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寶貝,睡吧,我不走
「自律,嚴謹,是天之驕子不錯,卻心狠手辣處處算計人,這樣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葛女士憂心忡忡,這麼和女兒說完后,沒想到阿棠卻噗嗤一聲笑了。
「他呀,確實不是什麼好人。」近似自言自語地呢喃。
他是壞人,很壞,很壞。
「什麼?」葛女士沒有聽清楚,阿棠一向情緒淡漠,這樣展顏的笑她從未見過,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阿棠,說什麼?」她又問了女兒一遍。
「沒什麼。」
「小棠笑什麼?」葛女士可不覺得自己說得話很好笑,不過能逗笑女兒倒是讓她原本嚴肅的臉上這個時候也顯得多了幾分溫柔。
小棠?
對她用這麼親昵的昵稱父親方文斌居多,現在被女性長輩這麼稱呼,小棠收斂了笑容有些出神。
此時,葛女士趁著兩人相處的氛圍還在繼續向下說,「阿棠,該說的話我都對你說了,不論如何,我尊重你的決定。」原本在A市一直所擔心的阿棠的婚事,現在完全被她有的這個孩子沖淡了。目前,葛婉怡更關心的是小棠的身體,怎麼能在失去了阿豪以後讓她繼續承擔性命的風險。
看著棉質睡衣下微微隆起來的小腹,葛婉怡神情凝重後放松道,「我,可以摸摸他嗎?」相當小心翼翼地口氣,這一刻也許被葛女士如此的情緒觸動了,避諱肢體接觸的小棠釋然地說,「當然,可以。」
母親的手很溫暖,和王明軒的觸碰不同,葛女士輕撫她肚子里的孩子,讓小棠會想到生命的延續,母親,她和王明軒,再到她後來的孩子。
——阿豪,我不再是一個人。
小棠側躺在右邊,葛女士躺在左邊,昏暗的光線里,最近嗜睡的小棠卻絲毫倦意都沒有,意外地清醒。
左側卧在左邊,小棠看誰在另一邊的葛婉怡,單手扶額入睡連睡顏都足夠算地上是得體而美好,她不是沒有了解過這位生母的資料,外界評價『溫柔的刺』,永遠在表象上都用女性特有的溫軟,卻在猝不及防中刺入要害,給人沉重一擊,這是葛婉怡。可,現在退卻了所有在外的鋒芒,她身上帶著特有的溫柔和親切,小棠看自己的生母就明白,自己不論如何也不會變成葛婉怡這樣優柔的女子的。
這一輩子,她大抵就是如此,生硬無趣,不好相處。
作為女子,阿棠覺得自己無疑是失敗的,柔情似水,溫婉體貼這樣的字眼從來和她沒有半分干係,相反,她凜冽而漠然,難相處又固執的要命。
在床上躺了很久,室內一片昏暗,葛女士大概是因為航班和行程的緣故已經疲憊入睡,而小棠在這樣靜謐的空間里沒有絲毫的睡意,翻來覆去很久,即便閉上眼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再入睡,莫名地總是覺得少了一些什麼。
床頭手機的震動聲,小棠將手機調暗了光握在手裡,將震動調成了靜音以免打攪了葛女士入睡,可這麼一來本是無意還是看到了上面的微信消息。
小棠為人疏遠漠然,微信這樣的通訊設備還是聶久聶助理給她下載用來劇組談工作用的。
這個時間這個點發微信消息過來的人,應該不可能是工作上的同事,畢竟她已經在話劇藝術中心請假很多天了。
她想自己大致知道是誰了。
沒有看微信消息,剛想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突然接連著第二條微信消息已經發了過來。
【乖寶,睡了么】
覺察到身邊葛女士的動作,阿棠將手機握在手裡,昏暗中手機的光線不論怎麼調都顯得有些亮了。
手機屏幕又閃了閃,小棠沒有辦法咬唇,直接將被子拉高蓋過頭頂。
並沒有回復對方一句話,對方卻就像知道她在看著一樣沒有停下來給她發微信信息。
【囡囡,不抱著你,我睡不著。】
【葛女士讓你陪著,你倒是答應地痛快,沒良心的小東西,不要你先生了?】
【寶貝兒,認床睡不著的話就出來再喝一杯牛奶?】
……
句句試探的語氣,不知道是不是在被子里捂得時間太長了,小棠臉頰燒的滾燙滾燙,這些曖昧親昵地稱呼他一個也沒有落下,乖寶,囡囡,小東西……光是想想都能讓一直臉皮很薄的人難以承受,更不要說完全都用了出來。
小棠臉頰氤氳著淺米分色的暈紅從被子里鑽出來,她想:葛女士說得太對了,他確實不是什麼好人。
壞到骨子裡,壞得要命,算到她晚上這麼睡不著,才故意的。
將手機藏在一邊,阿棠側轉過身看了葛女士一會兒,感覺到她入睡呼吸沉穩,小棠伸手摸索到剛才放在葛婉怡那邊床頭的那《聖經舊約》,直到這樣的舉動都沒有驚醒處於睡眠狀態的人,她才輕巧地起身穿了棉拖慢慢地出了客房的門,可就在她的手剛接觸到門把手的時候,聽到了背後的動靜。
赫然,窘迫,齊齊湧上心尖。
「阿棠——」
