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青丘公主
草原獒犬,身長四尺,體毛粗壯,性格剛毅,力大兇猛,野性尚存,只食用新鮮的肉食,成年的獒犬可斗虎豹,對主人極為恭順,一生只認一個主人,不離不棄,只能從小養大,是看家護院,外出狩獵的得力助手。各國的上層權貴打獵時無不以帶有獒犬為榮,一隻幼年的獒犬可是千金難求。
這一行人竟然騎著踏雲寶馬,帶著草原獒犬狩獵,身份定然極為尊貴。
陳霆抬眼看去,前行的三人,一男兩女,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男的英俊,女的清秀,而且都身負著不弱的武道。
而後面跟著六人,卻是個個神情倨傲,表情冷淡,眼光靈動,太陽穴高高鼓起,內力修為已至大成,雖然看不出什麼境界,卻絕非一般強者,應該是王公府邸豢養的護衛高手。
一群人行至萬空寺前,當前那個小姑娘縱馬而出,大紅色的披風,一身勁裝,身後背著把長弓,長發被金環束起,五官清秀,一臉英氣。
「鄭姐姐,沒想到這個鬼地方還有個寺廟,那隻白狐準是鑽進這裡了。」說話間,這小姑娘已跳下馬來,身形極為矯健。
隨後跟著的也是個女子,年紀稍大一些,身穿白色行獵裝,眉目如畫,讓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拍馬上前,對紅衣少女笑了笑,目光環視,似乎對這深山古寺也有些好奇。
走在後面的那個少年一身華服,劍宇星眉,器宇不凡,看了看四周,也拍馬走上前來,看到那幾獒犬因為受了香灰的影響,失去了方向,在寺門口來回亂竄,不由得眉頭一皺,再看這座寺廟,萬空寺四壁透風,院牆上也破了不少窟窿,臉色更是微微一沉:「嗯,應該是逃進去了,進去搜一搜就知道了,那小東西被我們追了一夜,也沒多少力氣了。」
先前的白衣女子卻是皺了皺眉頭,把手一擺,說道:「算了,佛門清靜之地,殺生不祥,那小東西既然逃到寺裡面,也是它命不該絕,就放過它吧。」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純正的一條白狐,若不是怕壞了它的毛皮,早就把它射死了,怎麼能讓它這麼逃掉,」那紅衣少女卻不幹了:「鄭姐姐,過兩天就是我娘的生辰,我還打算把這隻白狐皮做成披肩當壽禮呢!」
狐狸毛色多為灰色和淡紅色,更為少見的是火紅色,最為難得的則是純白色,白色也代表著吉祥如意,多為上層貴婦所追捧,完整的白狐皮毛更為稀少,重金難買,所以那紅衣少女才極為執著。
「是啊,朝廷早就想將這些禿驢殺乾淨了,哪裡還有什麼佛門聖地,白狐皮最為驅寒保暖,原夫人每年冬秋季節肩部都酸痛難當,如此純正的白狐可遇不可求,這可是最好的壽禮。玉婷妹妹一片孝心,何必在乎什麼佛門不佛門的。」那華服少年也勸道。
陳霆雖然離的有些距離,但也聽到了幾人的交談,心中更是吃了一驚,
大周帝國,武風盛行,但朝中還是文武分治,武官以護國公原風云為首,而文官則以丞相鄭敏風為首,這紅衣少女莫非便是原風雲的掌上明珠,被周武帝御封的玉婷郡主。
自古文武相輕,原風雲與鄭敏風的政見不和,滿朝皆知,但奇怪的是兩家的小一輩走的卻很近,這麼看來,那白衣少女應該便是鄭敏風的女兒鄭紅袖,卻不知道這華服少年又是何人,想來出身也不會太差。
聽那華服少年如此一說,鄭紅袖便不在堅持。
那華服少年看到寺中有人,便叫道:「喂,那個小子,有沒有看到一隻白色的狐狸從這裡跑進去。」
陳霆早已將習武之人的氣質全部掩去,腰背微瘺,神情畏縮,抬頭看了看幾人,雙手連擺,不斷的搖頭,示意自己什麼也沒看到,身形也向後縮去。
也幸好陳霆很少與盛京城的王公子弟來往,就算偶爾在慶典宴會上露面,也從不引人注意,想來這三人不會認出自己。
華服少年劍眉一豎,追了一天一夜,本就有些不耐煩,此時臉上更是顯現出一絲怒意,上前一步,正要呵斥,一旁的原玉婷卻急急的說道:「有什麼好問的,這寺院也不大,讓侍衛們找一圈就是了。」
此時,老方丈和劉威也都出來了,聽得些人是來寺廟中尋找白色的狐狸,也頗為好奇,陳霆自然也不會阻攔,三人都站在院子里,任由那幾個侍衛翻找。
