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事

山中的歲月流逝，歐陽雪月也不知道和竹音在山裡面多久了。

原本歐陽雪月傷的還是挺重的，滾下懸崖的時候雖然受了一些外傷，但是畢竟是輕傷。最主要的是受了的內傷。竹音的醫術還是很不錯的，在竹音的調理之下，受的傷也慢慢的恢復了。

這些時日在山中，和竹音兩個人的時光很悠閑，竹音每日的撫琴，和她談論一下關於音律上面的事情，似乎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

等到歐陽雪月傷口恢復的差不多可以出來走走的時候，便看見了整個棲身的地方是什麼樣的。這是一座精緻的竹樓，架在小溪上面，周圍開滿了粉紅色的杏花。

如今這個季節杏花還沒有謝，白的粉的杏花開了，如同一場夢幻一般。風吹動了杏花，杏花落在了小溪裡面，花朵在小溪裡面流淌的，美的不可思議。

歐陽雪月第一次出來的時候看清楚了整個的地方的模樣，驚嘆的說道：真的是太美了，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心思這麼的精巧。

聽著歐陽雪月驚嘆的聲音，竹音原本清淺的眸子似乎一下子就深沉了下來，嘴角有一抹笑容，不知道是不是歐陽雪月的錯覺，總是覺得那一抹笑容有一種苦澀的味道：設計這個竹樓的人，是一位女子。

許久之後，歐陽雪月以為竹音不會說什麼的時候，竹音忽然說道。彼時的陽光正好，兩個人便坐在青草之中，靠著杏花樹。

竹音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壇酒，歐陽雪月好奇的看著竹音，竹音拿了兩個杯子出來，將那密封的酒罈打開，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香。

竹音見歐陽雪月一臉眼饞的看著手中的酒，給歐陽雪月倒了一杯酒，說道：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釀一壇杏花白埋在樹底下，等到來年的時候過來喝的。學會釀這杏花白，也是她教給我的。

歐陽雪月喝下了酒，酒中杏花的香味帶著酒的醇香，在唇齒之間纏綿著，是那位設計這個竹樓的女子嗎？

竹音笑了笑，見歐陽雪月還想接著喝，便說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的好，不能喝太多。歐陽雪月吐了吐舌頭，將準備偷偷去倒酒的手給收了回來。

而竹音將杏花白飲了一杯又一杯，竹音的酒量不是很好，喝了之後白皙的臉上微微的有了一絲的紅暈，才說道：是她，她啊，其實不過是個很普通的女子，只不過比一般的女子要好看一些，聰慧一些而已啊。

竹音不知道是因為酒喝的有點多還是什麼原因，原本乾淨的能見到底的眼睛如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似乎已經沉醉到了經年的那一場夢裡面去了。

而歐陽雪月在一邊看著竹音，白色的衣寰，墨色的長發披在肩上，杏花落在了他的發間和衣襟上面纏繞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香熏人，歐陽雪月恍惚覺得竹音是杏花化成的仙一般，在杏林之間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說著那一段往事。

竹音所說的那個女子，叫做蘭音，是竹音的姐姐。自然的不是親姐姐，竹音是孤兒，被蘭音的父母收養之後，便在膝下長大，蘭音年長他五歲。

在竹音十歲的時候，養父養母便就雙亡，留下了姐弟二人相依為命。蘭音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人又聰慧，精通音律，素日里在琴樓裡面為人撫琴，雖然父母雙亡，但是蘭音和竹音的日子還是過得不錯。

只是這般平靜的日子，在某一天被打破了。那一日如同往常一般，蘭音從琴樓里回來，經過杏花林的時候，遇到了打獵的世家子弟。

彼時的蘭音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眉眼無雙，那世家子弟也生的風流倜儻，如同話本里所寫的一般，世家子弟對蘭音一見傾心，而在後面的相處之中，蘭音也漸漸地和世家子弟日久生情。

