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殿珠簾卷（二）

「想來定是與家人鬧了脾氣，一時想不開才獨自出行，以致著了風寒。初與紫羅相識時，她就是因為與人置氣離家出走。」石斛看似輕鬆地說，手心卻早已是汗。他一向敬重侯爺和夫人，從未在他們面前說過半句謊，而且生得實在，平日與人玩笑也是極少的。

「紫羅姑娘看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還是個有心氣之人。」白芷笑了起來，倒不是笑石斛這話，只是石斛這刻意的維護，著實可愛。

「讓夫人見笑了。我自小隻與姑母親近，幾月之前姑母過世，我住在表兄家裡究竟是有些不太合適，所以難免有些不快。」紫羅說完，額頭也是一層汗。

「這麼說，紫羅姑娘如今是孤身一人？不知姑娘有何打算？」侯爺也是覺得這兩個孩子編得辛苦。不過這紫羅姑娘目光中的凄凄之情，倒不像是裝的，怕是真孤身一人。

「還未做好打算，昨日出來是沒打算再回去了。隨身也還有些積蓄，如今之計，只得先尋一個安身之處再作打算。」紫羅這話倒是如實相告，況且自己怕是真沒地方去了。

「你一個姑娘家能作何打算？」蘭墨這句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也不知為何，自己今天有些咄咄逼人。

「聖上昨日賜了我一座府邸，如果紫羅不嫌棄，倒是可以暫住。」石斛只是怕紫羅會不答允。

「斛兒你尚未婚配，府里又沒幾個自己人，紫羅姑娘住進去，怕是會有人說閑話。我看紫羅姑娘頗合眼緣，不如就還住在侯府，對外就推說是來投奔的遠親。」白芷倒是想留下這紫羅姑娘探個究竟。

紫羅心想，自己雖不在意旁人說什麼，住在石斛府里也確實自在一些。不過這文心山莊，依姑母所言，與當年葉家滅門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瓜葛的，在這裡可能會有些線索。只是這侯爺和夫人，怕是要費心思應付了。

「是啊，紫羅姐姐。哥哥平日總也不在，父親和母親又有事情要打理，我整日無聊得很，正好你來，也好和我作伴。」蘭姜莫名地喜歡紫羅，雖沒有交談幾句，卻覺得她會是個有趣的人。

「紫羅求之不得，多謝侯爺和夫人收留之恩。」紫羅說著就要行跪拜大禮。

「不必多禮，既然夫人喜歡，紫羅你就當侯府是自己家裡，不必見外。有什麼不合意的，就和姜兒說。」侯爺作為一家之主，理當表態，「紫羅姑娘的住處，就自己挑空著的院子住吧，離姜兒近些，這樣你們行走也方便些。」

「我看紫藤閣就挺適合紫羅姑娘的，離姜兒也不遠。」蘭墨說

石斛看紫羅也願意留在侯府，便不再強求。

「聊了這麼久，還不知紫羅姑娘貴姓？」白芷問。

「我記得紫羅說過姓氏是葉，不知是否記錯？」紫羅還在猶豫要不要如實相告，卻沒想石斛先開了口，這樣自己再否認，便有隱瞞之嫌了，便回了一句「石斛哥哥好記性，正是葉。」

砰！侯爺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眾人皆是一驚。

「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才和你們這些小輩聊了片刻，就支撐不住了。時候也不早了，大家散去各自歇息吧。」蘭鈺面色蒼白，只好先讓小輩們散去。

待眾人散去，白芷扶著蘭鈺走到後堂。兩人都沒有力氣，相互倚著坐在榻上。

「芷兒，你說那紫羅，會不會是她的孩子？」蘭鈺問，聲音卻是極低。

「容貌相似，姓氏也合上了，八九分是定了。只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她自己又不肯承認，也不能斷定就是。」白芷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也明白，紫羅十有八九是那人的後裔。

「只怕由要有一場風波呀。」蘭鈺囁嚅著，也不知是說與白芷聽，還是說給自己。

一股風把緊閉的窗刮開，白芷起身關起窗戶，心裡暗暗祈禱塵封的往事不要再讓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再次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