聽到葛女士喚她的名字,小棠頭都沒有回就直接打斷她說,「我去將手裡的《聖經》放回書架上,您……早早睡。」這麼蹩腳的理由,自己讓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阿棠窘迫地連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現下都有了。
「去吧。」背後傳來葛女士睏倦的嗓音。
「噯。」
背後的那扇門關上,小棠靠在門板上覺得臉頰燒得厲害。
客房內,坐起身,將剛才掉落在地上的枕頭撿了起來,走得那麼快,枕頭碰到了地上都沒感覺到。
即便真的累了,可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有因為女兒有身孕對她一舉一動都格外關注的葛女士,怎麼感覺不到自從一躺下后阿棠的這些小動作。枕頭重新放回小棠睡覺的位置,葛婉怡重新躺會到床上,看著那扇關上的門,無奈地喟嘆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淺笑的笑意還沒有襲上眉梢,想到阿棠有的孩子,葛婉怡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輾轉反側,怎麼說都是將近五十的人了,想起了事情,這夜晚她有些難以入睡。
直到後來,取了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助理。
「葛董事?」
「澳洲的那幾位涉及腎臟病研究的教授,幫我聯絡一下,我有問題要諮詢他。」
「好,明天就會將對方的聯繫方式傳入您的郵箱,還有葛董,近期澳洲這邊的公司……」
樓上,書房的門敞開著,裡面的燈光格外地明亮,就像是有意而為在等著什麼。
小棠進去后,在辦公桌前並沒有看到人,直接轉身到書架前,什麼都沒有說直接自身後將頭靠在那人修挺的脊背上。
翻找數據報告的人,怔了怔,感覺到來自身後的溫暖,直接伸手攬住了她。
「怎麼了?」
明知故問的問題,裝,沒有人比他會裝。
轉過身,看到他妻子手裡的那本書,王明軒又問,「來還書?」
「嗯。」她應了一聲,將手裡的書放回到書架上,起身就要走,可抱著她的人卻不鬆手。
「你——」她無措地瞪著他。
卻被他攬住什麼都不說地就托著她的後腦親吻了起來,深吻,灼熱,足夠讓人窒息的糾纏。
唇齒相依,他再問她一遍,「出來,做什麼?」
懊惱間聯想到她剛才發的信息,小棠說,「睡不著,想喝牛奶。」憤懣地嗓音讓王明軒的笑容更甚,「阿棠。」
耳邊輕語。
「說一句想我,很難嗎?」他問。
被他這個問題問住了,臉色窘迫后,她說道,「不難。」沉吟了一會兒,小棠抬頭看著王明軒,視線凝視著他說道,「晚上睡不著的時候,總在想你。」
這句話距離你儂我儂的情話還差很遠,但是因為他妻子言辭完后那一低頭的嬌羞,使得這句話比直白的情話更能衝擊王明軒的內心。
又是接連一記的深吻,讓她真的開始感覺到了幾分眩暈,身體因為親吻變得柔軟,完全站不住腳,只能依附在他的身上。
直到越吻越深,小棠有意提醒他,「孩子。」
王明軒攬緊他的妻子,直接抱她到書房的床上躺下,脫了鞋子,讓她左側卧躺著,王明軒問她,「今天晚上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還好。」
話音一落,她側躺著,就見坐在她身邊的人直接將她的睡衣撩了起來,睡衣寬大完全看不出的渾圓的肚子,現在撩起了睡衣完全顯露無疑。
即便他常給她換睡衣,可就這麼看著還沒有過,小棠窘迫伸手想要拉下睡衣卻被他抓住手,尷尬間,小棠聞到空氣里瀰漫開一股玫瑰的芬芳。
輕柔的動作撫在她的肚子上,溫軟的,很舒服。
即便他常給她換睡衣,可就這麼看著她已經完全隆起的腹部還沒有過,小棠窘迫伸手想要拉下睡衣卻被他抓住手,尷尬間,小棠聞到空氣里瀰漫開一股玫瑰的芬芳。
輕柔的動作撫在她的肚子上,溫軟的,很舒服。
孕期隨著肚子逐漸隆起的緊繃感,因為這樣用玫瑰膏的按摩漸漸覺得肌膚放鬆了很多,不再那麼難受。
完全沒有任何隔閡地碰觸,玫瑰軟膏的香味溢出來來自植物的芬芳非常的宜人,小棠側卧在床上看他給她在小腹上擦拭完以後,又在她腰際開始按摩,因為有了孩子開始日漸酸疼的腰背都在給小棠原本就纖瘦的身體增加了負擔。
指尖按在她腰際上的穴位上見她緊鎖著眉頭,王明軒問她,「疼嗎?」
「還好。」
雖然聽到他妻子這麼說,王明軒手上的力度還是盡量放輕了一些,酸疼的腰際處肌肉得到了舒緩,小棠靠在書房的軟枕上神情有些恍惚,慢慢有了睡意。
