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驚變
冷緒不知怎麼的,越來越忙,明明是剛出年,本應是一年中最閑暇的時候,可是如今卻成了冷緒最繁忙的日子。
江憐南發現,自從除夕夜宴以後,他與冷緒的見面還不到三次……
如今都已是二月初三了。
他懷念那一晚上兩人親密無間的相處——那並非是兩個人挨在一起的親密無間,而是兩個人之間毫無隔閡、坦誠相對的相處。但是冷緒本就是一國之君,政務繁忙也是應該的。
他怕落了一個「干政」的嫌疑,故而也不好出口問秦三最近冷緒在做什麼,至於碧佩和碧扇,她們是一律不知道的,畢竟她們跟他一樣,也每天都在綠綺軒,哪有機會接觸高高在上的皇帝?
二月伊始,蕭瑞雪便來給他上課,他問蕭瑞雪,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宮裡的人各個都面有異色?
蕭瑞雪這才知道,原來所有的一切江憐南都是不知道的,包括大秦在正月二十日悍然進軍攻打大越的安陽,安陽五日內陷落,到如今鄂州岌岌可危。
蕭瑞雪只好語焉不詳,說宮內之事,他一個宮外人怎麼知道?也許是哪位娘娘犯了什麼錯被懲治了吧?反正宮外是沒什麼大事。
江憐南也沒多想,因為他確實聽說有位娘娘犯了錯——柔夫人用度太過鋪張奢靡,被冷緒好好敲打了一頓。
蕭瑞雪走後,天上零零星星地下起了小雪——京都地處江南,溫暖濕潤,冬日很少下雪,這場雪還是今年頭一場呢。
等天色昏暗下來,江憐南就叫來碧扇和碧佩,煮了一壺桂花甜酒,不知為什麼,他今日有預感:冷緒會過來。
他煮著酒,滿室的桂花酒香。他又讓侍從五兒去御花園剪了兩枝骨紅照水來裝點几案,江錦笙風雅,他耳濡目染,也學了一點。
等到掌燈時分,冷緒果然來了。
只見他披著玄色綉金龍的斗篷,俊臉上還有飄落的雪片,進來時帶進來一陣風,給室內帶了一絲涼意。
「在煮什麼呢?這樣香?」冷緒把手放在暖爐上烘了烘,說話時面上帶著笑意。「讓我猜猜,是不是桂花甜酒?」
「哥哥的鼻子真靈。」江憐南幫他除去斗篷,讓碧扇掛起來,一邊道,「就是秋日裡我與你一起釀下的,如今已經很香啦!」
「怎麼想起來煮甜酒喝?」冷緒在煮酒的爐邊坐下,手一揮,讓周圍人都退下,又拉著江憐南在自己身邊坐著,寵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江憐南在他身邊挨著,搖頭晃腦道:「因為我知道你要來啊,『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麼好的意境,我一個人享用可太可惜了些。」
「這又是誰教你的?」
「我爹爹啊。」江憐南頗是自得,「我爹爹最是愛風雅,每每入冬下雪,朝中又無事可乾的時候,他就拉著我一邊看雪一邊煮甜酒煮暖鍋,雖然煮的是豆腐,但身子寒冷的時候,喝一杯甜酒,吃上一塊鮮嫩的豆腐,別提多美啦!」
冷緒聞言倒被他說得興緻高昂,道:「那你怎麼不煮暖鍋呢?」
江憐南笑起來:「我怕你用過晚膳了,再吃暖鍋就積食了。」
「難得你考慮得這樣周到。」冷緒笑著摸摸他的頭,眼中卻有一絲哀傷。
「不說了,哥哥你嘗嘗,桂花甜酒好不好喝?」江憐南裹著酒壺,給冷緒倒了一杯熱酒,又期盼地看著他,「快嘗嘗?」
冷緒便拿過酒樽,仰頭一飲而盡,末了,拿袖子拭去唇邊的酒漬,笑著道:「南兒釀的酒,味道自然是極好的。」
江憐南得到他的稱讚,忍不住自己也試了一杯,味道果然是恰到好處的,既有酒的醇香,又有桂花的甜香,真是醉飲三千場都不夠。
「果然好喝。」江憐南贊道,又給冷緒和自己倒上一杯,「再敬哥哥一杯!」
冷緒拿著酒樽,望著他的眸中帶著深長的意緒,唇邊噙著一抹幽幽的笑意:「好,乾杯。」
兩人碰盞,一飲而盡。
