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卧室里的尖叫聲

晚上10點。一輛黑色小轎車如一條游弋在暗夜中的魚，無聲無息地在一棟家屬樓下停了下來，車門打開，鑽出來一位身材頎長，神色剛毅的青年男人。

司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麻利地下車打開後備廂，把一個旅行包拿出來說：王哥，我幫你送上樓吧？

被稱作王哥的是萬川市碧海開發有限公司的普通職員王梓明。他剛剛結束了一期業務培訓，從外省風塵僕僕趕回萬川。

王梓明接過包說：不用了，時間不早了，小吳你開了一路車，挺累的，快回去休息吧。

小吳答應一聲，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室，又伸出腦袋問：王哥，明天早上要不要過來接你？

王梓明心裡明白，小吳這句話也就是客氣一下罷了。他們工程部總共也就這一輛老款帕薩特，是部長劉文化的專車，像他這樣的普通職員是根本不可能享受接送待遇的。所以他笑著揮了下手說：不用了，明早我坐公交過去，謝謝你小吳。

小吳也朝他揮揮手，把車開走了。

王梓明站定，抬起頭向樓上望著，體會著回家的感覺。四樓靠東那幾個黑乎乎的窗戶，就是他和妻子唐小梅的愛巢。這會的小梅，一定是在夢中了吧？會不會正做著思念丈夫的美夢呢？王梓明想到這裡，心裡軟軟的，旅途的疲憊頓時消除了一大半。回家的感覺真好啊。

他掏出鑰匙打開樓道門，關門的時候，樓道里的感應燈跟著亮了，像是迎接他回家的儀式。他緩步上到四樓，剛想伸手敲門，手又在空中停住了。他這次出差是提前三天回來的，並沒有給妻子唐小梅說。這時候他忽發奇想，給妻子來一個驚喜該有多好。都說小別勝新婚，看到自己突然出現，說不定小梅會激動地尖叫呢。這樣想著，他拿定了主意，掏出鑰匙輕輕打開防盜門，躡手躡腳地潛進家去，在背後一點一點把門關上了。

客廳里黑燈瞎火。王梓明把眼睛閉上半分鐘，再睜開時，已經看清家的輪廓了。多麼熟悉多麼溫馨的一切啊。他這樣感嘆著，脫下皮鞋，習慣性地去鞋柜上摸自己的拖鞋，卻摸了個空。可能是小梅把鞋洗了晾在陽台上了吧。

卧室的門縫裡透出一絲微弱亮光，有電視的聲音。看來小梅又躺在床上看電視了。這個壞毛病王梓明說過她好多次，就是改不了。

王梓明光著腳走到卧室門口，伸手輕輕轉動門鎖，但門鎖紋絲不動，顯然是被反鎖了。呵，還真聽話，他無聲地笑了。在外參加培訓這半月時間裡，他每次給小梅打電話總要交待一句：睡覺時候一定要記得把卧室門反鎖上！小梅每次都嬌嗔道：偏不，我巴不得進來個採花賊呢！誰讓你不趕緊回來抱我！

王梓明把耳朵湊到門縫上，聽到電視里傳出一個男人十萬火急的聲音：每天一粒，就能讓你做真正的男人！趕快行動吧！現在就拿起你手中的電話……

王梓明一陣暗笑。想起出差時酒店電視上播放的廣告，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面對鏡頭吐著煙圈說：干我們這行的，經歷的男人多了……這男人的××呀，短的多，長的少，細的多，粗的少……他們服用了這個某某膠囊以後，我們是既賺錢了，又享受了……

當時和王梓明同住一個房間的部長劉文化趕緊從包里摸出個小本本，認真地記錄了屏幕上的電話，又躲到衛生間小聲地打熱線。王梓明則是用手機完整地把那個廣告翻拍了下來，準備拿回來給小梅開開眼界。

啊――

卧室內的小梅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這叫聲和她那次在廚房裡發現蟑螂時的驚呼聲一模一樣。當時王梓明還以為她切了手。

王梓明一驚，正要伸手拍門，就感覺到一群蟑螂排著隊出現在了卧室，唐小梅發出一連串的驚呼：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