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姚淑芳手裡的薄胎瓷杯又捏緊了三分道,「可是摔壞了?」
落梅搖頭道,「這倒沒有聽清楚,我是一聽到少爺摔下馬就跑來告訴姑娘!」
姚淑芳心裡又是咯噔一下,她放下手裡的杯子,急走出門,「我娘呢?」
落梅緊跟在她身後,道,「已經去前院了!」
落梅說完看了看春杏二人,春杏急忙道,「我們是老太太派來伺候姑娘的。」
落梅哦了一聲,轉過身去,既然是老太太打發過來的,落梅也是好臉,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這個時候沒機會和兩個多說話,春杏和迎春也是急忙忙跟在後面。
桂院里此刻燈火通明,就連姚淑芳一家回府一直沒有見到的祖父姚廣信也坐在椅子上,姚淑芳一滯,鼻子一酸走上前輕聲叫了一聲祖父行了禮。
姚廣信五十多歲年紀,微微發福的身體,嘴唇上留著兩撇八字鬍,穿著三品侍郎官袍,看到姚淑芳,眼前一亮,道,「是五丫頭?」
姚府排行第五的姚淑芳點頭道,「是,祖父,我是。」姚廣信頷首。卻回過頭去,對著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一個少年道,「殿下,讓你見笑了,剛剛進去的邱氏是他們的母親!」
被稱為殿下的少年,姿容俊美,挺括端方,猶如松柏綠水,亦鋼亦柔,全不見皇室跋扈威嚴,那少年此時向著姚淑芳這裡看了一眼,微微一震,隨之就轉過臉對著姚廣通道,「母親擔心孩兒,也是情理之中。」
難道是剛剛母親直接越過祖父進了哥哥的內屋,而沒有看到坐在祖父一邊的什麼殿下?不然,這位殿下也不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姚淑芳來不及多想,就看到父親姚家駒和一個中年男子從裡面出來,中年男子道,「還好,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將養一半個月,就不會有事了」
是將養。一半個月?而不是半年?只是傷了皮肉而沒有傷筋動骨嗎?這完全和上一世不一樣了,姚淑芳心裡思索,臉上似笑又似哭的樣子,引起了周勁的注意。
自己的哥哥受傷不是應該要哭嗎?怎麼這個姚五小姑娘臉上是這樣的表情,不由多看了兩眼,連姚廣信也覺得丫頭怕是嚇壞了。
但是接下來的話讓姚淑芳瞪大了眼睛也不敢相信,因為他聽到自己父親對那殿下雙手作揖道,「多謝殿下搭救臣的犬子!」
周勁抬手摸摸鼻子道,「姚大人過講,舉手之勞而已!」
這就跟前世完全不搭邊了,前一世可沒有什麼殿下去救哥哥姚子軒的說辭,姚淑芳脫口而出道,「殿下是在哪裡救的我哥哥,哥哥可是與人有了紛爭而起,殿下也是去忠信伯父賀喜的嗎?」
周勁眉頭輕輕跳動一下,道,「自然是去忠信伯父賀喜,回來的路上經過周正大街,見到你哥哥和別人家的馬相撞起了衝突,姚五姑娘可是有什麼疑慮?」
姚淑芳欠身道,「謝謝殿下救我哥哥,我是關心則亂,殿下不要往心裡去!」
周勁身後的長隨平一瞪起眼睛,這姚五姑娘著實不知好歹,有這麼質問殿下的嗎?
真是姚家的這位五姑娘你以為你是誰啊!
姚淑芳自然是看到了那個長隨的不忿,即便這樣,姚淑芳還是接著說了一句話,當時就把周勁震的直起腰來,眼風如刀,刺向姚淑芳,姚淑芳道,「殿下,那個將哥哥打下馬的人是您的表妹吧!」
姚老太爺姚廣信一滯,看向周勁。
周勁咳咳兩聲,訝異皺眉的同時,想起父王悄悄給他透露過,等到再過兩年,就讓安寧郡主這個表妹做自己的王妃,但,這事也只是父子之間提過,還沒有從宮裡傳出來,這丫頭是怎麼知道的?想起安寧郡主,周勁似有恍惚,父王好像對安寧格外不同,可是要說做自己的王妃,就有點不得勁了。就安寧這禍事精的性子,周勁直感覺呀疼!
