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甘青司:沒別人了
甘青司在自家弟弟的掩護下成功躲過白瞳的怒火,本打算獨自前往的他正好看見屋檐處兩條晃蕩的腿。這動作他也沒少見,一嗓子道,「要不要一起去?」
正在吃果子的甘雲歸一個驚嚇,成功的把手裡的果盤砸了個稀巴爛。他想也不想就跳下地,用比甘青司還要大的音量吼了回去,「去你個鎚子!」
「那鎚子就先走了,你自個兒坐在上邊吹風。」
「不,等等!你幹嘛去?」
「四國府來人了,我去碰碰運氣。」說完甘青司又快步向前,而甘雲歸此時也沒了心情計較,隨即跟了上去。
還未到門廳,隔著老遠就能看見廳外四國府防守的人士,四國府不代表任何一國,最為標誌性的東西就是黑白分隔的服飾,意喻陰陽囊括五行,守候在外的隨行人士也是人手一把長劍,那衣服穿在身上,比活屍還活屍。
「夙冶,你不過去嗎?」甘雲歸見他駐足已久都不知道這人在等什麼,畢竟甘青司想面見四國府之人已經很久了,怎麼這個時候還矜持起來了。
「我現在要是過去,那一群隨侍不得把我捅成蜂窩子?」
「四國府的這麼兇悍?那你們求學時不是被打壓得緊?」
「不。求學時我比較兇悍。」
甘雲歸一副瞭然的樣子,道,「那不如直接進去找他們說還來得快些。」
「我也想啊,可是要看對方是什麼人,四國府嚴謹得很,大小事怎會輕易外露於人,再者我們現在是在北楚,太過囂張的話會讓人家印象不好,倒是給叔丟了面子就嚴重了。」
「你也知道你囂張?」甘雲歸沒好氣道。
「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甘青司緊盯門廳,心情十分複雜。從一開始路北就在四國府手中,他其實只要能夠見到路北說不定就能掌握當年度額一些事,更何況荒島與七舍羲鼎之事也成謎。但他擔憂的是如果四國府真的有參與其中,問到的結果又有幾分真假也不得而知,要想見到路北也不是易事,現在他就只怕四國府來人陌生,他探不到不點消息。
足足兩刻鐘兩人都躲在花壇邊一動不動,甘雲歸見甘青司慎重的模樣也異常安靜的呆在一旁,就怕攪亂了他的思緒。
「這回當真是麻煩甘王爺了。」
「未曾,是先生過禮了。」
先生?甘青司心中突地一跳,能讓自己叔稱作先生的,該不會是……
「顧先生!」甘青司喜出望外的看著同樣驚奇的人。
顧伯生錯愕后便讓隨侍收回佩劍,雖然面部並無表情,可他眼中卻是喜色滿分,看到已經成人的弟子,他也甚是欣慰,「甘世子多年不見可好?」
他一邊上前一邊笑道,「好極好極,先生如何?」
「沒了你們這群頭痛學生,我自然過得很好。」顧伯生說這話時眉目間還是笑意,他教書數十年從未遇到過讓他覺得棘手的子弟,而甘青司這一屆可謂是讓他煩惱了許久,以至於後來一批批求學而來的學生都讓他覺得枯燥不少。
「先生過獎了。」甘青司嬉皮笑臉道,「我們能讓先生過得暢快也是好極。」
「十年不見,世子依舊啊。」
「十年不見,先生依舊啊。」
顧伯生看了看四周的幾位隨行長老道,「你們先回去吧,我與學生說幾句話便回。」
一人面色為難的到顧伯生身旁道,「長老,這恐怕不太好吧,這甘世子也是參加四更天之人,你與他過多交流怕是會惹人嫌隙。」
「我顧伯生要是有幾句話便能把學生說到首位的能耐,我還當這長老作甚?再言我不是負責此次四更天的要人,外人說閑話我不打緊,還是你們有何不滿?」
那人立馬變了臉色退下,其他長老看出顧伯生之意更不會多言,留下兩名隨侍后,一行人離開了府邸。
顧伯生也不客氣回身便入了門廳回到方才的位子,「世子可是有話要問?」
「是,先生,有關四更天獎賞一事還有事請教。」
他一聽攏了眉心,「你是想要那金行惡鬼?」
「並非想要,但是相見,先生,他是我弟弟。」
「我記得你的胞弟是甘願小世子。」顧伯生提起后又覺得有些不便,他想起十年前的變故,又道,「這可是和十年前有甚聯繫?」
「嗯,先生,路北從小與我們一同長大,十年前無故失蹤,有人說是他叛變走漏了北楚封印之事,所以我一直在尋他。」
「這般說來我倒是有印象,因我只在四國府內務司,甚少出行,可巡撫處十年前在東吳玉嶺曾經陷入惡戰,原因是由於一惡鬼四處傷人,金行惡鬼甚少現世許多靈師命喪黃泉,甚至百姓也無法幸免於難,後來玉嶺門派送信稟報至四國府,我們才派人收復,折損四國府兩名長老四名靈師。而後它便一直被關押在鎖靈盒中,直至我們有了四更天通都終場之事,才決定將它用作正途。」
「所以一開始路北就已經是金行惡鬼了。」
「是。」
「那請問阿北現在在哪?」一道女聲充滿了哽咽,白蘇從偏廳走了出來,雙眼早已紅透,甘雲歸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立馬到旁扶住她的手。
顧伯生輕嘆道,「他是由巡撫處長老保管,四更天也一直帶在身邊,往常與本國協商完就會帶回,此次他也帶著路北來了,如今正在北楚。」
一聞這話白蘇立即跪在地上,「求您讓我見他一面。」淚水打濕了白蘇臉頰,生怕自己支撐不住,她收緊了手心,手指扣入掌心的痛才得以讓她清醒。