江憐南喝得猛,唇邊流了一些酒漬出來,襯得他的唇都亮亮的,像抹了一層水光。
「南兒。」冷緒的眸子暗了暗,看他的目光不由得染了些許熱度。
江憐南不勝酒力,如今已是兩頰微紅,趁著他的雪肌烏髮,愈是好看,他喃喃喚道:「哥哥……」
哥哥真的是很好看吶,尤其是那雙眼睛,如同朗月下的一潭深泉,叫人不由得失神其中,還有他的唇,好喜歡,好想嘗嘗是什麼味道……
兩人不知怎的,又親在了一起。
冷緒將江憐南抱到自己的腿上,讓他跨坐其上,一手下意識地伸進他的裡衣,撫摸他腰間背後的肌膚。
「嗯……」江憐南抱著冷緒的脖頸,上癮一般地回應他,與他越靠越近。
房中只有唇舌相交的吮吸聲和水漬聲,間或江憐南嚶嚀的聲音。
冷緒只覺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分開自己和江憐南,緊緊抱著他,懲罰似的一邊親吻他的耳垂,一邊說道:「南兒,哥哥好想吃了你……」
「我是哥哥的,哥哥想如何就如何。」江憐南乖巧地說。
冷緒只覺自己的自制力要土崩瓦解,他努力忍耐,笑道:「那麼哥哥讓你扮女人呢?你也答應嗎?」
江憐南被他的動作和話語弄得臉上紅得要燒起來:「若哥哥真的喜歡,那扮女人也不是什麼難事……我知道今天哥哥一定會過來,因為今天是哥哥的生辰,哥哥,我把自己送給你,可好?」
話說完,耳邊冷緒的喘息聲又重了幾分。
「哥哥……」江憐南試探地喚道。
可是下一刻,就被冷緒抱起來,三兩步走近床邊,一把按在床上,他驚詫地看向冷緒,卻看見冷緒綳著臉,虎狼一般的眼神,彷彿真的下一刻就要把他吞下肚去。
可是冷緒很快把他翻了個身,讓他背對著自己,然後他就感覺到冷緒欺身壓在了自己身上:「哥哥?你要做什麼?」
冷緒與他儘管經常做一些親密的事,但從未對他如此,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誰知冷緒卻不回答他,一把扯過錦被蓋在二人身上。
「哥哥?」江憐南轉過頭,用一臉迷茫和無辜的眼神看他。
冷緒一愣,隨即嘆了口氣,唇邊露出無奈的笑容。他俯下身去,用自己火熱的大手捂住他的眼睛:「南兒,不要看我,不要這樣看著我。」
「哥哥怎麼了?」江憐南忍不住問道。
「我以為你不看我,我就可以狠下心腸把你佔為己有了……」冷緒苦笑,隨即起身離開他,下了床,他說,「南兒,你明天就離開皇宮吧。」
江憐南渾身一震,彷彿被兜頭一盆冷水,澆得渾身冰冷,可卻又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來:「哥哥的意思是讓我去父親那裡住幾天?」
「不是。」冷緒望著他,幽黑的眸子緊鎖著他的表情,「我的意思是,以後都不要來了。」
「為什麼?!」江憐南的眼淚不可抑制地一下子落了下來,他不可置信地問道,「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沒有為什麼。」冷緒不再看他,背過身子,「你明天一早就走,回九皇叔那裡,我會叫人送你過去的……等你想明白了,等你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再來見我,否則,你最好還是不要來見我了。」
否則,我真的會忍不住的。
江憐南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他甚至都還未來得及挽留他,就見他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為什麼會這樣?冷緒明明喜歡自己,為什麼還要自己想明白?他方才還好好地和自己說話、喝酒親熱,為什麼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