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小道士
江湖上有很多忌諱，比如最忌諱的就是遇上道士，和尚，女人。
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除了一間破廟，恐怕再無棲身之地，外面大雨潑天，那五人看似滴雨未沾，卻皆是憑藉體內勁力外放，但即便是俗世先天高手，也免不了力盡氣竭，終究還是需要休息的。
破廟本就不大，見那暮生獨自佔了三分之一的地方，柿子，總要挑軟的捏。
他們殺過人，而且剛殺不久，不過是因為一言不合，便刀劍相向，所以身上的血腥氣極為濃郁。
殺人需要理由嗎？不需要。
見自己魅術未成，再聽那抱劍少年的話，女子輕笑之下，她瞥了眼少年身旁的虎屍，眼中皆是嗤笑的意味，只以為對方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輩，不過獵一虎卻如此不知死活。
「哈哈，三娘，看來你老了，連這初出茅廬的雛都看不上你啊。」女子身後一鷹鉤鼻的陰鷙漢子聽到滾字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他掃了眼不遠處的兄弟四人，又掃了眼那個老神在在的小道士，眼中意味有些古怪。
暮生卻是習以為常，這種狀況早在那煙山城裡見慣了，仁義，在很多地方比不過誰的刀劍鋒利。
「嗚!」
女子聞聽那人打趣的笑聲，臉上雖還是笑吟吟的，可眼中已是露出殺意，之前就是有人多看了她幾眼就被剜去了一對招子，而現在，就見她玉手一握腰間，一條烏光竟是直直由上而下而來，就好像一條烏蟒，只將空氣都割的嗚嗚生風。
那是一條長鞭。
來勢洶洶，暮生身形一撤，就見他身旁的老虎瞬間被一股巨力斬成兩半，霎時間虎血飛灑，內臟四散，本來就烏煙瘴氣的破廟頓時更加難聞。
地上更是留下了丈余鞭痕，一指深淺。
廟內，那四兄弟不知何時已悄悄的離去，只剩下那小道士，從始至終，他像是渾然不覺那五人和暮生的舉動，就好像這廟裡，只有他一人。
飄灑的虎血瞬間濺了暮生半個身子。
他的眼睛，也同時泛起了一抹幽暗的紅色，被那虎血所牽引，心臟更是急劇的跳動個不停，就好像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一樣。
「三娘，你是不是把他嚇傻了。」
見暮生靜立在遠處不動，幾人立時開口嘲笑道，說不出的戲謔。
「那是我的食物。」
暮生抿了抿從臉頰流淌下來的虎血，一股難以遏制的慾望幾如噴薄的烈火，幾乎將他燃燒殆盡。「你們要賠。」
他的聲音忽然有些沙啞。
「哈哈，他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那幾人聽到暮生的話像是快要笑出眼淚一樣。「你倒是說說，你想要我們怎麼陪？」說這句話的，是哪個女子，調笑不休。
「你們的命。」
話未落，人已至，暮生幾乎化作一到黑影，他的身上更是隱隱像是飄著一層黑霧，瞬間就到了那女子的眼前。
那三娘臉色一變，身形急退口中更是低呼。「狠茬子。」
只是，她快，暮生更快，腳尖剛一點，人還在空中，便覺得一股匪夷所思的巨力驟然從脖頸處傳來，那是暮生的手，但又不是手，指甲尖利，散著黑霧，將她定在空中。
嫩白的脖頸上，滴著殷紅的血，指甲深陷肉中，疼痛和窒息之下，那三娘已是眼往上翻。
「你們的命。」
這個時候那句話才堪堪落地。
而此時的暮生，已和之前的人畜無害不同，身體中隱隱飄著黑霧，看著那脖頸處，他嘴唇一張，已是一口咬住那三娘的脖頸，口中吞咽有聲。
而那還掙扎的女子，則是慢慢無力的垂下了手腳，原本白嫩的皮膚漸漸變得好似枯萎的花一樣。
一切轉折極快，那剩餘的四人見此已是驚駭欲絕，身體更是被那暮生身上的氣息驚的倒退數步，但見那三娘命懸一線他們還是拔刀而上。
「一起上。」
口中陰沉說道，人更是同攻向暮生。
「嘎嘣!」
一聲脆響，暮生左手一用力，就見那氣若遊絲的三娘立時魂歸九天，隨手甩了出去。
雖然是隨手施力，但那屍體就好像有萬鈞之重一樣。
「三娘。」
……
幾人看的是殺氣四溢，目眥盡裂，但旋即就有兩人被那迎面而來的屍體撞得飛出破廟，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了三四丈遠，直撞到一顆大樹才落下，胸口塌陷，七竅流血，已然斃命。
「錚!」
「錚!」
「怎麼可能?」
剩餘兩人見勢手中長刀短匕已是攻向暮生眉心和咽喉，可是，他們笑容還未起便已被驚駭取代。
「刀槍不入?」
先天高手的兵器，在暮生身上，竟然沒留下半點痕迹。
此時灰濛濛的日光下，暮生的皮膚很白，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就好像終年不見日光的那種白。
其中一人驚懼之下左手化掌，雄渾掌力立時劈下，印在了暮生的胸膛上，那感覺，就像是印在了一塊鐵板上。
但，恐怕鐵板都要在這一掌之下留下掌印，卻沒能讓暮生後退半步。
「退。」
此時兩人齊齊後退，但，有那麼輕易嗎？
只見一抹劍光劃過，那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已是被齊腕斬斷，血肉中露著森白的骨茬，血液噴濺。
雖是劇痛，但那人臉色蒼白之下，竟是未呼一聲痛。
兩人一前一後竟然無再戰之心，只欲急逃。
「嗡！」
忽聽一聲劍吟驟起，切開雨幕，那最前方的一人身形剛如飛燕而起，便覺胸口一痛，一柄石劍竟是自后而入，巨力之下將他硬生生的釘死在了一樹榦之上，掛在那裡。
另一人見此已是心膽俱裂，連斷手之痛都忘了，獃獃的站著。
「噗！」
一聲輕微的聲響下，他的身體跟著一顫，只因身後已是多了一人。
顫抖著，他面色煞白緩緩轉頭，剛轉了一般，就覺頭顱一痛，再無意識。
……
雨中，暮生緩緩從那人天靈之上收回了手，眼神有些平靜，又有些複雜，他看著那被雨水沖刷的紅白之物，強忍著心頭那股恐怖的慾望，任由大雨臨身，只欲讓自己的心冷靜下來。
「妖?」
然而，這時，就聽一道疑惑的聲音從身後的破廟裡傳出。
那個小道士。
他像是渾然不覺周圍倒下的屍體，更像沒有聞到濃郁的血腥味，雙眼好奇又疑惑的看著暮生，唯獨沒有恐懼。
他將手裡發黃饅頭塞進了的背後的包里，然後站在破廟裡，從門內靜靜地看著暮生，一門之隔，就像是兩個世界。
而他的右手，則已是捏訣而起，恐怖的氣勢霎時間就如之前的雷電，讓這破廟方圓百丈的雨水有了片刻的停滯。
「天地驚惶，雷殛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