姚淑芳可不知道這位周勁殿下和摔鞭子的人之間還有這層關係,只要是皇子,不是和那位安寧郡主是姑表兄妹?自然不單單是眼前這一位,現在看這位殿下驟然做正的身姿,神色微變,瞳孔微收。估計,這位殿下周勁不是真真為姚子軒拔刀相助,而是在維護安寧郡主的面子罷了!
姚廣信從姚淑芳幾句話中就聽出了端倪,不由去看周勁,周勁的初衷也真是如此想的,不想就被這個姚五姑娘隱晦地說出來。
周勁覺得再坐在姚家的這張椅子上,會讓自己沒有骨氣地站不起來,走不出姚家的屋子了。狠狠滴拿眼睛剜了一眼姚淑芳,隨後道,「正是安寧郡主,老侍郎,我看你孫子也沒事了……」前一句回答了姚淑芳,而後一句則是對姚廣信說的。
姚廣信見此,接過話頭道,「殿下有事,老臣不敢耽擱,請……」
姚子軒喝了葯,邱氏督促他歇下守在一邊,姚家駒送走了中年大夫,姚廣信望著姚淑芳道,「今日你冒進了?」
不過看著臉上倒沒有怒色,姚淑芳知道祖父姚廣信這是對自己還算看的上眼,所以沒有責備,另外也可能是他們四房今天才回家放她一碼吧!總之,姚淑芳說過後也自覺是有些不妥,外面的事沒人細說,她就知道那是安寧郡主,要是祖父追問,自己還真真不好說呢!
另外,姚廣信也是剛剛回府,身上的官服還沒有脫下,今天是大孫女的出嫁日子,就看他一身官服,姚淑芳猜姚廣信這是正從府外回來,前世里,姚廣信這個時候一直深得帝寵,記的姚淑媛出嫁的時候,姚廣信和吏部尚書正被皇帝召進宮裡詢問有關年底官員考核的事。但事實上卻不是今天,她們一家回府和姚家大房的姚淑媛的出嫁日子也不在同一天,姚子軒從馬上被人一鞭子打下馬,摔斷了腿,也不是在今天,難道,今生和前世會有所不同?姚淑芳再次疑惑裊!
從侍郎府出來,周勁對身邊的長隨道,「安寧郡主拿鞭子抽姚子軒的時候,可是被人看到過?」
長隨平一,仔細回想一時搖頭道,「沒有,當時安寧郡主是坐在馬車裡,鞭子是從車門裡直接抽出去的。」
周勁道,「那麼姚五姑娘又是怎麼知道的?姚子軒可和姚五姑娘沒有見面。」
是啊!平一也想不通,難道這個姚五姑娘她有千里眼?
周勁的腦海里片刻就想起姚五姑娘淑芳和自己說話時的情景,簡直是一點都沒有怕他的意思啊!不但沒有怕他,連平日里見過的那些大家閨秀的矜持與靦腆也是不見一絲影子,這個姚五,要是知道安寧郡主以後會被父王指婚給自己,她還敢這樣站在自己面前,這樣詳問詢?
姚廣信和姚家駒父子送走了周勁殿下,姚家駒即刻被姚廣信叫到外書房。至於說了什麼,還是聽聽姚家駒回來和邱氏的一番談話吧。
梧桐院。
姚家駒對邱氏是這樣說的,「康泰公主降定安侯薛臻,就生了安寧郡主這一個孩子,實在是刁蠻任性的很,父親說我們家軒兒還好遇到七殿下周勁,安寧郡主這才手下留情,只是傷了皮肉,以父親以往知道的,被安寧郡主抽過鞭子的不是傷了經脈就是傷了骨頭!十有八九都是被打殘致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