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邱氏
奉陰邑,邱府。
「老朽拜見王上,安平君。」邱家家主邱榮已經到了六旬,但是因為善於養老,雖然白髮蒼蒼,但雙目炯炯有神。
田建輕輕點了點頭。
隨性而來的衛慶對田建耳邊輕語道:「邱榮,也是這奉陰邑的上一任大夫,現在是他的兒子邱任擔任大夫之位。」
周人取得天下后,就依靠血緣關係建立了一個個諸侯國,而按照周禮,這些貴族都是世卿世祿,嫡子繼承父親的爵位,次子的爵位降一級。
邱氏,就是奉陰邑的世襲家族!
「邱榮,奉陰邑有女子巢氏其夫家一夜之間十三口人慘死,據傳是巢氏下毒害死,可有其事?」衛慶低喝一聲,穿著甲胄的他特意將劍拉出了微許!
巢氏的夫家便是邱氏的支脈子弟,所以此事必定和邱氏主脈有關,即使沒有關係,那麼這些內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王上,巢氏此婦人極其狠毒,簡直是天理難容,臣懇請王上將其處以極刑,以慰族弟在天之靈。」在旁邊的邱任摸了一把眼淚,哭泣道。
「放肆,此事王上自由主張,豈有爾等胡亂猜想!」安平眉頭一皺,語氣嚴厲道。
眾人聞言頓時一靜,安平君田單在齊國積威慎重,這一句話將所有人都鎮住了,包括那個臉上掛著笑容的邱氏家主邱榮,掛著眼淚的奉陰邑大夫邱任。
安平君田單也有自己的考慮,如今既然王上已經決定插手這個案子了,這件案子就必須要完美解決,決不能給王上留下任何污點。
「安平君此言大善,此事有王上決斷,任兒,還不快向王上請罪。」邱榮對自己兒子邱任微微示意,隨後臉上恢復平靜。
邱任立刻對田建施了一禮,說道:「王上親近百姓,乃是齊國之福,然巢氏此女罪孽深重,還請王上勿要徇以私情!」
田建平靜的看了一眼邱任,淡淡說道:「是非曲直,自有公判,現在說這些話太早了吧!」
邱任臉色一驚,但立刻察覺了自己的失態,連忙低下了頭,但是手還是捏緊了衣衫。
「王上,巢氏就在牢獄,不如召她前來一審便知!」邱榮淡淡笑道,滿臉褶皺的他笑起來卻是如同菊花一般燦爛。
田建輕輕點頭,隨之將目光看向衛慶。
「臣這就動身,提巢氏前來。」衛慶對田建一揖道。
說完之後,衛慶帶著一支宮廷侍衛前往了奉陰邑的牢獄。
「王上,安平君,不如先到老朽的家中。」邱榮很快反應了過來,就一直讓王上和安平君站在城門口,這讓他的心七上八下的。
「可!」田建道。
邱氏的主宅是一副很是古老的建築,門框塗了新漆,大理石切就的石階被磨的光滑,一人多高的土胚房卻一點也不像那些鄉野之民的房間。古檀色的門框,裝潢精良的橫木,裡面的床榻,案幾,地板也是木質的。
這就是幾百年的底蘊!
奉陰邑雖然很小,也就是三千多人口,和現代的一個村差不多,可是作為一個老牌的貴族,他們的底蘊可是任誰也難以想到的。
在民國時期,那些鎮級的地主都有可能拉起幾百人的保安團,緊緊憑靠那些家中的糧產,那需要積累到多久才能積累到,可是不得不佩服這些人,每天吃的很是節儉,頂多也是精米細面,家產就是這樣一步步積累過來的。
「邱榮,不知這平時的賦稅多嗎?百姓的生活如何?」田建問道。
「王上,這賦稅到不算沉重,百姓的生活也算可以。」邱榮連忙回答道。
可是這一句話,田建卻是不大相信的,來到即墨之前,他對那老漢和婦人、小童的記憶還歷歷在目,若說不窮苦?
這是笑話,戰國開始之後,百姓的生活水平直接下降,因為所有的人都要為戰服務,這和西周春秋時期的老爺氏生活截然不同,百姓們繳納完賦稅後,餘下的糧食頂多能度過一年。
現在的戰國君主都在儘可能壓榨百姓的剩餘價值,因為他們不做,其他的國家也這樣做,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秦國,舉國皆戰!
想想都覺得可怕,每次戰爭投入的民力和物力那是不可估計的,而這些戰爭隔個幾年就爆發一次,百姓還能有好日子嗎?
在大唐鼎盛的軍力也不過是五六十萬,可是戰國僅僅一國就與這些軍隊數量差不多,若說這有些誇大,可是六國加起來的軍隊絕對是大一統王朝的好幾倍。
而現在的列國,鐵器牛耕才剛剛興起,穀物的產量也不是很高,和西漢都差了一大截,更別說開發了南方的唐宋時期。
活在戰國時代,如果不是貴族,那麼就該過上整日吃不飽的日子了!
每年過冬的時候,不餓死個幾百人都不太正常!
......
「王上,巢氏帶到了。」衛慶小步走了進來,對跪坐在大堂的田建低聲說道。
田建笑著看了一眼田單,「王叔,現在巢氏已經帶了過來,你給寡人看看,這巢氏到底是冤枉的還是果有其事!」
坐在下首的田單微眯了眼,長嘆道:「王上既然如此,單就略盡綿薄之力。」
不一會,巢氏就被帶了上來。
田建仔細看了一眼巢氏,這個巢氏略微有些姿色,可是弱和他身邊的侍女相比,那就差的老遠了,穿的挺破,白色麻衣上的污漬隨處可見,蠟黃的臉色看起來很是憔悴。
「巢氏,這是王上,而我則是安平君,你有何冤屈就直言,不要害怕!」安平君白色眉宇露出沉厚的威嚴,沉聲道。
巢氏眼裡閃過一絲希冀,安平君拯救了危難之間的齊國,他,應該值得信賴。至於王上,就被她自動的忽略掉了。
可嘆若不是田建堅持,她以為的善良的安平君是不會插手這樣的事,若是有人乞討,或許當官的能給些錢,給些飯吃,可是有冤案了,大多數的官員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他們怕,怕麻煩!當官最重要的不是為百姓謀福祉,而是上位和盡量少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