空調有意調高的室內溫度很暖,寬鬆的睡褲卷高了褲腿,露出小腿來,睏倦的她感覺到他已經開始給她按摩小腿,寬鬆的睡褲,溫熱的手指繼續攀附著到了她銘感的大腿內側,閉著眼的人瞬間睜大眼睛,凝眸,對上正在使壞的人的視線。
「這兒,疼不疼?」依舊溫柔的嗓音。
「不疼。」尷尬的人臉色有些窘迫地紅。
手指越來越不老實,貼合著她腿側的肌膚慢慢滑動。
「王明軒——」伸手按在他的手指上,嗓音暗啞,「我困了。」她說。
「睡吧。」不再『為難』她,手指從睡褲中抽出來,將給她捲起來的褲腳放了下來,給她掩好了被子,吻了吻她的額頭,王明軒剛想要離開去看數據報告,還沒有站起身就感到身後的桎梏。
背後,緊緊握著他衣角的手指,躺在床上的人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睜著眼看著他,眼睫輕顫。
「阿棠。」回頭,握住他妻子的手,王明軒給他妻子解釋,「明天有一項合同要簽署,今晚怕是不能休息了。」
握著他衣角的手還是沒有放開,也沒有鬆開手的意思。
「阿棠,乖,明天再陪你。我……」這話說到一半王明軒說不下去了,看到他妻子終於鬆開了手,但依舊看著他,咬唇的瞬間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如此依賴他的她,王明軒還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有些微微出神。
都說孕婦情緒化,初嘗妻子這種委屈情緒的王先生有些反應不過來,「囡囡。」他喚她的名字,「看了這些數據報告我就回來。」
不見他妻子的回應,此時的她眉梢低垂,一向冰冷的眸被氤氳的霧氣遮掩,變得惹人憐惜。
「不要,不要你走。」她說,暗啞的嗓音帶著三分懇求,七分嬌憨。
這……
還能走得開嗎?
手裡的剛整理好的一份數據資料隨手丟在一邊,起初王明軒披在肩頭的外套隨意掉落在地毯上。
再重要的工作和她相比較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不就是明天的一份合約,簽不成也罷,可不能疏忽了阿囡。
被她扯著襯衣的衣角,王明軒上床直接將她攬進了懷裡,有了孩子,她開始變得有些粘人,但是今晚異常的和平時的漠然大相徑庭。
「寶貝,睡吧,我不走,陪著你好不好?」
「嗯。」
攬她入懷,又要避開已經變得渾圓的小腹,完全拿她沒辦法,王明軒哭笑不得。
壞傢伙,她這一『撒嬌』,讓他徹底沒轍。
女子孕期,心理脆弱又會過渡銘感隨著孩子在肚子里漸漸發育長大,自身也開始變得很有依賴性。一直睏倦地要命卻睡不著的小棠,靠在王明軒的懷裡沉沉入睡,可即便如此睡著了,手指還是極其具有依附性地握著他丈夫的手,就像是隨時怕他離開一樣。
左手攬著她,右手輕拍著她的後背,王明軒哄他妻子入睡,阿棠睡著的時候很乖,撩開她臉側因為微熱已經有些汗濕的頭髮,入目便是她you惑人心的嫣紅臉頰,幾乎沒有辦法抑制地低下頭吻了她一下。
親吻的瞬間,睡衣的扣子鬆動,大片雪白的柔軟入目,像是繾綣著身子寧靜的白鴿,棲息在他妻子的胸前。
孕育期相較於之前變得更加地豐盈,滑膩,惑人。
「王明軒……」半夢半醒間的囈語,因為他一下一下地揉撫出口后變得有些破碎,「不要……」
「不要什麼?」下意識地承接她的問題,手上的輕揉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孕中期,女子的身體要發生很多變化,只為了分娩那一日做準備。
按摩不單單有酸疼的腰腹和浮腫的大腿小腿,凶部的按摩也是要的,不然日後會被女性的婦科疾病纏身。
王明軒知道他妻子這樣臉皮薄的人,凶部按摩白天當著她的面,恐怕要羞窘過分后直接拒絕,所以一般都是晚上幫她揉揉。
聽她喚他的名字,他以為她還沒睡著,便又問了一句,「阿棠,不要什麼?」
「不要,不要你走。」睡夢中的囈語,是依賴更是孕期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囡囡,我陪著你,不走。」
睡得不沉的人自王明軒懷裡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貼近他,臉頰有些緋紅。
「囡,疼嗎?」手指一點一點撫摸,查找柔軟中有沒有讓妻子感到疼的硬塊。
「不疼。」
「這兒呢?」
「不疼。還是,不要了——」被他摸得有些窘迫,即便睏倦地已經真不開眼,可羞恥心在作祟。
撫了撫她的長發,王明軒貼在她耳邊說道,「乖寶,這樣被老公摸都覺得害羞,那醫生到時候要檢查身體呢,你習慣女醫生幫你查?」
「不查。」她蹙眉。
「乖,聽話,摸一摸一會兒就好。」
相較於醫生,小棠還是妥協了,畢竟王明軒才是她最熟悉的人,不論多羞於啟齒的地方,被他碰觸,她也能勉強接受,別人,即便是同.性,她也會排斥。
