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莫名

慕雪兒回國，寧燁親自到機場接機，並帶回了自己家。

慕雪兒覺得很是感動。他想起了一首歌。

慕雪兒想起自己最初回家的時候，複雜城市裡的生活一樣可以過得很單純，工作、吃和睡，如此而已。一段忙亂的適應期后，接下來就是麻木的重複。

「慕雪兒啊，我到處找你。」

慕雪兒剛踏入雜誌社，就聽到老遠有人在喊。

「老白，有什麼事情？」

老白其實很年輕，是雜誌社的另一個攝影師，姓李，因為老說白字所以大家戲稱他老白。他哄明星很有一套，所以雜誌封面人物的拍攝都由他負責。

「我老婆要生了，明天幫蕭大模特拍照的事能不能麻煩你？」

蕭筱？慕雪兒有點為難，「我是沒什麼問題，但聽說蕭筱的脾氣很怪，不是熟人根本不配合。」

老白也想到了這一點，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先去試試，如果實在不行再叫我。」

第二天，當慕雪兒見到冷艷動人的蕭筱時，她完全呆住了。她對國內的明星不熟，以前從來沒有見過蕭筱的照片，不知道她竟然……竟然跟她大學時代的好友長得那麼像。

可她的好友是那樣一個純樸而笨拙的農村姑娘，眼前的人卻蹺著修長的，抽煙的動作熟練而嫵媚……

慕雪兒不敢認，也許只是相像的人罷了。

可蕭大模特眯著眼瞅了她一眼，踏著優雅的步伐走來，停在她面前。

「怎麼，不認識我了？」

「少梅？」

「呵！」她諷刺地輕笑一聲，「可不就是我。」

「慕雪兒，你跟蕭筱認識？真是太好了。」一起來的同事興奮地說。

「大一的時候她是我的上鋪。」

「大學里的上下鋪可是最要好的。」蕭筱的經紀人也湊上來說。

「不是要拍照嗎？快拍吧！」蕭筱不耐煩了。

她真的變了好多！慕雪兒一邊拍照一邊想，鏡頭下的人不再是那個笨拙得可愛的少梅，那麼她是誰呢？

也許誰都不是。一個好的攝影師能夠攝取鏡頭下人的靈魂，而慕雪兒捕捉不到蕭筱的靈魂，也許是她功力不足，更也許是鏡頭下的人根本沒有。

蕭筱很空洞！一種讓人絕望無力的空洞，也許正是這種空洞才使她紅得發紫。

拍完一組，蕭筱揮揮手。「今天就到這吧。」

「可是蕭筱，下面還有……」她的經紀人急切地說。

「就到這兒。」蕭筱毫無餘地地說，轉頭對著慕雪兒，「我們去喝杯咖啡。」

「久別重逢應該喝酒，可惜最近我的胃出了問題，只好喝咖啡了。」

「呃，喝咖啡很好，或者你應該喝點牛奶。」慕雪兒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有太多太多的事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身體比較重要，節食也要有尺度。」慕雪兒找些不著邊際的話說。

「我從來不節食。」蕭筱似笑非笑，「我酗酒。」

「少梅！」慕雪兒驚愕於她一副自我厭惡的神色，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她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蕭筱反射地甩開她的手，慕雪兒一愣，氣氛尷尬而沉默。

「你變了很多。」半晌，慕雪兒澀澀地說。

「是的，還記得大一的時候我暗戀過一個人嗎？」蕭筱冷漠地敘述自己的故事，「有一天我告訴他我喜歡他，他接受了，但他不愛我，然後少梅死了，我現在是蕭筱。」

三言兩語，蝕骨穿心。慕雪兒一陣心痛，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過了一會兒，蕭筱冷諷地說：「你倒沒怎麼變，還是一副虛情假意的樣子。怎麼捨得從金光閃閃的美國回來的？」

