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物是人非

羅伊聽秦霏這麼平淡的語氣，想到自家大少爺本來就是心地善良，出手闊綽的人。給這位小姐一張貴賓卡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況且這個小姐或許也沒有跟林先生發生什麼事，要不然她的情緒不會這麼平靜。

羅伊總算是完全放心。

他表現得滴水不漏，秦霏完全不知道他在之前內心是有多洶湧澎湃。

他笑了笑，說："秦小姐，你放心，你擁有這個貴賓卡就是我們酒店的超級貴賓，我們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我確定那間房只有你一個人住。"

羅伊決定死咬著這個話不鬆口。

"但是我……"

秦霏說了半句之後，也覺得經理的話很有道理，這麼大的酒店不可能犯那麼小的錯，或許那個男人是早就混到房間里來取財的，只是剛好不湊巧地看到了爛醉的她，然後順便劫了個色。

"秦小姐，我們酒店的服務沒有什麼可是的，一定不會發生你說的一房多開是的事情。"羅伊看了看出口的地方，為難道，"秦小姐，你看我昨天加了一晚上的班，現在要趕著回去休息休息。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能夠離開了嗎？"

秦霏現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她要知道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是誰，就要說出自己跟那個男人過了一夜的事情，這種事情讓她一個女生怎麼說得出口，光是這麼想想就已經臉紅得不行了。

可是如果不說的話，她勢必是找不到那個男人了。轉念一想，就算她大張旗鼓地找到了這個男人，她秦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會暴露，秦家本來就以她為恥，怎麼可能經受得起這麼大的恥辱。

或許秦家還會落井下石得將她從秦氏家譜里除名。

當然她對秦氏也沒有什麼留戀，但是她一定要保有秦家大小姐的身份，因為只有這個身份才能證明她的媽媽才是秦世的正室，而那個秦小小隻是外面那些個不知名女人生下的野種。

秦霏的心裡好像被扎進千萬根尖銳的針頭，插得她滿目瘡痍，媽媽要是還在這個世界上，看到她這個樣子該會有多難過。她說過她最希望她的小霏霏永遠沒心沒肺地笑著，可是四年前她就再不能沒心沒肺地笑了。

媽媽，你在天堂看著會心疼吧。

秦霏微微抬頭，透過那片透明的窗口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垂眸的時候，目光里全是暗淡。

羅伊見秦霏神情落寞，問道："秦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了，打擾了。"秦霏的唇角慘白，似是用力地吐出這兩個字，然後轉身步履沉重地順著原路返回。

羅伊看著秦霏踉踉蹌蹌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還好不是一個很難纏的女人。

不過這能怪誰呢，誰讓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偏偏選了昨天晚上來呢。

況且她也不算吃虧，林先生是人中龍鳳，能跟這樣的人度此良宵，她應該偷笑才是。而且聽說林先生對女人一向很大方，相信他給了她不少小費。

回去的路上，羅伊給酒店管家打了一個電話："老陳，昨天我讓你把一個拿著貴賓卡的女人帶到房間里去，你帶錯了。"

"沒有啊，她是拿的貴賓卡，人也長得很漂亮。"

羅伊懶得解釋："算了算了，那在她之後還有沒有女人拿著貴賓卡來？"

"是有一個，但是被我趕出去了，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女人就能夠上林先生的床的。那個女人跟我帶進房間的女人相比，只能算是庸脂俗粉，我相信經理的眼光不會那麼差的。"

羅伊氣得嘔血，你經理的眼光就是這麼別具一格，有問題嗎？

"那你有沒有把她手上的貴賓卡拿回來？"羅伊整理了情緒，嚴肅地問道。

"我們所有管家一致認為那張卡是高仿的，所以拿回來粉碎了。"老陳邀功道，"經理，我們是不是很機智?"