好在,王明軒的動作很輕柔,小棠又困意泛濫到了極限,很快就真的睡熟了,只是在難熬的夜裡,無數次感到腰腹和小腿的酸痛,很快就消失了。
覺察到有人在給她按摩,她知道也明白是誰。
和葛女士在一起同睡了大致半個晚上,阿棠也算是清楚了自己為什麼離不開他,除卻對王先生心理上的依賴,更多的是無數個夜晚,誰在她身邊的人總會守著她,下意識地在她難受酸疼的地方輕撫按摩。
所以,只有在他身邊她才會真正睡好,睡得安心。
孕中期,為了照顧她,他比她還要辛苦。
第二天,清晨,小棠還沒有睜開眼就感覺到摟著她的人,手指滑到她的腰腹渾圓的肚子上輕撫,一下又一下。
半睜開眼睛,額頭上落下一記親吻,「想吐嗎?」
依照著她平時孕吐的規律,王明軒問他妻子,搖搖頭,難得見清晨清醒的人沒有想要孕吐。書房相比較卧室還是不適合洗漱,王明軒穿好睡衣直接抱起阿棠,「我們回卧室去。」
「嗯。」她點頭。
王明軒打橫抱著小棠出了書房,她自然而然地環著他的脖子,出門碰到一早在外做清潔工作的女傭,王先生坦然,阿棠似乎是習慣了被王先生引導著也變得『百毒不侵』,對上女傭們窘迫的視線,她也沒有任何過多的反應。
直到二樓迴廊處看到走上來的葛女士,小棠面色鎮定依舊不變,可內心早已經變得翻雲覆雨了。
「母親,早。」抱著阿棠,王明軒倒是似乎不避諱的對岳母說早安。
葛女士看著王明軒,就像在看一個精於算計的狡猾黑狐,阿棠對她態度不明朗的時候,王明軒什麼都不說,對她出口咄咄逼人。可現在他女兒表態承認她也沒多長時間,她的這位不簡單的女婿就自如地稱呼她母親了。
「早。」葛婉怡倒是什麼都沒有說,眼神卻逡巡在這夫妻兩個人身上。
「昨晚,阿棠怕擾了您睡眠就沒有再回去陪著您。」出口解釋,小棠當真覺得王先生不論自己還是幫別人撒謊,絕對面不改色。
「我知道了。」葛婉怡說,「洗漱完了,吃早飯吧。」
「好。」
轉身就要下樓,葛女士再次扭頭看著女兒繾綣在王明軒的懷裡,背過身去,她說,「阿棠,晚上的書還回到書架上了。」
「嗯。」被母親這麼調侃,小棠有些難言的窘迫。
「那就好。」
葛婉怡下樓,王明軒抱著阿棠回卧室后,見他忍不住輕笑,她伸手錘他的肩膀。
笑什麼?還不是為了他。
進入十月下旬,花園裡這個時節的花開得正好,葛女士坐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看到在樓下花壇里澆花的女兒,心中像是被扳倒了五味雜瓶,四個半月的身孕,每天不論是飲食還是營養藥物上的滋補從來沒有間斷過,可阿棠越來越纖瘦,體重在增加,孩子在肚子里一天一天變大,她卻臉色越來越蒼白,時常沒有紅潤沒有血色。
女兒和女婿有意不讓她擔心不和她說,可她畢竟是過來人,還分辨得出阿棠是真的孕期反應還是身體在虛弱消減。
阿棠越來越消瘦,葛女士心中的不安也在一天一天增長,手裡的毛衣針頓了頓,然後繼續織毛衣,不知道小傢伙是外孫還是外孫女,孩子的毛衣用得是溫暖的米色的毛線,不論男寶寶女寶寶都可以穿。
看樓下小棠回來,葛女士從搖椅里站起身走了下去,『阿棠,不要總一個人出去走動,想要出去讓媽陪著你。』
『母親,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您不用總擔心。』
葛女士顯然不會相信女兒說得話,伸手想要扶她,小棠搖搖頭還不至於如此,即便有四個多月的身孕,可由於她身形纖瘦修長,穿寬鬆的睡衣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走動自如的人手裡有一捧清新的茉莉,將花枝一支一支地放進花瓶里,小棠轉身看到正坐在沙發上戴了眼鏡一針一針織毛線的人。
近些日子裡的相處阿棠和葛女士親近了很多,王明軒工作不在家的時候,都是葛婉儀在陪著她照顧她,一向對親情有所期待,看到自己的生身母親這麼努力地靠近自己,小棠也在日漸妥協,因為經歷過過去,所以現在她明白這份安寧的生活有多麼不易。更何況,伸手輕撫自己的腹部,她的狀態最後如何依舊未知,如若有意外,她希望孩子的外祖母和他的父親能陪著他長大。
收回自己的思緒看著母親一針一線地在織毛線,小棠對於這些從不擅長,便湊過去問,『母親,您這是……』
『給小傢伙織的。』葛婉怡淺笑,有江南女人水性溫柔的味道。
『毛衣么?』阿棠大致看得出來了,溫暖的米色色調,毛線很輕柔柔軟,是嬰兒專用的。
小棠沒有織過毛衣這麼看著葛女士織毛衣,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對葛婉怡說,『母親,您可以教我織毛衣嗎?』
『阿棠想學』
『嗯。』
『想給孩子織什麼媽都可以幫你。』
