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梓香篇4
大雪的第三天沈言帶著蘇梓香微服出巡，在出宮門的那一刻沈言問她要去哪裡玩。
蘇梓香看著，眼底充滿笑意，「陛……夫君真要問我去哪裡么？是不是我說去哪裡夫君就隨著我？」
沈言替她把耳邊的一縷髮絲別在耳後，然後才點點頭，滿是寵溺地將面前的人望著。
她笑的更燦爛了，然後說，「醉香樓。」
沈言想過很多地方，什麼美食啊什麼野外啊什麼裝飾的啊就連賭場他都想過了，就是沒有想過蘇梓香會把他帶到青樓。
沈言站在醉香樓面前滿臉黑線的看著她，實在不知道她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蘇梓香好笑的看著他，然後示意他進去，還沒等他開口講話，青樓的老鴇就出來了，一看沈離的衣服那麼好就知道他是個大官要麼就是一個特別有錢的公子哥，急急忙忙的上前招呼人，濃郁的胭脂味撲鼻而來，沈言皺眉，使勁壓制著自己不要發火。
老鴇三步一扭兩步一抬的踱到他面前，然後拿起火紅色的扇子遮住半張臉，作害羞模樣，隨後嬌滴滴的聲音傳入沈言的耳朵，「公子今日來的可真是時候，我們醉香樓這兩日才送來一個美女，那長的可真是閉月羞花，身材也特別好，保管讓公子你開心。」
老鴇積極的誇著，完全沒有看到沈言一張黑的不能再黑的臉，他把頭轉向一直憋笑的罪魁禍首，雖然眸子里有怒意，但是望著蘇梓香的時候卻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沈言擺擺手，表示讓她別在說了，老鴇怕得罪人就乖乖閉嘴了。
「阿香，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這裡……」
「夫君不是說聽我的話么？怎麼啦。」
「……」
「我們就進去吧。」蘇梓香挽住沈言的手臂，然後拉著他進去，周圍的人當時就呆了，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副模樣－－老公不想去青樓結果老婆拉著老公去。這難道是新的一種懲罰么？眾人搖頭。
兩人進去之後老鴇沒敢找人來，只是好吃的好喝的端上來，不一會兒，花魁大賽便開始了。
蘇梓香之所以要來青樓，一來是想看看沈言什麼反應，二來是早就聽說醉香樓的花魁大賽想來看看，以前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因為是女兒身不能出來，現在進宮了就更出不來了，她早就想來外面看看，也想見見出說中的青樓到底是何模樣。
花魁不僅是要人長的漂亮美麗，還要文才好，這樣才能讓那些人選她們。
一群姑娘排成對緩緩上來，大概有十幾二十個，長相都是一流的，不過比起蘇梓香，還是暗淡了些，畢竟蘇梓香是沈國的第一美女。她們上來完之後，底下的男人們都瘋了，吆喝的吆喝，吹口哨的吹口哨，蘇梓香皺眉，心想還是沈言好，又帥又有錢又有風度又對自己好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裡好像已經有他了。
她們挨個介紹完自己之後就開始展現自己的才能了。
蘇梓香拽拽沈言的衣服，「夫君，你的文才那麼好，不如你就出一個題目讓她們來回答吧，興許可以一局讓她們定輸贏。」
沈言抬眉望她，「興許？」半晌又道，「沒有才能。」
「……」
不管怎樣沈言還是妥協了，他拿起摺扇，敲敲桌面，然後場面便安靜了下來，他連站也沒站起來，懶洋洋的坐在位置上，打開扇子，便拂便說，「夫人讓我出一題，好直接來定你們輸贏的結果，可好？」
台上的姑娘們互相看看，然後點頭答應，她們大概是看沈言那麼帥，看起來還那麼有錢才那麼聽話的。
「花開易見落難尋，枯敗誰憐惜。」
姑娘們面露囧色，她們來做青樓女子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沒有才能養活不了自己所以才自甘墮落來到這裡，雖說這對對子是很簡單的事，但也很多人都不會。沈言笑著搖搖頭，也許不久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最中間那位青衣女子是長的最好看的，她穿的沒有其他人那樣繁華，只是一身青杉，頭上兩根白玉簪子，頭上的紫色流蘇隨身而下，好看極了。她微微上前一步，先作抑一下，然後說，「猿啼悅耳聲無蹤，泣血自悲吟。」說完底下就嘩啦啦一片掌聲，震耳欲聾。
沈言沒有抬頭看她，只是替蘇梓香撫平額前的一縷秀髮，而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等他說話，王者就是王者，不論去到哪裡，都能高人一等。將她的頭髮整理好之後他才滿足一笑，然後拉起蘇梓香便要走，台上的青衣女子大概是看上他了，見他要走急忙出口，「想問公子結果如何？」
沈言沒有回頭看她，只是腳步一頓，然後反問她，「結果不是已經出了么？姑娘那麼聰明難道沒有看懂？」
