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別越幫越忙

夜漸漸地深了。

醫院的夜晚我很熟悉，不會像家裡那樣安靜，卻也不會特別地吵鬧。

只是門外偶爾傳來幾聲凄厲的叫聲，以及哭聲，又或者是奔跑的腳步聲。

不過，這些都離我比較遠，畢竟我是在高層，能聽到的聲音也不多。

今天晚上，這裡卻顯得格外的安靜，我卻怎麼樣也睡不著了。

或許是因為旁邊有一個陌生人在，所以我很難入睡。

翻來覆去半個晚上，我都沒有睡著。

耳邊傳來宜歡淺淺的呼吸聲，以及，翻身的聲音，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輕地安撫她睡去。

突然間，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輕輕的，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里顯得不那麼出眾，可是我敏銳的聽覺還是讓我聽出了這個聲音。

該不會是那個護工過來了吧？

我立刻做出防禦的姿態，一隻手緊緊地摟住了宜歡，生怕她會出什麼事一樣。

可是腳步聲只是到了病床前，就再也沒有了，我甚至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過了好久，耳邊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總算鬆了一口氣，可能是我自己太敏感了，這個時候我總是不太容易相信別人。

即使是這樣，但我依然能夠察覺到我的眼前，好像有人一直在看著我。

我甚至不敢翻身，最後在我的好奇心之下，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剎那間就碰到了面前的一個，人臉。

「啊！」我突然間驚聲尖叫起來，整個人有些慌亂的摔在了地板上。

「小鹿，你怎麼在這裡？」我突然間問道，已經知道了，面前的人就是小鹿。

看來我的直覺沒錯，他果然一直在我的面前，沒有離開過，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真的有些不懂了，這顧齊修到底給我介紹的是個什麼人啊！

我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一隻手就已經把我拖了起來，然後，小鹿就拿過一隻水杯，碰了碰我的手。

難道他是想起來倒水喝嗎？

「小鹿，你是想喝水嗎？喝水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要不然也不會……」

我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因為我害怕被他知道我的心裡一直在防範著他，這樣對他也不太好。

站起來之後，我依然能夠感覺到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鬆了一口氣了，揮了揮手，假裝淡定。

「喝了水就回去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今天晚上的事，果然是我想太多了，經過這麼一次，我也不敢再多想什麼，很快就睡著了。

這幾天在醫院裡待的有些膩了，就連宜歡都有些住不下去，整天整天的哭。

要不是還有一個小鹿在這裡幫我哄著宜歡，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我直接打了個電話，讓魚汁過來，幫我，辦一下，出院，手續，反正我的眼睛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

俞之來幫我辦出院手續的時候，還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悠悠，你怎麼不多住兩天？身體要緊啊，要是這次出院了，有什麼後遺症怎麼辦？」

我一笑置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出不了什麼大問題，在這醫院裡我都住膩了，我現在只想回家。」

俞之表示理解，臨走之前有叫醫生來給我檢查了一下，直到醫生說沒事了，之後才放心的帶著我出門。

上次之後，俞之問我：「你是要去琥珀墅還是回你媽那裡？」

一想到我爸的事情，我的心裡就難過的不行，在這個時候我必須得陪著我媽才行，要不然我怕她一個人撐不下來。

我想了想，還是去我媽那裡吧，這幾天有我陪著她，她也能好過一點。

「阿姨，現在還在醫院裡照顧著叔叔，我聽秦姨說，他已經三天三夜都沒回家了，悠悠，你要不要先過去看看她？」俞之轉過來問我。

一想到我媽的事情，我的心裡也很難過。

我沒有猶豫，馬上就答應下來了，在現在這種危難的時刻，我一定得站在我媽的身邊支持著她才行。

把女兒送回了，家裡之後，我就帶著小鹿和俞之，一起到醫院看我爸媽。

三天沒見，我媽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不少，看起來真的很狼狽。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媽話這麼少的樣子。

以前她見了我總是嘮叨這個嘮叨那個，說的我都有些不耐煩了，可是今天她什麼也沒說，就站在那裡，我的心卻難過的不行。

我寧願她能多說我兩句罵我兩句，也總比現在這樣好。

看來我辦的事情真的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當她看到我的時候，就一下子撲上來抱住了我，我也緊緊地抱住了她。