『不用麻煩您母親,我自己想要嘗試做點什麼,每一天能過的有意義一點才好。』
『好。』葛婉怡好容易認回了阿棠自然有求必應,女兒想學的她會交給她,『阿棠,會織圍巾嗎?』
『織過一次。
想到自己一個月前完全是看網上的教學資料織的那條圍巾,小棠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底氣不足。那條圍巾是給王明軒的,雖然他絲毫不介意,可她自己知道自己織的手工很粗糙,先不提手指不夠靈活的問題,是真的不太會動手來做這些。
嬰幼兒用的毛線觸感很柔軟,小棠握在手裡感覺很溫馨,葛女士手把手地教她織毛衣,告訴她這些要領,她聽得很認真,難得沒有分神感覺到睏倦。
每隔一月一次的定時孕檢,這一次王先生工作應酬,她便沒有打電話給他,不然那人又要想盡辦法過來陪著她,倒是葛女士似乎是一定要陪同著她去了。
阿棠自己的身體狀況,她一直感覺得到,不想讓葛婉怡去是怕她跟著擔憂,在去孕檢之前有意給李醫生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希望這次的孕期檢查主要以涉及孩子為主,她的身體狀況就不要告知她的母親了。
李醫生理解這個年輕女孩兒的心思,簡短的通話中便應聲說了好。
小棠對醫院一向較為排斥,可這次有葛婉怡帶著便也不覺得很難熬,一系列的檢查和詢問過後,彩超室,幫小棠檢查身體的醫生有些意外,問道,「小姐,您距離上次做孕檢有多久了。」
「三周。」
「上周的一切檢查結果一併帶過來了嗎?」
「有帶過來。」
『怎麼了?』坐在一旁的葛女士出聲詢問,「有什麼不對的嗎?」
「那倒是不至於。」醫生搖搖頭,說,「孩子發育的很好,你們可以放心,至於最好的檢查結果,我再看看。」
「好。」
「蘇小姐您不用緊張,您的孩子現在很好。放輕鬆。」
葛婉怡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媽在這兒陪著你,不會有事兒的。」小棠伸手握住了葛女士的手,第一次握葛女士的手和她過分年輕的臉不一樣,她的手乾燥有很厚重的老繭,這樣一雙手握在手裡會讓小棠想到『飽經風霜』四個字,即便單單看著葛女士的容顏和氣質沒有一個人會認為這個過分漂亮的女人是她的母親這一說,但是握著葛女士的手卻真的讓小棠有了很大的感觸。
王明軒曾經調查葛女士的東西有多深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些關於她母親很表面的東西,當然還有她年輕時候的往事。
二十多歲的葛婉怡雙親去世,搜到威脅和壓迫,她的母親完全可以選擇在那樣情況下不要她和阿豪,畢竟她和阿豪不是她喜歡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但是完全沒有,她沒有拋棄他們,之後為尋找他們所做的努力,小棠也曾聽煥芝查到的東西中提起過。和蘇佳慧不同,能覺察到孩子的微妙的情感變化,才是真的對對方好,而不是用作以後利用的工具。
一系列的檢查做完以後,阿棠陪著葛女士到李薔醫生的辦公室。
「蘇小姐,這位是?」看得出身邊的女人和小棠有幾分的相似,可李薔還是沒有想要直接就給出定論,還是禮貌性的問了一句。
「這位是我的母親。」
「李醫生,您好,阿棠多虧您照看。」
「客氣了,原來是蘇小姐的母親,還真是年輕地讓人不敢猜測身份。」
「您過獎了,阿棠的身體還好么?」
李薔手裡翻看的是小棠最新做過的孕期檢查報告,她釋然地說道,「目前看來蘇小姐孕中期沒有大的變故,孩子很正常,還不錯。四個月半了?」李薔問道。
「嗯。」
「孕期的孕吐還有嗎?」
「照舊還有。」小棠還沒有回答李薔問題,葛婉怡擔憂地問道,「這都四個月過半,快五個月了為什麼阿棠孕吐還這麼厲害,是不會和她的身體狀態有關係。」
「葛女士,您不用擔心,您女兒蘇小姐的狀況相比一般人有些特殊,所以反應會更大一些。」
「李醫生,您的意思是……?」葛婉怡神情露出些許疑惑。
看著彩超給出的結論,李薔不知道這樣的結論對於小棠目前的身體狀態是好是壞,抬眼看向小棠,李醫生說道,「四個月半孕期狀況已經完全穩定,蘇小姐,恭喜您,照目前的狀況來看您已經完全可以肯定腹中懷有雙胎。」之前的雙胎孕囊不分明,兩個孩子共用著一個胎盤,即便是醫生也不好妄下論斷,現在孩子越長越大,已經完全可以看得出來是雙胎,只是,這麼一來,照著小棠現在目前的身體狀態,怕是日後分娩的風險會成倍增加。
即便說了恭喜,李薔知道這對蘇小姐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
不過,想到之前和蘇小姐的約定,這些話李薔都不便於在葛婉怡女士面前提及。