「小女子叫做青漣。」
「姑娘叫做什麼與我有何干係？再說我也不想知道，我有夫人即可。」然後就拉著蘇梓香走了。
蘇梓香笑著走進一個沒有人的街道，她彷彿心情特別好，滿眼笑容，是那種特別天真的，那種笑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她的臉上了。她邊跳邊笑，沈言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後靜靜的看著她，突然蘇梓香回過頭來，眼睛已經笑成月牙狀了，她說，「剛剛那女子好像很是喜歡皇上呢。」
沈言望著她，不錯過她的一點表情，半晌問道，「你呢？你有沒有很喜歡朕呢？」
蘇梓香一下子就呆住了，笑容凝固在臉上，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愛沒愛上沈言，只是知道今天很開心，尤其是剛剛他說出那樣的話之後，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了，及時是幾年後第一次見到沈離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
沈言看到她沒有立即回答自己，心疼了，但還是勉強的笑笑，準備帶過那個話題，可下一秒就看見蘇梓香如花兒般笑了，她說的話是那樣的真，「我很喜歡皇上，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然後兩人就相擁了，過了一會兒兩人又去外面走了走，到天黑了才回宮。
蘇梓香可能是不能出去玩的，十三歲的時候她溜出去玩遇到了壞人，現在又如此，只不過兩次情景都差不多，上次有沈離，現在有沈言。沈言的武動是極高的，年少的沈離自是不能相比的。他其實是可以把蘇梓香放在一邊然後在解決問題的，那樣勝算就很大，但是他怕蘇梓香受到傷害，於是就把她顧在懷裡。
人越來越多，看來是有人事先預謀好的，沈言漸漸不敵，正當他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把蘇梓香安然無恙的送出去的時候，一出神，一把鋼刀就切入了他的胳膊里，血濺了蘇梓香一身，她受到驚嚇，睜大眼睛看著沈言，而他還是笑著望著她，彷彿在說，「不要怕。」然後又是一刀，這一刀直接砍到了身上，血濺到了她的臉上。
沈言微笑的看著她，慢慢的替她擦著臉上的血，低沉的聲音從黑夜中傳來，「你們可以殺了朕，但是，放她走。」蘇梓香嚇的都快哭了，她本來是想掙扎，可又怕弄疼他，只好抓住他的衣袖，顫抖的說，「我不走我不走，你要是死了，我就來陪你……」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所有人都散了，而他們兩個也堅持不住，昏倒在原地，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皇宮了，蘇梓香受的傷不重，只是被嚇昏了而已，所以當她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顧沈言。
十三歲的時候因為溜出去玩被劫，沈離救了她，因為當時的年少，她愛了他很久。現在又發生了一樣的事情，可是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沈言的，只是知道在他要離去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你死了我便來陪。
沈言受的傷不輕，但也不至於威脅到生命，於是一個多月後就恢復了，只是被砍到的那隻手遠遠沒有以前靈活了，每每蘇梓香看到的時候她都很愧疚，可是沈言卻無所謂，每次的時候，他都會抱起蘇梓香，然後告訴她，「阿香你看，就算我只有一隻手了，但照樣也能抱起你。」
本來以為兩人就可以一直這麼生活下去，那絕對可以成為世人的一段佳話，只是誰都沒有想到，沈離會和蘇梓香聯手逼宮，而且那麼快。
那是立春三月過後，天氣依然寒冷，沈離進宮找到蘇梓香。
兩人在花園裡的涼亭坐著，尷尬許久，還是沈離先開的口，他說，「阿香，你幫我拿到虎符，我今夜就可以調動軍營的二十萬兵馬，來沈言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他一舉殲滅，以後這天下就是我的了，那個時候我會封你為皇后。」
沈國有個規矩，只要皇帝死了新繼位的皇帝是可以娶前一任皇帝的老婆的。
這是一個多麼具有誘惑力的條件，要是以前蘇梓香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可是她現在卻不想了，因為她心裡的人已經從沈離換成了沈言，而她連自己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只是想起來的時候，沈離的樣子已經模糊了，而沈言，越發越的清晰。