這話多少傷了慕雪兒，但想一想畢竟是她理虧在先。當年一聲不吭就走了，七年杳無音訊，是她對不起她們的友情。「那時候，我是走得太匆忙了……」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蕭筱打斷她，「這些話你應該向寧燁說。」

寧燁？怎麼會扯到他？慕雪兒想起那日他和以玫儷影雙雙，「我想他並不在意……」

「不在意？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無情無義沒心沒肺？」蕭筱的聲音激動起來，「你剛失蹤的那幾天，他找你找得快要發瘋，後來乾脆整天在宿舍樓下等，可是他等來了什麼？」蕭筱目光冷冷地指責她。「來了幾個人把你的東西都拿走了，然後告訴他告訴我們，你已經去了美國，可能永遠不會回來。」

「慕雪兒，你真狠。」蕭筱頓了頓，又說，「我永遠忘不掉他當時的樣子，彷彿一下子被掏空了，絕望到了極點，叫人都不忍心看，他是那樣高傲的人，居然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慕雪兒聽得渾渾噩噩，這些事情真的發生過嗎？

「也許他是內疚……」

「趙慕雪兒，拋棄他去美國的是你，該內疚的也是你。」

「少梅，你不明白……」

「我有眼睛會看。」

慕雪兒停住不說了，所有的人都以為是她拋棄了他嗎？明明不是啊！

明明是他說那樣的話……他說他不想再見到她，他說他寧願從來都不認識她，他叫她滾得越遠越好……

明明是他！

告別蕭筱，慕雪兒走在初夏的街道上，腦中仍迴響著蕭筱的話。

「他後來一直一個人……何以玫？她不是他妹妹嗎？」

他們竟然沒有在一起，那她當年離開又是為了什麼？

他又是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攤開手掌，掌心裡穩穩躺著的紙片上寫著「袁向何律師事務所」的地址。

蕭筱說：「也許你需要。」

她不是特意來的，她只是路過。可她畢竟已經站在「袁向何律師事務所」里了。

接待她的小姐抱歉地微笑：「何律師不在所里，請問你有預約嗎？」

慕雪兒說不清自己是失落多些還是輕鬆多些：「沒有。」

「那你有什麼事情嗎？我可以幫你轉告，或者……」小姐看向時鐘，「你在這裡等一下，何律師也快回來了。」

「哦，不用了，我下次再來。」慕雪兒走出兩步又回頭，「這是何律師的錢包，請你幫我轉交給他，謝謝。」

這就是結果吧。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慕雪兒，你在國外工作和國內工作感覺有什麼不同？」快下班了，雜誌社的人也無心工作，閑聊時突然問起。

「呃。」慕雪兒四處張望一下，見頭頭不在，「薪水高很多。」

希罕！吃不到葡萄的同事們立刻鼻孔出氣表示不屑。

「你在那邊有沒有受到歧視？」

「多少吧。」「你來看寧燁嗎？」以玫問，「他剛剛睡著，如果你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趟他家？我要去幫他拿些生活用品。」

慕雪兒猶豫了一下，點頭：「好。」

「他……沒事吧？」

「沒事。醫生說只要多休息，注意飲食就好。」

「那就好。」慕雪兒低聲說。

一路上絮絮叨叨，不過是一些近況。以玫說：「我本來早就要找你的，卻被公司突然外調，忙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寧燁卻突然病了。哎，我總算體會到職業女性的痛苦了。」

慕雪兒說：「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會成為一個女強人。」

「你不也是？那時候老不務正業拿個相機亂拍東西，沒想到會成為一個攝影。

慕雪兒接到父母的電話，心裡有點點開心，以為他們終於來關心自己了。誰知道，他們得知慕雪兒有男朋友后催促兩人快點結婚，結婚後就好繼續慕氏家族企業，慕雪兒聞言，一口氣沒吸上來，差點暈過去。她打電話給奶奶想要哭訴，卻發現奶奶的病情加重了，她顧不得自己的腿傷沒好，便要去鄉下看奶奶。寧燁只好陪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