此時,小棠聽到李醫生的這個結論,起初有些詫異,而後又由衷欣慰地淺笑,雙生,她一次就能擁有最大的幸福,這大抵是上天眷顧她的最大的一次幸運,之前從來都沒有收穫過好運的她,再這一次大致是抵上了所有的運氣,足夠了。
雙生,足夠讓她覺得欣慰而安心。
看葛女士神色初始很好,後來越來越糟,李醫生轉移話題問道,「蘇小姐,雙生的概率一直都很低,您的家族始中雙生的基因嗎?」
「我和我的兄長是雙生。」
「怪不得了。」李薔淺笑,「四個月半,這一次確認雙胎后也完全可以確認寶寶的性.別,蘇小姐您肚子里的雙生寶寶,也是龍鳳胎。」
葛女士和李薔醫生聊起小棠的身體狀況,葛婉怡如此精明的人又怎麼看不出這女醫生在有意向她掩飾什麼,不戳穿,也不戳破,她女兒有心,在擔憂她也不非要問出個究竟。
雙生——輕撫肚子里的寶寶,兩個孩子,多麼像她和曾經的阿豪。出生后,一樣的默契,一樣的相互依靠,相互陪伴。
可真好。
如此,又多了一個日後可以陪伴她丈夫的人。
十月下旬,小棠坐在回宜庄的車內,看著林蔭大道上飄落的葉片都感覺到了美好。秋季,她覺察不出蕭瑟,相反覺得生機勃勃。
——
黃昏,王明軒回來直接上二樓卧室看他妻子,柔和的室內燈光下,一片柔軟中,手裡握著毛衣針的人在低頭織著什麼,覺察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見他的瞬間頓時淺笑。
猶如春風拂過蘇州河畔,溫婉而美好。
黃昏,王明軒回來直接上二樓卧室看他妻子,柔和的室內燈光下,一片柔軟中,手裡握著毛衣針的人在低頭織著什麼,覺察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見他的瞬間頓時淺笑。猶如春風拂過蘇州河畔,溫婉而美好。
對視了一眼,王明軒走過來伸手輕觸他妻子的臉頰,覺察到阿棠的向後瑟縮,才由衷地笑了笑,問,「涼不涼?」
推開他的手,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涼,離我遠點兒。」
「這可不行。」他說。
大衣都沒來得及脫就上來只為了看到她能夠安心,現在她倒是絲毫不客氣地趕他走。
沾染了一身的深秋涼氣,剛從外面回來,王明軒也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想真的碰觸妻子。
他的阿棠也就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比較粘人,還是那個時候比較可愛。
他靠近一步,她後退有意避開,王明軒無奈只好說,「好,好,我去洗澡。」
「把外套脫在這兒。」站起身,將手裡的毛衣和毛衣針放下,小棠和王明軒面對面站著,看她幫他脫外套,他有意配合她,沒有動。
風衣的扣子解得有些慢,如若往常他一定不會讓他妻子這麼幫她去解開,可是現在的這一時間,王明軒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低下頭,他很輕易就看到了妻子居家服下清瘦的肩膀骨骼。
消減,消瘦,狀態越來越不好。
不論阿棠表現得如何坦然,可和她靠的最近的他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頷首瞬間,望著相較於她纖瘦的骨骼越來越渾圓的腹部,王明軒蹙眉,伸手穩穩拖住了他妻子的腰際。
「阿棠,今天還好嗎?」
小棠怔了怔,而後沖他展顏,「很好。」感覺到他的手慢慢滑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小棠伸手和他的手指教合在一起,「孕檢結果很好。」
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肚子,王明軒接著說道,「只怕樓上的嬰兒房要準備兩間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近似喟嘆,聽不出情緒是好是壞。
倒是阿棠出神了很久,放在他手指上的手指一滯,她驟然笑,「真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不論是他想辦法看到了她的孕檢報告,還是打電話給李醫生,如若不低他可以隱瞞,王明軒總能出人意料地知道她的事情。
小棠這麼想,聽那人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樣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符合王先生說話時候的高姿態,可不知道為什麼小棠聽不出言辭里絲毫的喜悅和她當時一剎那的興奮。
