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

昏沉中的夕蕾聽到聲音立即清醒過來。

當看到陌生的男人，她驚呼一聲坐起，「你是誰？！」

霍北辰慵懶地環起手臂，挑眉看著眼前的半裸春-光。

夕蕾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身上怎麼涼颼颼的，她低頭一看，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光著身體！

她腦袋裡轟地一聲，尖叫著抓過被子遮住胸-前！

霍北辰覺得她很吵，伸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按回枕頭！

夕蕾唔唔掙扎，她顧不得手心傷口撕痛，手腳並用又踢又拽。

直到霍北辰另一隻手扣住夕蕾的兩隻手腕，按壓到枕頭上方，他的耳朵里仍嗡嗡直響。

夕蕾散亂著頭髮，瞪大眼睛驚懼地看著那個男人，恐懼吞噬她的理智--

人販子，腎被割了，先奸后殺……

霍北辰不知身下的女人腦中百轉千回的可怕念頭，只感到她的身體在顫-抖，他湊近夕蕾沉聲說道：「你不認識我了？」

他靠得太近，近到她的睫毛能拂上他的鼻尖，男人俊美的五官放大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撤離她柔-軟的嘴唇，深幽如海的雙眸緊緊盯住身下的女人。

「霍……北辰？」夕蕾震驚！十年前他突然人間蒸發，十年後她居然還能認出他，確實沒救了。

他眉眼比從前更凌厲，少年時的冷傲被沉穩取代，黑眸中的疏離不見，滿是桀驁。

她從不相信那雙眼睛的主人，竟會有一天離自己這麼近……

「看清我是誰了？」霍北辰俊朗的臉近在咫尺。

「看清了，你可以起來了！」夕蕾別過臉，霍北辰的呼吸令她緊張。

她從沒想過有生之年還能遇見他，更別提這樣的「坦誠相見」！

霍北辰鬆開禁錮她的雙手，掰正她漲紅的臉蛋，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光滑的額頭上，片刻后說道：「頭腦簡單的人就是好，這麼快就退燒了。」

「你怎麼……我這是在哪？我的衣服……」夕蕾又拉了拉被單，霍北辰的動作使她的臉色愈發緋紅。

室內溫度很足，薄薄的被單裹著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十分惹人遐想。

霍北辰冷淡道：「這是酒店，衣服是女服務員脫的，放心，十年前對你沒興趣，現在依然也是。」

夕蕾聽后心頭悶澀，咬緊牙齒忿忿地盯著霍北辰，都十年了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霍北辰將烘乾的衣服丟到夕蕾臉上，「兩分鐘，穿完出來。」

說完霍北辰拄著拐杖離開了書房。

夕蕾將蒙到臉上的衣服拉下來，兩分鐘？你以為是軍訓啊，莫名其妙的傢伙！

當看到內-衣后她頓時尷尬起來……

她注意到自己受傷的左手已被仔細包紮過，雖仍舊很疼，心裡卻悄然覆上几絲安慰。

穿戴完畢，夕蕾無意中看到拖鞋上的「楓旗」標誌，心陡然下沉，怎麼會在楓旗的酒店……

她嘆了口氣，壓下躁悶的心緒走出書房……

屋外，霍然開闊的格局使她瞳孔頓張--

開敞的巴洛克風格大廳，低調卻奢華，十幾扇落地窗組成弧形的玻璃幕牆，映射著廳內文藝復興時期的傢具曲線。

窗外，江面的郵輪緩緩行進，燈火通亮，沿岸的歐風建築氣勢恢宏，霓虹燈如同寶石鑲嵌在鈷藍夜色，閃閃發亮。

夕蕾入迷地看著窗外，從小在這裡長大，卻第一次知道這座城市的夜晚能這般絢麗。

室內香氣四溢，盤盞輕撞，夕蕾看到服務員將豐富的食物擺放完畢，推著餐車離開。

肚子發出咕咕的巨響，她再度尷尬。

「過去吃吧。」霍北辰不知何時站到她身旁。

「呃，不用了……我得回學校，就剩最後一班地鐵了……」夕蕾不自然地扶住受傷的手，「謝謝你。」

這一切太突然了，她怎麼都想不到醒來會看到他。

「隨你。」霍北辰掠過她走向餐桌。

夕蕾咬唇瞥他一眼，冷不防看到霍北辰手裡的東西時，瞳孔驟然緊縮！

他拄拐杖！？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霍北辰，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拄著拐杖緩緩走到餐桌坐下，眼中看不出一絲情緒。

