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之所向
沐王爺父女二人一看,那身量苗條的人穿著沐王府家奴的衣服,不正是自己家的婢女婉瑩嗎?但是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眼前的那女子的眼睛也是太活泛了些吧。
「婉瑩,還不好好侍候你家小姐。」果難的聲音拖得老長。
那「婉瑩」應了一聲,福了福身,走到自家郡主跟前。
「不,你不是婉瑩。」夏吟吟定定可看了一會,方才失聲說道,「婉瑩的眼睛可是沒有你的好看,她身上也沒有你這樣的幽香。」夏吟吟皺了皺眉頭,心底還沒說出來的是,婉瑩可沒有這個女子的狐媚勁頭。
婉瑩低下頭不理自己小姐的質問,反而把眼睛從旁邊微微一覷,對著正襟危坐的沐王爺欲語含羞的看了一眼。
沐王爺不知怎麼了,這女人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是自己被這樣的柔柔眼神一瞧,心底就說不清的軟了。
「大師,敢問這女子芳名?為何要扮作我家婉瑩模樣?」沐太師放輕了嗓門,好像也害怕美人被嚇著一樣。
夏吟吟敏銳的發現了父親的異常,不由得咬緊了牙齒。
果難嘆道:「我可是為了王爺和郡主好啊,剛才在外邊等你們的那個小丫頭,性子太傻,要好好調教一番。這婉瑩是我多年培育的心血,在侍奉人上盡得真傳,你帶回去,一來可以幫著你家小姐後續的治療,二來也可以給你們王府添上一個得力助手,豈不甚好。」
「大師,我王府奴役百千,自然是能人輩出的,這樣的女子我們還是謝謝您的好意吧。」夏郡主搶著說。
果難的眼神一冷,手中無形一動,郡主另一隻手腕忽然間隱隱作痛起來,痛的她不由自主的彎下身來,俏臉上也布滿細密的汗珠。
婉瑩識眼色的上前,秀美的手伸出,在郡主幾個穴位上有條不紊的按著,夏吟吟頓時覺得痛楚稍減。
沐王爺看到婉瑩潔白如玉的晧腕,心底覺得痒痒的,看到婉瑩能用特別的手法止住女兒的疼痛,更是覺得這女子一定要帶回王府才是。他心中一驚,他久經沙場也不是沒有見過女色的人,偏這婉瑩總是讓他心裡涌動著情潮,他怎會沒有想到這和果難有關!怎麼會不知道這和今日這道觀讓人看不清的氣氛有關!
「郡主,這婉瑩可是學了獨特的手法,配合剛才的銀針,是最能治療您的宿疾的,貴府固然不缺什麼奴役,但是這手功夫,偏就只有婉瑩可以幫您。」果難看著郡主暫緩一口氣的樣子,不緊不慢的說著。
沐王爺看了地上還有暗紅的血跡,那端著托盤的宮女縮在牆角,脖子上的黑色觸目驚心。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還是先把這婢女帶走吧,果難這個人喜怒無常還讓人看不透,今天他們沒有準備難免會吃虧,反正吟吟的傷勢已經有了好轉,還是回去從長計議的好。
沐王爺沒有再讓女兒說些什麼話來,「吟吟,還不快謝謝果難大師,婉瑩就是我們的婢女,本就該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唄,吟吟不要胡說了,我們這就不打擾大師清修了。」沐王爺對著果難又是一跪。
果難又是一揮拂塵,從主位上走下來,緩緩扶起沐王爺:「王爺知情識趣再好不過了,但是您身份如此尊貴,怎可隨意跪拜我這方外之人啊!」
沐王爺從地上站起來,果難的手扶著胳膊,有種特別的壓力,一個凡人為什麼渾身的煞氣比他這個上過戰場的人還要重,沐王爺當下也不敢逗留,說了幾句「救命恩人受得起」之類的,連忙帶著還蒼白個臉的女兒和婉瑩走了。
幾名宦官從門廳進來,熟練地一點一點清理著地上的人血。
果難立在正廳,看著地上暗黑的血跡,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他活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希望就是——命運欠他的血,要一點一點討回來!
