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最後一個
「嗚嗚……」
呼嘯的風如鬼的慟哭,捲起無邊沙塵,落葉漫天。
由遠及近,就見那荒野之上,一顆枯樹旁,正倚靠著一人,黑靴點地,青衫隨風獵獵而揚。
他的背後背著一烏木劍匣,腳旁則是倚著一把青鋼劍。肆意飄蕩的黑髮更是將他那低著的臉遮掩了個乾淨。
風中,夾雜著低低的曲聲,很脆,也很飄忽,而那始作俑者,不過是那人唇間一片落葉,婉轉動聽,時而如黃鸝輕鳴,時而又如杜鵑啼血,誰又能想到,一片隨風而飛的葉子,卻能發出如此美妙的聲音。
一切,直到那遠處一道身影急速飛來后才有了變化,那人身形凌空虛渡而來,就好像是一隻滑翔的飛鳥,很快。
直到那曲聲止了,那青衫客這才將放在唇間的樹葉取下,兩指輕夾,還沒有過多動作,那竹葉便已自那人指縫間隨風散去。
而那遠處凌空虛渡而來的人這才像是看見那倚樹而站的青衫客,瞳孔驟然放大,身形已像是不受控制的自空中跌落,微微踉蹌。
那是一個身穿玄袍的青年,面容俊朗,氣質出塵。
「玄火宗的棄徒林羽,蠱惑人心,以童男童女心血為引習練邪功。」遠處,那青衫客邊說著,然後慢慢離開了身後的樹,身體轉了過來,食指一點身側青鋼劍,頓時那劍無由而震,鳴顫之聲竟是壓過了風聲,抬頭,卻是一張銀制面具。
玄袍青年看著青衫客腳下一顆沾滿泥土的頭顱雙眼微眯,那樣的頭顱在這枯樹附近足有五顆,遠遠看去就像是散落的石頭。
他不僅不驚,反而撫掌贊道。「原來,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你不僅會收人命,還會吹曲。」
那林羽笑著。「你等了我很久?」
青衫客則是對他的表情無動於衷,聲音平淡的回道。「三天。」
「你想知道我這個曲子叫什麼名字嗎?」他稍頓,緩緩開口。
林羽挑了挑眉。「什麼名字?」
青衫客看了看身側的劍,點落的手指慢慢收回,只在半空中,就見一片落葉自然而然的停在了他的指隙間,就好像那樹葉自己飛來的一樣,有自己的意識。
「曾經有人叫它濁謠,如今在我這裡,它叫勾魂曲。」
兩人相聚足有四五十丈,可偏偏彼此皆是輕聲輕語這下,卻都能聽的清楚,就好像面對面站著一樣。
伴隨著青衫客的話落,那樹葉已移唇間,頓時急促而詭譎的古怪聲音散在了風裡,這聲音初時細不可聞,可偏偏卻又揮之不去,只如魑魅魍魎盡在耳畔訴語,亂人心神。
「哼,音殺之術,早就防著你了。」那林羽臉上的俊朗瞬間在其邪笑之下消散乾淨,左手一拍腰間儲物袋,就見其手中已多了一串青綠色的銅鈴,詭異至極。
他毫不遲疑的直接靈力灌注,那銅鈴在其手中頓時鈴聲大作,聲音,就好像是無數嬰孩的哭聲,還有尖叫聲,攝人心魄,與青衫客的曲聲相互抗衡,散發著詭異力量。
林羽見此,臉上儘是陰邪之笑,可忽然,一道青色流光已自遠處而來,如剎那急電,直指他的心口,殺機滿布。
「錚!」
那青色流光速度極快,眨眼便至林羽心口,可就在快要刺進他心口的時侯竟是被一面散發著靈力的鏡子擋住了,青鋼劍在空中幾番迴旋方才定住,然後跌落半空插入土中。
而那面護心鏡,沒過一息便滿是龜裂之紋,然後「咔嚓」之下化作碎片。
林羽臉色青白交加滿是心疼的看著那面碎去的法器,雙眼隨即一抬儘是狠毒之色。
可忽然,他剛欲張開的口在張開之後便再也沒有合住,一抹晦澀的劍光竟是緊跟青色流光而至,洞穿了他的眉心,將他的話全部扼殺在了腹中,旋即在空中猶如游龍般疾馳,流轉之下,已是自行飛入那青衫客背後的劍匣之中。
那是一柄石劍。
「原來……那……那才是……你的劍……」
林羽感受著眉心處流出的溫熱,掙扎著說出了這句話,他忽然有些明白那不遠處的青鋼劍為何一擊無果便會跌落長空了。
但,顯然他沒有第二次機會了,即便他是鍊氣七層的修士,頭顱被碎,恐怕也無力回天。
手中的嬰哭鈴隨著他意識漸漸地消散慢慢沉寂了下來,直到無聲。
「嗤!」
而後便見那遠處的青衫客衣袖一揚,那原本半插土中的青鋼劍瞬間倒行而起,在空中一轉,已是自那林羽的脖頸之上劃過。
青衫客更是同時消失在了原地,身形一動便已走到那林羽的無頭屍身之前,看了看他腰間的儲物袋,隨後一解,意識一掃其中之物便將那地上的諸多頭顱還有那銅鈴盡數收入其中。
「最後一個。」
說罷,那青鋼劍便已自行依附於青衫客的背後。
手中的樹葉又移到了他的唇間,詭譎的曲子再起,卻再沒有那種古怪的力量,他起步之下,竟是腳不沾地,身形凌空而起,已是虛渡而去。
而那枯樹上,不知何時棲息著幾隻烏鴉,此時見青衫客離去,便撲騰著朝那倒下的屍身飛去。
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