「媽，對不起，我來晚了，這幾天你瘦了不少，應該沒有好好吃東西吧？這是秦姨我帶給你的，你多多少少吃一點啊。」

我把手裡的保溫盒遞給了我媽，可是她卻皺了皺眉頭，表示自己什麼也吃不下。

「悠悠，我的胃口真的很不好，你自己吃吧，你的身體一定要養好來。」我媽搖了搖頭，嘆息地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

我有些生氣的看著她：「媽，你總是讓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那你自己呢？有沒有想過，現在爸已經出事了，如果你要是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應該怎麼辦？」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今天我在這裡，就一定要讓我媽吃點東西。

在我住院的那幾天，也不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平時那麼愛乾淨，那麼愛打扮的她，現在卻狼狽成這副樣子，可以想象這幾天她在醫院裡的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的合眼睡一覺吧！

在我的勸說之下，我媽總算給了點面子，勉強的吃了幾口東西，然後就再也沒有張嘴吃東西。

隨後她就進了病房，打了一盆水給我爸擦身體。

她一邊擦，一邊說：「你爸以前總是說等我老啦，他會幫我端茶送水，幫我擦身子洗臉，可是到老了，卻反過來，如果可以，我今天真的希望是他在幫我做這些事情。」

「悠悠，你知道嗎？醫生說你爸的求生慾望很強，好像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只要我們整天陪著他和他說話，他就一定會醒過來的，所以我們不能放棄。」

看著我媽倔強又疲憊的身影，我的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

「媽，你別再做這些了，讓我來吧！」

說著我就要上去搶她手裡的東西，可是我根本看不到，還沒有走到她的面前，就差點被絆倒。

要不是身邊的小鹿及時伸手扶住了我，恐怕這會我已經倒在地上了。

「悠悠！你沒事吧？」我媽一回頭就看到了我，有些擔心的說著。

「你還是坐在這裡好好的休息吧，不要越幫越忙了，你現在這副樣子怎麼幫我啊？」我媽的語氣里似乎有些指責。

我知道我忽略了自己眼睛看不見的事實，可是我也只是想幫幫她而已啊！

我不想看到她這麼累，不想看到她為了我爸，連以後的日子都不好好過了。

我知道我自己很沒用，知道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就算我想幫忙，對於我媽來說也只是徒勞無功而已。

我有些頹廢的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心裡有點傷心，沒想到一個好好的家，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媽沒有了，我爸，而我沒有了陸震霆，上天對於我們母女倆的懲罰也未免太過殘酷了吧？

我們失去了一生當中最愛的人，同時也讓我們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在接下去的後半生里，似乎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幹了。

就在我發獃的時候，突然間，一杯溫的檸檬水放在了我的手中。

「小鹿，謝謝你。」我勉強的一笑，對他表示感謝。

幸虧他還記得我喜歡喝檸檬水，不知道，在醫院裡他是怎麼弄到的，還真的挺謝謝他的。

就在我一口一口的喝著檸檬水的時候，我媽突然坐到了我的身邊。

她的手輕輕地，穿過我的髮絲，最後，落在了我的臉上。

良久之後，我就聽到了她語重心長的聲音：「悠悠，你和你爸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可是現在就剩下我們相依為命，媽捨不得看你的眼睛，一直這樣看不見，所以這幾天我在想，把自己的眼角膜給你。」

我聽得心裡一震，立刻站了起來。

我拚命的搖頭，拚命的抗拒：「媽，你不能這麼做，打死我也不會要你的眼角膜的。」

我媽卻突然間溫柔地拉了拉我的手，輕輕地道：「悠悠，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女兒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相信任何一個母親都會這麼做的。」

我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語氣僵硬：「媽，我犧牲這雙眼睛，並不是讓你，把你的眼角膜捐獻給我，我不想看到你這麼做，如果你這麼做了，我不僅不會接受，我還會離開這裡。」

如果當時因為我一意孤行做的事情，要讓我媽來為我收拾爛攤子，那我寧願離開這裡，到一個誰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我永遠不可能這麼做的，儘管我一輩子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