羅伊嗤笑道："你們以後還是長點心吧。"

……

被酒店經理打發了的秦霏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君再來酒店，眼睛酸澀難當，想要哭，可是這麼多年她早就學會了用沉默來代替眼淚了。

如果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要用眼淚來表示的話，那她秦霏早在四年前就該哭瞎了。

秦霏剛走出大門，一輛銀色的蘭博基尼就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無暇顧及準備繞過車身重新找路走。

這個時候車門打開，從車上走出一個身材挺拔，滿臉嚴肅的男子。

這個人就是宋澤。

他看著走神的秦霏，眸光中劃過一抹痛色，但是只是一瞬間他便將這些顯露的情緒隱藏得不著痕迹，他冷冽地說道："霏霏，現在該跟我回家了吧。"

秦霏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才停住腳步，轉身看向宋澤，所有的委屈撲面而來。她多想像從前一樣，可是隨意地撲到他的懷裡痛哭，然後等著他用最溫柔的聲音來哄她。

可是如今的宋澤已經不是過去的宋澤，他還是會溫柔，只是不會再是對著她的時候，而是對著秦小小。

宋澤見秦霏沒有反應，表情有些不悅："小小和秦叔在家等你，你昨天一晚上不回去，他們都很擔心。"

"宋澤，我能說你剛剛說的話我半個字都不相信嗎？"秦霏怒極反笑。

秦小小恨不得她永遠不要回到秦家，怎麼會擔心她。還有秦世，她承認從前他是對她很好，但那是沒有秦小小的時候。自從秦小小出現之後，她就奪去了本應該屬於她的全部的父愛。

如今她又多了一個憎恨秦小小的理由，這失身的一筆賬，她也會算在秦小小的身上。如果不是她，她怎麼可能會在剛回B市就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B市雖大，可是秦霏卻悲哀地發現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宋澤的臉上盈滿了堅定："信不信是你的事，但是我一定要帶你回去。"

秦霏很疲憊，所以她的抵抗也沒有昨天激烈，很容易就被宋澤帶上了車。

曾經青梅竹馬的戀人沒有什麼久別重逢的話說，一路上是讓人心寒的沉默。

宋澤時不時地斜著眼睛去看秦霏，她卻是無所謂地看著窗外，任由滑過的大風吹亂頭髮。

秦霏也發現了宋澤好像有話要對她說，也許是解釋四年前的事情，也許是給她說要和秦小小訂婚是因為什麼苦衷，但是這一切她都不想聽。

她和他在四年前就已經完全結束了。

很快，車就在院子里停了下來。

宋澤先下車，繞到秦霏的旁邊，替她拉開車門，溫和伸出手："霏霏，下車吧。"

秦霏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徑直從車上跳下來。

她環視著周圍的景色覺得陌生，這可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多年後再見，首先湧現的詞竟然是陌生。

秦霏總算是能夠將物是人非這個詞理解得透徹了。

只是她想不到就連她媽媽生前親手種下的玫瑰花園竟然也不存在了，秦霏走之前還特地囑咐了之前伺候她媽媽的丫鬟，一定要好好照看那片園子。

最終還是沒能保住、

是秦小小的意思，還是秦世的意思？

他們是要抹去媽媽存在過的痕迹嗎？

笑話，媽媽永遠活在秦霏的心中，永遠。媽媽也不需要他們這些冷血的人記著，她的寶貝女兒會永遠想念她。

秦霏走進門，所有忙碌的傭人紛紛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她。

"小姐，你是怎麼進來的，請問你找誰？"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人問道。

秦霏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向她們介紹自己，四年沒回來，以前家裡的老傭人全都換成了新人，她們完全已經不記得她了，她們的心中只有一個秦家小姐，那就是秦小小。

秦霏沒有覺得多難過，只是覺得這事態讓人覺得可笑。

秦霏沒有回答，卻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

一個女人急著攔住她："小姐，這裡是私人住宅，不能亂闖的。"

秦霏縱使是想得很開，仍舊是忍不住心裡一痛。她在自己的家裡被當成了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