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破滅的頌唱

末日競技場，外城。

藉助星見塔戒指的身份標識作用，在進城的時候，君士坦丁沒有受到什麼阻攔。

他行走在這座充滿古典氣息的城市街道之中，目之所及，無數的訊息在眼帘緩緩趟過。

在星辰之眼的洞察下，屬於這座城市的歷史軌跡悉數暴露在他的眼中，然後被占星術檢索出來，烙印在君士坦丁的記憶里。

雖然只是第一次來，但君士坦丁卻油然生出一股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的感覺。

屬於諸神之王【奧丁】的智慧之眼，帶給君士坦丁可以洞悉一切事物的命運的能力。

但代價是，身為凡人時，那種初次體驗萬事萬物的新奇感，也由此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這不由讓君士坦丁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唯一能讓他打起些許注意力的便是過往的行人們，感知告訴他，這座城裡的路人，放在任何一個位面，絕對都是有數的強者。

在星眸之中，周圍的路人們都。化身為一個個行走的魔力光團，光團的亮度便代表了力量的大小。

有幾個光團發出的能量甚至讓君士坦丁都感到面頰傳來輕微的刺痛，說明那幾個試煉者的魔力十分驚人，甚至極有可能已經進入過絕境。

還是不能太大意，君士坦丁暗暗想到。

不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打聽過末日競技場的相關規則，早就做好了計劃。

沒過多久，他就見到了自己的引路人。

穿著漆黑衣服的薩曼莎宛如幽靈般出現在他面前。

「年輕的試煉者，我是你的引路者。」

「我來自星見塔。」君士坦丁抬起手，向對方出示了作為身份象徵的次元戒指，藉助聖地成員擁有的特定物品通行，是破曉之城各大聖地之間約定俗成的規則。

薩曼莎掃了君士坦丁手裡的戒指一眼，經驗豐富的她馬上就認出了這是星見塔成員的標識，根本不可能作偽。

「這是你的積分水晶。」

按照流程，薩曼莎拿出口袋裡的積分水晶，意簡言賅地說道：「你一共有為期五天的新手保護期，在此期間，除了在試煉之塔內，任何針對你個人的決鬥請求都將被視為非法，現在，請設置你的個人代號。」

「晨星。」君士坦丁淡淡道，沒有絲毫猶豫。

從薩曼莎手中接過水晶后，君士坦丁向薩曼莎的頭頂望了一眼，忽然心頭一動：「引路者閣下，我想在城市裡找一個人，你能否告訴我他的具體位置？」

「如果你知道他的代號的話，就能。」

君士坦丁微微一笑，盯著薩曼莎頭頂的命運軌跡，輕聲念出了那行閃著金光的字跡：「我想，他的代號叫做【凜冬聖騎】。」

…….

利用薩曼莎提供的情報，君士坦丁找到了羅蘭所在的生活區。

看到他的出現，羅蘭鬆了一口氣：「你終於來了。」

「齊格飛呢？」

「他去了虛空絕境。」羅蘭說道。

君士坦丁點了點頭，「我也要去，你這幾天準備一下，我們一起出發。」

羅蘭愣了一下：「可是，你才剛到外城，進入內域需要一千以上的戰鬥積分才行，意味著你至少需要獲得九十場勝利，這需要很長的時間。」

按照羅蘭原本的設想，他會和君士坦丁在外城呆上一段時間，等到君士坦丁也得到足夠的積分之後，才一併動身前往外域。

「一千點而已。」君士坦丁卻淡淡道。「給我五天就夠了。」

羅蘭懷疑自己聽錯了。

能在外城行走的，大多都是各個位面的強者，沒有一個是善與之輩，都有各自的不凡之處。

每擊敗一位試煉者，都要付出相當的精力和智慧，取得一場勝利並不容易，而且獲勝后往往還要休息一段時間。

按照君士坦丁的計劃，要想在五天內完成這樣的目標，他一天平均要擊敗十八位試煉者才行。

哪怕強大自信驕傲如齊格飛，也絕對不會生出這種狂妄的念頭。

這甚至已經不是狂妄，更近似於幻想。

但是，無論是戰士的直覺，還是靈魂契約的精神鏈接，都讓羅蘭隱約意識到：君士坦丁並未說謊，至少他自己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半年不見，君士坦丁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君士坦丁沒有給他消化震驚的時間，吩咐了幾句后，便朝其中一個試煉之塔的方向趕去。

…….