王明軒很沉默,出人意料地沉默。
她仰頭看他,說,「現在多好,我們家又能多一個人陪你。」
「嗯。」伸手輕撫她的臉頰,看著她將他脖頸上的圍巾一圈一圈解下來,自從入了深秋,這條圍巾他一直都戴著,將圍巾掛在衣架上,阿棠輕觸那些針腳突然說道,「王明軒,過幾天圍巾我再幫你織一條,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你選就好。」
「那就灰色的吧,除了灰色還有什麼好看的顏色呢?」她自言自語地去看那些不同顏色的毛線。「我能幫你多織幾條。」
王明軒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握住他妻子的手,「留著,明年再織。」
「怎麼能留到明年,明年也許織不了了,你到時候入了深秋可就沒有了。」
握著她掌心的手微微用力,「明年再織。」
小棠愣了愣,而後應聲,「好。」原來,他誤會她說得話了,也罷。
只是那一剎那,他握著她的手,好緊。
兩日後,C市馮博聞與洪佳人即將大婚。
遠生打電話過來試探性地問過小棠,「阿棠,三哥不會來嗎?」
「他的想法我一概都不清楚,你這麼問我是不是問錯人了,想問也要問他本人。」
「只有你能左右他,不問你問誰呢?」遠生一邊蹲在地上逗弄白色的薩摩耶犬,一邊和小棠通話。
小棠淡漠的神情間有笑意。
可最終,馮博聞和洪佳人的婚禮,王明軒什麼都沒說。
10月25號,馮家阮舒文的一通電話,讓正在陪阿棠下棋的人變了臉色。
「邵珩,你外祖母怕是撐不住了,她想在走之前看看你和阿棠。」老太太生前最惦記馮夫人,也最疼王明軒。
「我和阿棠搭明天的航班過去。」
「噯。」知道王明軒不願回馮家,這麼一口應下來阮舒文心裡多半是感激,她說,「邵珩,你外祖母到了這個年紀,生老病死自然規律,你不用想太多,和阿棠來也沒必要太著急。」
阮舒文勸慰王明軒,和王明軒講電話,但是他依舊在陪他妻子下棋。小棠將白子握在手裡一眼就看出了王先生這局棋的漏洞,手裡的白子落下。
她贏了,王明軒輸了。
直到最後的電話講完,小棠問王明軒,「出了什麼事?」
「阿棠,我們去一趟C市。」
「嗯。」她站起身,看不出他現在的情緒。
「過來讓我抱抱。」
小棠靠在他身上,問,「到底怎麼了?」
「阿棠,外祖母去世了。」
小棠嘆了一口氣,就這麼被他抱著很長時間都沒有動一動,她明白現在什麼都不用對他說,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
10月26號早上,小棠醒過來很早,孕期反應遲鈍了很多,但是她覺察到昨晚在床上她入睡后,王明軒並沒有真的睡著多長時間。
如果說小棠是個不善於表達情緒的人,那麼在阿棠看來王先生完全是一個善於隱藏情緒的人,外祖母去世的消息對他一定有影響,可還是照舊一早起來幫著葛女士在廚房裡給她準備好了早餐。
昨天接到電話后,就訂了今天上午的機票,簡單收拾好了行李要離開宜庄,小棠不停地聽著葛女士不放心的叮囑,第一次覺得這裡真的有家的感覺了,她外出,母親在家裡等著他們回來。
男子黑色風衣墨色長褲,完全一身黑色莊嚴肅穆,而被他攬著肩膀的女子與之相反一身素鎬白。
進來都不經常外出,家裡的衣服都不太適合孕期的小棠來穿。
倒是本就身為朝鮮族的葛女士,前些日子動手給女兒做了折筒裙。
斜襟,無紐扣,以雪白飄帶打結,簡潔絲毫不顯露腰身,簡簡單單的白色穿著去送老太太再合適不過。最純凈,也最簡單的,母親和她說過的朝鮮族女子送親人的禮節。
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的過世,給宜庄增添了幾分沉悶和壓抑。
那天,葛婉怡一邊給她梳頭一邊說,「阿棠,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媽也希望你能穿著這件衣服來送我。」
「以後的事情還遠,您不用亂想。」
「哪裡還是以後呢?小棠,你母親已經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老了總有那麼一天,我無所謂了,倒是你一定要好好的。」
小棠怔了怔,抬頭在梳妝台的鏡子里看到一隻作為上流社會名媛嬌寵的母親,頭髮間已經生出了幾率銀絲,不靠近她的時候都說她母親是天之驕女,是猜不出年齡的女人,可時光終究還是留下了什麼,粗糙生了厚繭的手指,靠近時候細碎溫柔的魚尾紋。