將軍府中,柳明月靠在臨湖的小亭子上,手裡揪著一朵菊花。
「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
柳明月碎碎念一句,就有一片菊花從亭子上飄下來,落到湖面盪起一圈漣漪。
不一會,那朵菊花就被柳明月就得光禿禿的,只剩幾片不屈不撓的挺立著。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看得出,來人是小心翼翼的。
柳明月也不回頭,微微一笑,自顧自說:「長風,再給我摘兩朵菊花來,我就告訴世子那天是我不小心倒在你懷裡的。」
身後半天也沒有人應聲。
柳明月一轉頭,看到齊宣一身素衣,站在亭口處。
「是你?」柳明月大感意外,「有事嗎?」
齊宣面色枯黃,看得出是病痛纏身的樣子,但是他一身縞素,臉蛋乾淨,沒有什麼故作風流的紮上一堆名貴玉佩、飾帶,柳明月又覺得這恐怕是見到齊宣最好看的一次了。
看著齊宣猶豫一下,又在柳明月跟前坐下,池塘有風拂過,齊宣一陣微微「咳嗽」。
等待齊宣暫停下來,柳明月似笑非笑的問著:「你不怕我了?」
齊宣臉龐微紅,給他一身病容添了幾分生氣:「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誰會想到你不是凡人呢?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你多一些,反倒是你,從來沒有主動害過我,你比我好太多了。」
「不要拿我們放在一起討論!」柳明月怒斥:「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但是要我來說,你這樣的人,死上幾百次都不夠的,害慘了那麼多無辜女子,你怎麼配和我相提並論呢!」
齊宣的面色慘白幾分,但是仍舊倔強不肯離開,他哆嗦著手說著:「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狡辯什麼,但是片刻的生命也是生命,我既然受了世子的救命之恩,就要想盡辦法去報答。」
柳明月一聽到薛承落,忽然安靜下來,等待下文。
齊宣接著道:「我來也沒有別的意思,你的秘密會隨我一起消失在皇陵。我來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因為只有你安全,世子才會安全。」
看著柳明月想要搶白的模樣,齊宣嘆了口氣,伸手做了個阻止的手勢,接著說:「我時間不多,每說一句都很費力,你聽我說,妙顏的死固然是我一手造成,但是這一次事件發生在賞菊會上,我就不得不覺得蹊蹺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妙顏之前曾經跟我說過,這次賞菊會上的優勝者似乎可以拿到真正的心月珠。」
心月珠?柳明月心中疑惑,那是什麼東西,聽起來這麼俗氣,好像凡間掌柜們壓箱底的寶貝的名字。
齊宣深深呼了一口氣,方才解釋:「這珠子挺有名的,傳說得到心月珠的人就可以得到愛人的心,市面上這個珠子的仿品特別多,但是妙顏不久前得到了真的。」
「你哄小孩的吧,要是真的,誰還捨得拿出來作為獎品呢?」柳明月撇撇嘴。
「唉!」彷彿是陷入長久的追憶,齊宣的眼睛迷離著:「或許那時候的妙顏發現,就算得到心月珠,也得不到愛人的心吧!她心腸好,總是想著這樣好的東西或許對別人是有幫助的,才拿了出來吧。」
「不過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齊宣低下頭,訥訥說。
柳明月看到齊宣眼底真實的傷感,也暗自嘆了一口氣,他總算不是個太壞的人,對那些被欺負的女孩,他也總是盡量保證她們的榮華富貴,沒有殺人滅口,也許,那個烈性自殺的小萱是個意外。他的妻子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而他活著,就是贖罪。
「那你現在是告訴我去取那心月珠嗎?」柳明月問。
齊宣悶悶說著:「我並不知道那東西的確切位置,因為那時候妙顏說的話我全然不放在心上,我只是覺得,那些天,毒害夏吟吟的一切似乎太過巧合,好像有人放好了鉤子等著一環接一環的咬住,我覺得妙顏的死恐怕不是那樣簡單。」
齊宣站起來,瘦削的身體挺得筆直:「我的餘生就是要陪著妙顏一起過了,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但是我還是要過來告訴你這一切,也許你找到心月珠,就可以知道妙顏是不是有冤情呢?」
「這都是你的設想,我為什麼要去找什麼珠子,莫名其妙!」柳明月把手中的菊花枝幹往水裡一丟,站起身就準備離開。
「那也許你找到心月珠,從此後世子和你就真的能相愛永遠了呢?」齊宣不甘的在柳明月身後喊著。
就在齊宣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柳明月一個回頭,明媚的笑容如同春風,整個池塘里飄散的菊花瓣都能感覺到她的興奮:「這話說的不錯,我會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