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六耳與青霞（二）
玄奘沒有一點尷尬，反而是白龍馬的神色越來越奇怪，看著玄奘的目光，彷彿在確認著什麼。
「之後你把鯉魚拿到野外，烤了烤吃了。我不想再聽你這弱智的故事，說重點！」猴子的神色越發的不耐煩。
「別著急，我本來是想烤一烤，然後解解饞，沒想到鯉魚竟然說話了。」玄奘眼睛亮了亮，似乎想起了什麼畫面。
「會說話那就是妖，禿驢你運氣倒是不錯，遇見了一個連和尚都打不過的廢柴妖，稀世罕見。」猴子閉著眼睛，轉著棒子，沒有看到白龍馬羞惱的眼神。
玄奘不介意，其實是不敢介意猴子的嘲諷，自顧自的道:「那條鯉魚說，臭禿驢，你竟敢吃你家姑奶奶，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誰！」
「連個禿驢打不過，她還挺囂張。」猴子打了個哈欠道，「你不會是想說，你和這個妖精談了場戀愛吧。」
「沒有沒有，出家人怎麼能談戀愛，我只是把她帶回去，養了起來。」玄奘有些羞赧的道。
白龍馬的眼神也有些羞澀。
「出家人不能談戀愛？你這個和尚怎麼當的。」猴子微閉著眼睛，喃喃自語，「出家人不是不能談戀愛，是不能想談戀愛。」
「哈？」玄奘微楞。
「不知道你這個和尚怎麼當的。濟公知道吧，就那個邋遢鬼。他曾經說過一句話，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懂什麼意思嗎。」
「當然知道，道濟是有名的酒肉和尚，這句話就是他為了喝酒吃肉編出來的。」玄奘微微得意。
「放屁！那邋遢鬼好歹也是個降龍羅漢，會這麼膚淺？」猴子拄著棒子站起來，「他不想吃肉，那他即便吃了肉，那也不是肉，明白嗎。」
「好像有點明白。」玄奘點頭。
「接著說吧，你和你的小鯉魚怎麼樣了。」猴子打了個哈欠，又睡下了。
「之後沒多久，我被菩薩指定去西天取經。」玄奘目光落在遠處，靜靜的道，「在走之前的那一天，我把她放走了。」
玄奘說著，沒有看到白龍馬的目光有些暗淡。
「你為什麼要西天取經，就因為是觀音要讓你去。」猴子問道。
「這理由還不夠嗎？」
「不夠。」
「好吧，其實我也覺得不夠。觀音菩薩要我去西天取經，是為了弘揚佛法，為了全天下的普度和幸福，但我不相信。」玄奘面色平靜的道。
「為什麼。」猴子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
「因為我不幸福。」玄奘說著，想起了他和小鯉魚每晚說話的場景。
「我也是天下的一部分，我也是眾生。菩薩說，取經可以普度眾生，讓所有人幸福。但首先為了取經就犧牲了我的幸福和快樂，這實在有點。」
「就好像一個人為了避免殺戮，卻在避免殺戮的過程中，造成了另外的殺戮。這是衝突的，就和佛門說的普度一樣。」
「和尚，你很有種，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這些，已經夠讓佛祖把你大卸八塊的了。」猴子扔掉棒子，鼓了鼓掌。
玄奘平靜的看著猴子:「佛祖要的是結果，我的想法並不重要，所以佛祖不會介意。而且你和菩薩剛才的對話，更讓我覺得神並不是高高在上，沒有半點情慾的。」
「他們只是一些比較強大的人，他們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慾。眾生和他們並沒有關係，所以為什麼要普度，只不過是為了自身的利益罷了。」
猴子想到如來利用自己消滅天庭力量的事情，握著金箍棒的手微微收緊，隨即鬆開。
「禿驢，不得不說，我看你順眼了。」猴子站起來，揮棒指著玄奘，眯著眼睛，「所以你告訴我，我們為什麼要繼續西行。」
「我沒有選擇的權利，而你雖然比我強大，也依舊沒有選擇的權利。」玄奘安靜的道，「而且你想尋找一個答案，一個和菩薩有關的答案。」
白龍馬緊張的看著猴子手裡的棒子，他知道這上面的力量有多大，玄奘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很好，你說服我了，繼續趕路吧。」猴子收起棒子，打了個哈欠走在前面。
「小白，我們也走吧。」玄奘笑了笑，摸著白龍馬的毛髮，跟在猴子後面。
……
夜幕降臨，猴子和玄奘走到了一處觀音禪院。
「巧了，這麼快就又碰見了。」猴子拄著棒子，眼底有一絲道不明的複雜。
「正愁今晚要睡哪裡，現在真是太好了。」玄奘從白龍馬上下來，望著山下的觀音禪院樂道。
「先別那麼高興，這個禪院充滿了妖氣，十有八九有妖精，而且還不是你遇見的那種廢柴妖精。」猴子幸災樂禍的看著臉色發白的玄奘。
白龍馬不滿的哼了一聲，猴子拄著棒子斜視著他。
「怎麼著，你有什麼不滿。」
「行了行了！」玄奘趕緊攔住猴子的動作，咬牙道，「走吧，我們去借宿！」
「走吧，反正老孫皮厚，煮不爛，全當泡澡了。」猴子扛著棒子，正準備跟著玄奘身後，結果就被白龍馬一蹶子踹了老遠。
「找死，俺老孫今晚就要開開葷，吃龍……」猴子話沒說完，眼睛金光一閃，忽然愣了愣。
「悟空，你幹什麼跑那麼遠？」玄奘奇怪的看著猴子。
「沒事了，繼續走吧。」猴子拄著棒子走在前面，若有所思的看了白龍馬一眼。
白龍馬哼了一聲，眼中隱隱有幾分羞赧。
沒聽說西海老龍有第三個閨女，從哪冒出來一個。猴子看著玄奘去叩門，湊到白龍馬邊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它。
「不要告訴他。」清脆的聲音從白龍馬的嘴裡響起。
「瞞著禿驢沒問題，不過你是不是得解釋一下。」猴子捋了捋馬脖子上的毛髮，白龍馬嫌棄的動了動。
「故事有點長，回頭告訴你，但你不能告訴他。」
「敢和老孫講條件，你父王都不敢這麼對著俺老孫說話。」猴子拄著棒子，話語中的寒意讓白龍馬縮了縮腦袋。
「行了，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僅此一次。」
「大聖，你最好了！」白龍馬蹭了蹭猴子。
「邊去，噁心！」
猴子嫌惡的走到一邊，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嘴角劃過一絲淡淡的笑容。
很多年沒有人真心的叫過他一聲大聖了。天庭那些神仙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真當他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