寺廟裡破敗已久,房子雖然還有幾間,但屋裡的事物卻是極少,每間房子基本都是一目了然,這六名侍衛的身法極為迅速,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已找遍全寺上下,卻沒有人向那佛像看上一眼。
「沒有?怎麼可能,」見眾侍衛一無所獲,原玉婷急叫道:「不管用什麼方法,挖地三尺也要將它找出來。」
一旁的鄭紅袖輕聲勸道:「或許那白狐沒有逃到廟裡,我們在附近再找找便是。」
那華服少年的臉色也有些悻悻然,親自帶著侍衛又找了一遍,有些不甘心地對一名侍衛叫道:「老許,你們幾人跟我再到附近找找,那小東西絕沒有力氣跑遠,實在找不到就放開所有的獒犬,散布到附近,咬死那小東西。」
華服少年的言語中已帶有一絲狠色,帶著六個侍衛掠出了寺廟。
「我也去,不許你們弄壞白狐皮。」原玉婷心裡挂念著白狐皮,身形一縱,也跟著跑了出去。
那老方丈剛剛起身,本就有些不大清醒,被這群人闖入寺里,翻箱倒櫃的一通鬧騰,心裡害怕,身形瑟瑟發抖,不斷的念誦著佛經。
鄭紅袖有些過意不去,上前遞上了一個金餅子,對著陳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目光似乎有意無意的掃過了大殿中的佛像,隨即也走了出去。
不多時,外面的馬嘶犬吠聲漸漸遠去,山上又安靜下來。
「少爺,他們說是在找什麼東西,這山裡還會有白色的狐狸?」劉威關了寺門,將老方丈送往後院休息后,悄聲問道,他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狐狸見過不少,但都是灰色和紅色的,卻沒有見到過白色的狐狸。
「天地之大,無奇不有,萬物造化,更是鬼斧神工,有什麼樣的獸類都不稀奇,傳聞南方的十萬大山中多有奇珍異獸,有很多連大周王朝藏書聖地雲瀾書院都沒有記載,甚至聞所未聞,那裡可謂是獸類的樂土。」陳霆微微一笑:「不過,若是你想見識一下白色的狐狸,這裡就有一隻。」
「什麼?在哪裡?」
劉威大吃一驚,那隻白狐還真的是被少主給藏起來了,不過那幾人找了幾遍都沒找到,卻不知道被少主藏到哪裡。
陳霆哈哈一笑,指了指佛像手心。
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會想到他們要找的小東西正在他們頭頂上,那白狐被追擊了一夜,已是筋疲力盡,早已沉沉地睡去。
陳霆將白狐從佛掌中抱下來,看著驚愕的劉威,沉聲說道:「那些人未必會走遠,你到山下看看情況,順便再買一些吃食上來,我們可能要在寺里多住幾天。」
劉威打量了一番小白狐,點頭稱是,轉身跑出了萬空寺。
此時,陳霆才留意到那隻白狐的脖頸上系有一條細細的絲帶,絲帶幾乎透明,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絲帶下端系有一塊小小的玉牌,玉質晶瑩剔透,不是凡品,上面刻了幾個異國文字,卻是看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原來這隻白狐是有主人的,怎會跑到這深山古寺中來。
陳霆一面琢磨,一面輕輕的撫摸著小白狐的皮毛,本來還有些擔心原玉婷等人去而復返,但數個時辰之後,卻是沒什麼動靜,想到鄭紅袖臨走時的古怪一笑,恐怕是發現了什麼,卻又似乎沒什麼惡意。
獵狐之事過去之後,古寺中再次安靜下來,數日來,陳霆每日給母親上完香后,就在寺院中打拳練氣,倒也清靜,而那隻白狐更是靈性十足,知道是陳霆救了它的性命,竟然沒有離開,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倒是恢復了不少元氣,每日在院中蹦蹦跳跳,動個不停。
那老方丈對這白狐也很是喜愛,放任它在寺里玩耍。
不過,時間一長,陳霆也看出來一些東西,這小白狐身形靈動,在跳躍之間,似乎暗含著精妙的武道,再結合當日小白狐施展出來的迷幻之術,恐怕這小白狐也是大有來歷。
這一日,陳霆在院中練拳,眼看天色已近中午,忽然間山林里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抑揚頓挫,頗為悅耳,但聽音色卻不是大周常見的曲調,帶有異域風情,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這荒山吹笛?