每個試煉之塔內都擁有數十個獨立的房間，在空間魔法的力量下，這數十個房間後背后都通往一個數百平方米的巨大角斗場，廣闊的空間給予強者們周旋的餘地，並容納聖域強者們恐怖的魔力爆發。

推開一扇房間的大門，映入君士坦丁眼帘的，是一個用石頭堆砌的古老角斗廳，周圍擺放著熊熊燃燒的火盆，石磚鋪就的地板上，銘刻著劍和魔法杖的線條。

站在房間對面的，是一位面容蒼白，身材瘦削的灰袍法師，年紀大約在四十歲上下，袍子上別著不朽王座的徽章。

卡爾薩斯，死靈系大魔導師，代號為靈魂詠唱者。

看到命運主星反饋回的訊息，君士坦丁有些意外，想不到居然第一場就碰見了一位大魔導師。

卡爾薩斯的視線掃過君士坦丁的法袍，落到少年手上的戒指上，目光微凝，「星見塔的法師？有意思。」

六大聖地中，星見塔的成員一向不以戰鬥力著稱，再加上在許多人眼中個，占星術不僅冷門，而且無用，所在末日競技場里，出現星見塔的法師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卡爾薩斯眼裡閃過不加掩飾的輕視。

論等級，卡爾薩斯是大魔導師，論出身，他是不朽王座長老的弟子，無論哪一點，都比君士坦丁強出一籌。

「自覺認輸吧，我不想浪費魔力和時間。」卡爾薩斯冷漠地揮了揮手。

君士坦丁沒有發怒，只是安靜地審視著占星術回溯的情報。

命運軌跡顯示，來自異位面的卡爾薩斯，二十年前被王不朽座里的法師選中，進入第五浮島修習，四十歲便成為了大魔導師，堪稱絕世天才。

與才華相匹配的是他的雄心，來到末日競技場五年，卡爾薩斯取得了數百場勝利，也進入過虛空絕境，取得不小的功勛。

唯一的遺憾是，五年過去，他的戰鬥積分依然沒能列入破曉聖碑。

按照末日競技場的規則，只有累計戰鬥積分在所有試煉者中排名前一百的試煉者，名字才能被刻在破曉聖碑上。

這難免讓心高氣傲的卡爾薩斯耿耿於懷。

所以，這次他選擇了返回外城，目的便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更多的戰鬥積分。

相比內域，在外城的戰鬥積分雖然少，但對於已經進入過虛空絕境的卡爾薩斯而言，卻算不得什麼，只要積少成多，總有上榜的那一天。

何況在外域作戰風險太大，指不定哪天就會死掉。

卡爾薩斯是魔法天才，而天才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面對卡爾薩斯不屑的話語，君士坦丁只是微微一笑，「我可不這麼認為。」

「區區一個皇冠法師就想戰勝我？」卡爾薩斯冷笑一聲，「雖然外城規定不許殺人，但是，哪怕只中了我一發詛咒，接下來，你可能半年內都沒法出戰了，這個代價你承受的了嗎？」

「那麼，請賜教。」君士坦丁的回答不卑不亢。

卡爾薩斯眯起眼睛，指尖抬起，沒有一句咒文，然而強橫的死靈系魔法波動卻在角斗場中起伏。

君士坦丁心頭生出警兆，身形驟然虛化，藉助「閃現術」這個高階奧術師常用的技能，位移到房間的另一端。

詠唱者的魔法落在他身側數十米開外，石頭砌成的地板頓時蒙上一層暗淡的灰色，呲呲作響，彷彿被濺射了高濃度的硫酸。

卡爾薩斯冷漠的瞳孔再度轉向君士坦丁，下一記魔法，是死靈法術中非常經典的【凋零】。

灰色的能量翻湧而出，向君士坦丁瀰漫，宛如夜色下籠罩著墳墓的迷霧，吞食生機，播撒恐懼。

閃現！

快速掃了一眼，君士坦丁便計算出了凋零的最大施法範圍，毫不猶豫地再度用閃現術脫離死亡霧氣的包圍。

「想跟我玩捉迷藏嗎？」連續兩發詛咒落空，卡爾薩斯沒有氣惱，相反，他蒼白的面孔上擠出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接著，一串低沉的咒文回蕩在角斗場上。

