他面前,臉上的淚痕未乾,身上的衣服也濕了,陸哲皺皺眉,這丫頭難道表面上沒反應自己在家裡難受的要死嗎?
「不好意思,剛才以為是哪個醉鬼。」顧桑榆把他讓了進來。
陸哲見她一瘸一拐的,問:「腳怎麼了?」
「哦,剛才接水泡腳來著,沒站穩摔了一跤,」顧桑榆摸摸裙子:「你看裙子也濕了,臉上也濕了。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陸哲換了鞋不由分說把她打橫抱起:「哪個是你的卧室?」
「誒?——」顧桑榆呆了呆用手指了指前面:「左邊那個。」
陸哲把她放在床上,打開對面的衣櫃翻了條棉麻的裙子:「先把衣服換上吧。」
說罷拉開門出去了。
顧桑榆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先擦了擦眼淚,才把濕衣服換下。
陸哲前面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電視櫃裡面放著一個醫用急救箱,走過去把箱子拿了出來,裡面常用的葯都有,提了箱子走到卧室門口敲了敲門,聽她說了聲好了才推開門進去。
本以為只是腳扭了,但她換了無袖連衣裙,他才看到她胳膊上也蹭破了皮。輕輕一碰,顧桑榆躲了躲,並不喊疼。
不知道怎麼的,她見陸哲這樣嚴肅,有些心虛。
陸哲看她眼裡閃動的淚花,心裡又是責備又是心疼。看了她一眼,把急救箱放到床上,他去廁所拿了個盆子,接了點涼水,取了洗漱台上掛著的小方巾,蹲到顧桑榆面前。先避著把破了皮的地方擦了一遍,又用棉簽沾了點酒精抹了上去。
顧桑榆只覺得胳膊上刺痛,然後是火辣辣的疼,她也不敢出聲,總覺得陸哲在生氣,但也弄不清他生什麼氣。
「你這一跤摔得不輕,胳膊上都有些腫,一會再拿涼水敷一敷,24小時候后再用熱水敷。」陸哲說:「把腳抬起來我看看。」
顧桑榆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不用了,這會不太疼了。」
「聽話。」陸哲站起來坐到她旁邊,把她左腳放到他腿上,輕輕按了按,問:「這樣疼嗎?」
「有點,」顧桑榆點點頭:「比剛才好多了。」
陸哲把方巾又濕了水,敷到她腳踝上:「以後小心一些,這麼大個人了,在家裡還能把自己摔了。」
顧桑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除了蹭破皮的地方刺痛感漸漸消失,周圍確實有些腫痛感:「可能是今天太倒霉了吧,其實也不是多嚴重的,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敷了幾分鐘,陸哲拿出箱子里的紅花油,給她抹上,來回推了幾次,等藥效都進去了才收手。再抬眼看她,發現她也在看自己,也並不閃躲,陸哲問:「看我幹什麼?」
「我在想啊,」顧桑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院長平時的樣子跟現在差太多了,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指不定眼珠子得掉下來。」
「平時?」陸哲好笑:「我平時什麼樣子?」
「你平時啊,」顧桑榆想了想:「比較嚴肅吧,不怎麼笑,可能是接觸比較少,所以印象里總覺得你是那種話很少,比較冷的那種。」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雖然也很嚴肅,但很溫柔,顧桑榆打了個哈哈:「有些困了。」
陸哲收了急救箱里的東西,把她往上挪了挪,給她蓋上被子:「困了就睡吧。」
「哦好,那晚安,拜拜——」她擺擺手。
「拜拜?」陸哲挑眉:「我有說我要走嗎?」
「那?——」顧桑榆問:「院長要住我這裡?」
「你先睡,不用管我。」陸哲點點她的頭:「放心睡吧,不會把你賣掉的。」
「這是院長的冷幽默嗎?」顧桑榆打了個呵欠:「那好吧,領導請隨意吧。」
心裡對陸哲也沒什麼戒備,已經都這樣了,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陸哲看她真的閉上眼,無聲的笑了下。
去洗漱台把手洗了下,順便洗了個臉。看著洗漱台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又想起剛才看到梳妝台上擺著的化妝品,心道真是個臭美的丫頭。
想起剛才她開門的那一瞬間,雖然狼狽,但跟炸了毛的公雞一樣,見到他又有些窘迫,樣子可愛極了。他的丫頭還是那樣吸引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心性還是沒怎麼變。這點他還是很欣慰的,雖然年齡上大了幾歲,按理來說也應該有代溝,但就目前這幾次的接觸,他能感覺到她漸漸地對他建立起的信任,不排斥就已經很好了。也幸好剛才想著折回來看看,其實也是擔心她一個人躲著偷偷的哭,他會心疼。
收拾好之後,把手機放到客廳充電。他很自覺地把小卧室的床鋪了,被子就在衣櫃里也不難找,躺在床上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