夕蕾心頭髮緊，遙遠的記憶中，霍北辰灌籃的叩擊，百米跨欄的風，走過領獎台的腳步……清晰畢現，又在這一刻統統粉碎！

這十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夕蕾跑到餐桌旁邊，不知所措地看著霍北辰，「你……你的腿怎麼了？」

「你的問題，可以留到餐后再問。」霍北辰指了指對面的位置，慢斯條理地切開牛排。

夕蕾遲疑幾秒，走到對面坐下。

牛排的香味充斥鼻腔，但她卻無一絲食慾，用餐時她剛開口，就被對方一句「食不言寢不語」打斷談話。

她只得一口一口塞進，下咽，滿腹疑問食不知味。

-

餐后，服務員給二人沏了紅茶離開，似果似花的氣味淡淡繞在兩人之間，聞后心神俱寧。

「金駿眉之秋紅，剛到的尖貨，嘗嘗看。」霍北辰端起茶盅，小啜一口，「這茶，原本打算送給一位嗜茶的長輩，現在不想送了。」

夕蕾父親也是嗜茶之人，曾說過這種茶500克就已過萬。而「秋紅」則是金駿眉中的極品，真正的好貨就一兩包，是茶商留給熟客的，有錢也買不到。

但她此刻根本無心品茶，「那個，你的腿到底怎麼回事？」

霍北辰垂眸藏盡眼中的情緒，只淡淡說道：「出國前受的傷，這幾年康復的不錯，算是能走了。」

「出國前？那這十年你……」

霍北辰打斷夕蕾，「還好，十年的時間足以習慣很多事。」他緩緩一頓，「敘舊就到這吧，我們說說正事。」

夕蕾輕輕哦了聲，把茶盅放到茶几，正襟危坐。

「我這次回國，是打算與百彙集團董事長的千金結婚。」霍北辰話音剛落，便看到夕蕾杏眸圓睜。

百匯董事長的女兒……白珊珊！？

霍北辰放下茶盅，「我提前一周回國，到福縣深山的茶商家裡取來這茶，親自登門送給白伯父，不料竟看到白家千金和我侄子……也就是你未婚夫，舉止曖-昧。」

夕蕾不自覺咬住下唇，一周前，原來那兩人從她離開那天就在一起……白皙的手指扣緊沙發，霍北辰竟然知道她被三了……

等等，侄子？他居然是霍星緯的叔叔！

夕蕾大為吃驚，怪不得她第一次見霍星緯就覺得順眼……原來……

「霍星緯已和你訂婚，居然又勾搭未來嬸嬸，這個侄子還真不讓人省心啊。」

霍北辰不再言語，靜靜觀察著她的神色。

她的臉在燈下有了血色，大大的眼睛又紅又腫，如墨長發隨意扎在腦後，南瓜色的毛衣鬆鬆垮垮，半舊的牛仔褲上沾染著各色顏料……與剛才在床上性-感的樣子判若兩人。

霍北辰嘲弄一笑。

邋裡邋遢不修邊幅，難為霍星緯這歡場老手能跟她談出戀愛。

他不信她沒察覺未婚夫早已出-軌，但察覺又能如何？畢竟沒幾個女人能拒絕霍家媳婦這個身份。

霍北辰掩去情緒，沉聲道：「我想，你我都無法接受這種侮辱和背叛，所以……我有個提議。」

夕蕾疑惑地抬起頭。

他幽暗的長眸盯著她，淡然開口，「和我結婚，讓他喊你嬸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