君士坦丁的周圍頓時豎起幾座銘刻著陰森符文和圖案的墓碑。

墓碑裂開，從裂縫中，吹出陣陣陰冷的寒風，如同逝去的亡者在嗚咽，身穿盔甲的武士拖著青銅製造的長劍從裂開的石碑中走了出來。

亡靈召喚，在死靈派法術中，是下至學徒，上至傳奇法師都會修習的魔法。

法師的等級越高，召喚出的亡靈生物也越發強大，一個普通的死靈法師也許僅能夠召喚幾枚骷髏侍衛，而傳奇法師則有很大幾率召喚一頭骨龍坐騎，乃至組建一整隻不死軍團。

卡爾薩斯選擇的召喚生物是黑武士。

事實上，以卡爾薩斯魔導師的水準，召喚高階的死亡騎士興許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卡爾薩斯對於君士坦丁的實力本就不屑一顧，在他眼裡，應付君士坦丁，幾個黑武士就夠用了。

當然，平心而論，黑武士也堪稱不俗的亡靈生物，以強力武者的靈魂為原料製成的黑武士，在近身情況下，哪怕面對皇冠法師，也能產生足夠的威脅。

而君士坦丁也確實如他所預料一般的，很慣例地吟唱咒文，比劃手勢，將攻擊魔法傾瀉在圍攏而來的黑武士們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再正統不過的魔法師。

火球和電弧在黑武士們的鎧甲上炸開，裂開的碎片和火星一起飛舞，在皇冠法師強而有力的魔法輸出下，黑武士們只能勉力抵擋，但最終還是被光焰吞噬的命運。

然而，卡爾薩斯卻不以為然，墓碑后，黑武士的數量還有很多，就算君士坦丁能轟倒全部的黑武士，一身魔力也要消耗掉七成以上。

何況，卡爾薩斯也不只是站在一旁看戲的而已。

「結束了。」靈魂詠唱者面無表情地說道，抬起了手指，指向被數十名黑武士圍在中央的君士坦丁，淺灰色的能量漣漪如蕩漾而出。

釋放出自己得意的法術--【荒蕪】之後，卡爾薩斯一時間不由興味索然，在他眼裡，戰鬥結局已經註定。

面對大魔導師，君士坦丁的表現其實算是不錯，至少也是中規中矩，但落在歷經過絕境試煉的卡爾薩斯眼中，中規中矩便是死板的同義詞。

在瞬息萬變的絕境戰場上，不懂得靈活變通的試煉者註定會被淘汰。

這樣的對手，實在無法讓他提起什麼興趣。

現在的試煉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卡爾薩斯搖頭暗自想到。

不過這樣也好，意味著他賺取積分的速度會快上很對。

死靈波紋掠過君士坦丁感到身體，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

可是，君士坦丁卻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然「老老實實」的停留在原地，一板一眼地釋放攻擊魔法。

「怎麼回事？」卡爾薩斯頓時愕然，他對自己的施法一向有著絕對的自信，咒文念錯這種低級失誤是絕對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的。

就在他大惑不解的時候，一把水晶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剛才看到的，是一分鐘之前的畫面。」握著【晨曦】的君士坦丁注視著卡爾薩斯愕然的面孔，平靜地說道。

卡爾薩斯回過神來，發現在角斗場中，滿是黑武士的殘骸，數座亡靈墓碑已然消失，剛才的畫面，彷彿只是幻覺。

雖然震驚，不過，作為不朽王座培養的天才魔法師，卡爾薩斯也絕不會坐以待斃，只要精神力沒有耗盡，一位魔導師何時何地都不容輕視。

「別得意太早。」

一抹狠厲之色在靈魂詠唱者面色上掠過，用力捏碎了口袋裡的一枚寶石。

這枚寶石是他用積分從煉金壇兌換而來的蓄魔法具，裡面儲存了一個卡爾薩斯本人封印的魔法，他最得意的本命法術，也是他靈魂詠唱者稱號的來由。

---高階魔法【靈魂輓歌】

一個墨綠色的人影出現在卡爾薩斯身後，彷彿沒有實體的幽魂，嘴唇翕動，若有若無的聲音發出，直欲讓人失去神智，陷入夢境深處。

靈魂類的魔法，是所有魔法門派中最詭異難防的一種，它無法像其他法術那樣，產生物理上的巨大破壞力，但是，在面對以精神力著稱的魔法師時，它的威能卻無與倫比。

君士坦丁抬起頭，眼神依然平靜清明。

那宛如安魂曲般的詠唱，進入他的靈魂之海后，連半點水花都沒能激起。

「滾。」君士坦丁眸中星芒閃動。

墨綠色的人影發出的動聽詠唱戛然而止，本體化為霧氣崩。

卡爾薩斯悶哼一聲，鼻孔和眼角同時躺下小蛇般的血線。

「你輸了。」君士坦丁收回長劍，轉身離開，沒有回頭望向卡爾薩斯獃滯中略顯扭曲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