她搖搖頭。
沈離看到她搖頭感到非常的驚訝，「哦？你不願意答應？怎麼，沈言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蘇梓香笑笑說，「不是灌了什麼迷魂湯，只是以前就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只想過好現在與以後，我並不想當什麼皇后，可能皇上也不會讓我當皇后，他也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喜歡上別人，只是我知道的是，他現在很愛我，我也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沈離，你一定要當皇上么？」
「呵！愛？你說沈言他愛你？阿香，這個世界上愛你的人只有我一個，沈離！」
「你什麼意思？」
「你也不想想，為什麼沈言連你一面也沒見過就要封你為貴妃，而是你剛進宮他就對你那麼好，你就真的認為他是愛你么？你就沒有想過他會有什麼目的么？阿香，我實話告訴你吧，沈言他早就知道我要造反了，他之所以把你接進宮只是因為他知道當年我救你的那事，他以為困住了你便可以困住我，只是他絕對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愛上我，他收了你入宮只是更加來催足他的滅亡，我本來以為你永遠不會變心，可是你竟然被他那些花言巧語騙了，阿香，我不管他和你說了什麼，但是我要告訴你，他做的說的都是假的。」
蘇梓香還是安靜的坐著，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你以為，我會信你么？」
「不信？那你想知道你一年前還未生下的孩子是誰殺的么？我都告訴你吧，是你相信的沈言，你愛的沈言……」
剩下的話蘇梓香都沒有聽到了，當時孩子死了她不傷心第一個原因是傷心的時候沒有人看見，她也不想讓人看見，第二個原因就是當時她心裡的人還不是沈言，孩子生下來也是個錯，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殺了她孩子的人竟然是那個不忍她受一點傷的沈言！她不相信不相信，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蘇梓香換上那件紅色的衣服，然後讓下人們傳信，沈言很快便到了。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白衣，風度翩翩，褪去那些繁重的衣服卻顯得別有一番風味。
沈言笑著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撫上她的臉，蘇梓香也伸出手撫上他的臉，兩人惺惺相惜的樣子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沈言先講話，他說，「阿香，聽說剛剛沈離來找你了？」
蘇梓香點點頭說，「皇上，我問你一些事你可要說實話，當初我剛進宮的時候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愛上我。」
他其實是完全可以撒謊的，到他卻不願意在騙她，半晌過後，他沉重的點點頭。
蘇梓香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又接著問，「我的……我的孩子死了，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因為你。」
沈言皺眉，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問，「沈離，和你說了什麼？」
蘇梓香突然像瘋了一般，她大吼，「原來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沈言，你怎麼可以騙我？我怎麼就信了你呢？你們這些貴族哪裡懂得人心可貴？」
沈言一把把蘇梓香抱緊，她本來是想打他的，結果打著打著就成了抱，然後兩個人緊緊相擁，誰也不願意放開誰，可下一秒蘇梓香就拔下頭上的簪子刺進了沈言的身上，沈言微笑著又進了一步，於是刺的更深了，他趴在蘇梓香肩頭呢喃，「不管怎麼樣，不管我以前出於什麼心思，但是阿香，我現在很愛很愛你，即使因為你失去了一切，我也不後悔，還有，阿香，原諒我。」然後他就自盡了，蘇梓香看著倒地的人瞬間也失去了理智，當沈離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哭昏了。
皇上突然自盡，一夜之間，沈國就變了天，沈離用十五萬兵輕而易舉的將皇位拿下，登基當天又把蘇梓香納入後宮，封為皇后，可是從此，她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