陳霆正在奇怪間,在院中玩鬧的白狐突然間耳朵豎起,似乎變的極為興奮,身形跳動不休,一躍而起,幾步便衝出了萬空寺,竄入了樹林之中。
莫非是這白狐的主人尋來了?
陳霆眼睛猛然一亮。
不長時間,那頭白狐又竄了回來,後面緊隨著一個少女,約十七八歲的年紀,身著紫衣,一身的配飾叮噹作響,面如桃花,眼睛之中有一抹藍色,不似中土之人,連聲音中也帶著異域風情。
「雪兒,怎麼回事,你慢一點?」紫衣少女身法不弱,緊緊的跟在白狐身後,縱然在飛掠間,也是呼吸如常,顯然也身負不俗的武道。
待進得萬空寺,那白狐一個箭步就竄入陳霆懷中,扭著脖子叫了兩聲,又在陳霆身上蹭了蹭,神態甚為親密。
紫衣少女看得微微一征,隨即便明白過來,滿臉堆笑:「這位朋友,是你救了雪兒吧,納蘭若華在此謝過。」
陳霆連忙起身行禮:「山中偶然遇上,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這隻白狐跟了我多年,又曾救過我的命,你救了它,便是於我有恩,還請恩公告知姓名。」納蘭若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嫵媚,咬字並不清晰,但性格是率真而自然,言語中也顯得十分真誠。
「姑娘言重了,在下陳霆,看姑娘的相貌,似乎不是大周人氏?」陳霆連忙說道,或許是同在異國的原因,他對這少女也有著一絲莫名的好感。
「嘻嘻,我叫丘山國人。」納蘭若華笑道。
陳霆微微一怔,他雖出身於北部的雲鵠草原,卻也聽說過丘山國的大名,聽聞丘山國乃是狐國,靠近南方的十萬大山,傳說是萬年之前一隻天狐,修為有成,歷經天劫,顯化人形,開彊裂土,建立了丘山國。
雖然只是傳言,但狐狸在丘山地位極高,尤其是白狐,更是視為祥瑞。
陳霆暗暗打量著納蘭若華,雖衣著華貴,滿身配飾,笑容中帶有一絲狐媚,但從言談可以看的出這個女子性格外柔內硬,愛憎分明,陳霆的眼光一掃,已看到她的衣角上綉有一朵紅雲。
丘山國,紅雲谷,乃是王族聚集之地,這朵紅雲也是王族的標誌,那麼這女子應該是丘山國王族中人。
丘山國與陳國相距極遠,更是從來沒有過交集,但同在異國,言語之中,就聊到了各自國家的風土人情,一時間倒是聊得相當投機。
陳霆也知道了,這少女竟然是當今丘山國國主納蘭山火的小女兒,丘山國也是大周王朝的臣國,納蘭若華嚮往中土大地的繁華,便隨著進貢的車隊來到了盛京城見見世面。
但必竟是邊陲小國,王族之中沒有那麼多的約束,她又性子好動,頗有野性,受不了朝廷的繁文禮節,事事都要講究禮法,在盛京城悶了幾日之後,便偷偷跑到城外遊玩,卻無意中走失了從不離身的白狐雪兒。
這隻白狐乃是她從小養大的,靈性十足,這次走失,可把納蘭若華急壞了,但身在異國,人手不足,也不便向大周朝廷求援,一路尋來,她看到了不少狩獵的權貴,心裡更是擔心,直到雪兒聽到了她招喚的笛音,應聲尋來,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