但是因為世家子弟的身份特殊，暫時無法給蘭音一個名分，兩個人雖然彼此相愛著，但是只是在暗地裡面，不敢與別人知曉，便就這樣過了兩三年。

蘭音依舊在琴樓裡面撫琴，而世家子弟也時常的去聽琴。但是還是變故來了，蘭音的美貌招惹來了另一個有權勢人的青睞。後面的故事便如同話本里一樣，那位與蘭音相互喜歡的世家公子因為種種的原因，沒有將蘭音保護好。而蘭音被有權勢的世家子弟強行的搶回了府中，而蘭音性格剛烈，在府中自盡。

等到竹音和那於她相互許諾終身的公子知曉之後，蘭音已經成為了一縷芳魂。因為對方位高權重，連給個蘭音一個公道都沒有，只能是白白的葬送了性命。

歐陽雪月在一邊靜靜的聽著，為著這一段的故事唏噓不已。能建成這樣一座竹樓的女子心思精巧，想必也是個奇女子存在，卻沒有想到因為美貌白白的招惹來了這麼一段的禍事。聽了竹音的話之後，歐陽雪月不由得氣憤的說道：你說的那個有權勢的人莫非是毓王嗎？太過分了，等我回去一定要跟哥哥說，讓他為你姐姐報仇。

聯想到竹音之間與毓王的恩怨，雖然竹音用有權勢的人代替了名字，但是歐陽雪月還是不由自主的猜測到了，那位竹音口中有權勢的人便是毓王君諾。

竹音卻笑了笑，將故事說完整個人也似乎的輕鬆了不少，用最平穩的語氣說道：你猜的沒錯，整件事情之中，和毓王有是有關係，只是毓王不是我口中那有權勢的人。毓王便就是姐姐傾心的那位公子。

那時的蘭音傾心於毓王，竹音還年幼，但是卻知道毓王君諾在少年之時驚才絕艷，身份又特殊，便也勸說過蘭音。但是再怎麼聰慧的女子，遇到情愛這些事情，便已經糊塗了看不清現實，不管竹音怎麼勸說，蘭音還是一頭栽進了情愛之中。

毓王君諾對蘭音也是真心的，那時候在小樓之中，毓王常常的過來，或是和姐姐一起撫琴，或是在杏花林中和姐姐採摘杏花做成杏花釀，那時候，毓王和蘭音在一起便如同一對璧人。

他在竹樓之中，遠遠的都是看見，那時杏花林中毓王撫琴，蘭音起舞，一曲終了兩人對望眼中都是滿滿的情意。那時候竹音覺得，就算是毓王身份特殊，就算是暫時的不能給姐姐一個名分，但是只要是對姐姐好就夠了。

慢慢的，他也不排斥毓王，也漸漸的接受了。可是後來，若不是蘭音招惹上了太子。驚才絕艷的毓王卻因為皇上的猜忌不能與太子抗衡，直到姐姐死在了太子府上，心中怎麼不會怨恨呢。

只是當年姐姐的死的原因，他並沒有跟歐陽雪月說出全部的實情。當年蘭音的死除了因為太子的逼迫之外，更是為了保護他，保護毓王。在蘭音死之後，竹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用，痛恨自己這身世。

可是再怎麼痛恨，最終蘭音還是死了，也成了挽回不了的結局了。這些年他在倚翠園之中，苟且偷生的活著，唯一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信念便就是為了給姐姐報仇。而君諾也在蘭音死之後，心性大變，醉心風月。

蘭音的死給了君諾不小的打擊，讓他此後便就在無限的後悔與痛苦之中活著。可是畢竟人已經死了，再怎麼痛苦再怎麼後悔誰都無法再挽救回來。

許多事情，已經不想回憶，也不願意回憶。本來是心底最柔軟處的一處傷疤，就連竹音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眼前的這個女孩子說。或許有些話藏在心底久了，是該找個人傾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