「姑娘你快起來,這件事不由得我決定,四國府長老各司其職,就是換做任何一人都無法越權查看。何況四更天獎賞更是由人嚴密看管,無封印之人解除鎖靈盒也不會開,這巡撫司一共十六位長老,我也不知是哪一位下的封印,並不是老朽不想幫忙,只是無能為力。」
甘雲歸輕輕拉起白蘇一邊拍著她的背,梨雨般的淚讓人看了心疼,她沙啞的嗓音已聽不出原句。
「小蘇。」甘青司安撫著白蘇,她一頭埋進了對方的胸口嗚咽不止。
「為什麼啊,阿司……我好想見他。」
甘青司撫著她的發輕聲道,「小蘇,再過十日,我一定把他帶回來。他已經在北楚了,等四更天過後,我們就可以帶他回家了。」
白蘇點點頭,好一陣子才停止了哭泣,甘雲歸遞上手帕道,「蘇姐姐莫要傷心了,雲歸會跟著心疼的。」
吸了吸鼻子,白蘇苦笑著應下,還未等她伸手接過甘雲歸便主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動作輕柔生怕弄疼她半點。
「先生,可否還請教一事?」
「但說無妨。」
「七舍羲鼎的漏洞你可知?」
「你是說上元七舍羲鼎有漏洞?」
甘青司仔細將荒島之事道了一遍,越聽到後面顧伯生的臉就越沉。
「此事我本不該與你說,畢竟是四國府內事,但你說到七舍羲鼎漏洞我也就不瞞你了。去年我們發現四國府內有人偷偷篡改結界術法,而後不少長老殞命屍骨無蹤,直到宣式之前,我們才找到了元兇。想來七舍羲鼎出了錯也多半是由此。」
「是誰?」
顧伯生面露難色,最終深吸一口氣答道,「說起來你或許難以接受。是當年你的術法先生尋之。」
聽到這個名字甘青司心中莫名,「當初我們也想過,因為先生是從固懷堂而來,可會不會是哪裡出了錯?先生他不可能……,」
「我也不敢相信,可人贓並獲,尋之他也閉口不提,奪去長老之位后便一直關押於地牢之內,他曾經逃跑過一次可是被督御司的人捉回,此後也沒再有過任何動靜。我也想過去探訪他,可規矩如此,只有督御司和巡撫司才能見,我便再無機會與他見面。」林尋之也曾是顧伯生的學生,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徒,可曾想會犯下如此大過,「玉嶺固懷堂一事更是驗證了他的所為,督御司或許不會輕易放過他。」
「那麼說來,荒島的靈屍是先生藏的?」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了,當年四國府一陣亂,結界之事已是擾得眾人焦頭爛額,未曾想會有人在邊界藏匿靈屍。要知道尋之術法了得,他要是真想布陣,那荒島也極有可能出自他手。固懷堂一直妄圖爭鋒百家,可未曾想野心如此,不知葬送了多少無辜之人。」
一切的東西就這麼合情合理攤開在甘青司眼前,饒是許多事情解開他還是鬱結於心,「先生,這件事恐怕沒完,清邑在固懷堂之後又出了事,可見幕後之人並未現身。」
「此事四國府也同樣在嚴查,只是涉及年份過久,無論逝者還是生人都難以追尋,但你放心,我們不會讓賊子如願,必將徹查與固懷堂有關的一切人事。」
「多謝先生。」
顧伯生擺首道,「想不到你參加四更天是為此原因,若真贏了可要來四國府?」
甘青司沒想到顧伯生會問他這個問題,隨即只是笑並不作答。
「雖然想到但我還是想問為什麼?」
「我還要和聽歡遊山玩水呢,要是去了四國府不就得待在裡邊幾十年,等成了老頭子我們也就只能找個清閑地方種種花養養生了,那多無趣。」
「你不想為四國做事?要知道現在關係緩和,正是你進入四國的好機會,你若好好努力,說不定將來三國的芥蒂也會逐漸消除,四國府也會更加傾力於此,那你到時候可就成了天下的大功臣,是會留名百世的。」顧伯生一向知曉甘青司的能力,他也很希望甘青司能有所作為,而進入四國府無疑是一條好路。
甘青司認真想了想道,「先生,你知道千秋野在什麼時候最好看嗎?」
莫說好不好看,千秋野這個名字顧伯生都聞所未聞,他道,「不知。」
「秋日,千秋野遍地的銀杏葉,一眼蒼黃,美不勝收。」他笑道,「可過了這個時節千秋野就會很荒涼,也少有人踏足。我想帶聽歡看千秋野的秋,去漠北喝最烈的酒,去雲京看最美的河山,你看我哪裡有空去做別的,萬一錯過了好時辰,他可就看不了了。」
「遊山玩水嗎?」顧伯生問道。
「是,先生,我不想做勞什子天下大功臣,我的名字席聽歡一個人記住就好了。」甘青司輕笑道,「平生無甚追求,只追求一人。」
顧伯生也不惱火,反是一臉遺憾,他嘆道,「唉,看來我是又打不成主意了,你這一說,我一次少了兩個好學生幫忙,實在可惜啊。」
「先生桃李滿天下,定會有好人選。」
「那你四更天可別太用心,到時候我一個人都找不到,還是得來嘮叨你的。」
甘青司嘚瑟一笑,「到時候您估計也找不到我了,我和聽歡一定跑得比您快當。」
「我一個好學生硬是被你帶壞。」
「我才帶壞一個您不必憂心,也別惦記,就這一個,沒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