「母親,您真美。」小棠看著鏡子里的這個女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葛婉怡沉吟了半晌,而後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是么?」
女子生的太美是一種罪孽,如果不是因為這麼一張臉也許她就不會在當年牽扯出那麼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人人都誇葛婉怡貌美,但是每一次聽到她都覺得厭棄。長得漂亮,臉蛋再美有什麼用,離開她的人還是一個個都離開了。
這麼多年,誇她美的人數不勝數,但是,她女兒說,「母親,你真美。」
葛婉怡第一次因為這樣的稱讚笑,只是笑著笑著就流淚了。
「阿棠,好好的陪著母親。」
葛婉怡抱了抱小棠,所有都隱藏了多年的情緒都融匯在了這一個擁抱中。
——
C市,王明軒和小棠到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完全意識不清醒了,只是呼吸機里偶爾在叫王明軒母親馮夫人的乳名,半晌后又會叫到王明軒。
王明軒和阿棠過來后,留在醫院的特殊加護病房照看了老人一會兒。
老太太最終還是沒有能撐過晚上,10月27號晚上老人去世,永遠的離開。
——
10月28號,c市馮家老太太葬禮。
馮博聞和洪佳人結婚第二天老太太去世,本就顯得不宜,諸事不順。馮家一向封閉,對於這兩人的婚事很多人都不看好。
雨天,一家人都在前庭院里等著要到墓地去下葬。一家人議論紛紛說個不停,人多嘴雜,說道閑話同輩人之間最多的也是圍繞著馮家的王明軒,馮博聞和洪佳人。
遠方的親眷到了家裡,說起來都談論,「邵珩,這麼隱婚倒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不過那個女孩子……」
話說到這兒,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不遠處撐著傘而來的人吸引了。
王明軒隱婚本就令人意外,馮家親屬枝系龐大,尤其是遠方的親戚更是數不勝數。馮夫人的兒子隱婚,至於從未在這些遠親面前露面的阿棠就格外吸引人。
越來越近的視線里,一把黑色雨傘,傘下的女子簡單地盤了髮髻,眉目清秀,眼眸見有灼灼清輝,雪白的素鎬民族風短衣長裙,雪白的兔絨坎肩,斜襟的蝴蝶結飄帶被吹吹得輕揚起。完全的淡漠色,只有身邊人的一些動作才能讓她露出一些溫馨的表情。幫她撐傘的人,神色清冷,一把傘有三分之二都撐在他妻子的頭頂,雨水順著傘滴落在他的肩頭濕了黑色的風衣,可他絲毫不介意,直到到了室內,收了傘和妻子以唇貼耳,耳語了兩句才看到迎面走過來的阮舒文。
阮舒文帶著他們到二樓書房去,見這一對好看的不像話的人身影漸漸消失,很多人才慢慢反應過來。
「邵珩和這孩子看起來倒是般配的很。」親屬里不知道有哪位長輩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剩下的人也隨聲附和了起來。
「這女孩子生的這麼好,是哪一家的……?」
......
洪佳人站在一邊的角落裡目光黯淡,轉身的瞬間看到馮博聞,將洪佳人按在一邊的牆壁上,博聞吸了一口煙直接吹在了她的臉上,直到看著她被嗆得既咳嗽又掉眼淚,馮博聞惡劣地笑,最終轉換為冷笑。
手指按在她左胸口上,博聞說,」記住,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說著,在昏暗的角落裡他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洪佳人的嘴唇,深吻,香煙被丟在一邊,這樣調.情似的舌吻像是在互相在死亡里汲取氧分的人。
註定要在一起,死都糾纏在一起。
他吻她的唇,甚至惡劣的咬破了,讓她感覺到疼,口腔里翻覆著完全是血腥的味道,而後馮博聞又開始親吻她唇上的那個傷口,輕柔地像是洪佳人的錯覺。
……
相對於樓下的人議論紛紛,樓上,阮舒文和王明軒說了一些老太太葬禮的事宜,說話的同時看到他總是攬著小棠的腰際,像是覺察到了什麼。
言談戛然而止。
望著小棠完全寬鬆的筒裙,問道,「阿棠,是不是……」
看到王明軒點頭,阮舒文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那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喜事一樁,你外祖母即便不在了,也能替你安心了邵珩。」
「孩子幾個月了?」阮舒文問。
「四個月多。」每當提及孩子,王明軒說得話總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