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手術還是不做
濃霧漸漸散去，但還是陰冷的很，從擁擠的公交車裡下來的喬沐，好心情卻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哼著小歌邁著輕快的步子向醫院的住院部走去。
此刻還在路上哼著歌的喬沐並不知道，自己的晚飯有一半已經進了老混蛋的肚子里。媽媽怕耽誤她學習，不讓她每天都來，她拗不過，只好兩天來一次，只是，自己沒來的這兩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喬沐深吸一口，媽媽現在需要休息，有些事情絕對不能讓媽媽知道。
進入住院部大廳，喬沐熟練的和一些護士打招呼，小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聲音清脆好聽，帶著年輕人的活力肆意。
「喬沐又來看媽媽啊。」
「恩恩，謝謝劉姐平時對我媽媽的照顧。」
喬沐的媽媽林微，因為心臟出現問題已經在這裡住院半年，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對這個笑起來好看又很孝順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喬沐不在的時候也幫了不少忙。
二樓206病房。
喬沐盯著媽媽的嘴唇，表面上倒是很鎮定，心裡卻猛地揪作一團，「媽，你這兩天感覺怎麼樣啊。」喬沐拉開窗帘，再走到床頭櫃前，從保溫桶里倒出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一邊詢問媽媽這兩天的情況。
「挺好的，大家對我也都挺照顧的，你不用惦記我，好好學習啊，別老是往這邊跑。」
「沒事的媽，我學習很用功的，不會耽誤。」
林薇削瘦的身形靠坐在病床上，心疼的看著女兒忙碌的清瘦小身影，一陣酸楚泛上心頭，自從喬沐來到家裡，就沒有過上過好日子。
原以為領養了喬沐，家庭終於圓滿了，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丈夫賭博輸光家產，欠下一屁股債，開始抽煙酗酒，還罵喬沐是掃把星，說自從她來了，家裡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她清楚地記得，每次喬沐被打，小小的人兒蜷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眼圈通紅，小嘴緊抿成一條線，強忍著不哭的表情。
也曾經想過，送喬沐回孤兒院，但是聽見這句話的小喬沐，情緒瞬間崩潰，緊緊抱著她的脖子哇哇大哭，眼裡滿是恐懼，她害怕再次被拋棄。
林薇扭頭，擦掉眼淚，生怕女兒看出異樣。她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當初領養了喬沐。當初有個同室的病友，生了三個孩子，卻沒有一個肯守在身邊伺候，不知道有多羨慕她。
「媽，都弄好了，你吃飯吧。」病床上撐起小飯桌，把早飯放在上面，喬沐拉過凳子坐在一旁，示意媽媽趕緊吃，還熱著呢。
林薇端著粥碗，看著女兒巴掌大的小臉，心裡的情緒有安慰，也有愧疚。
「媽，我臉上有東西？我，我早上洗臉了。」看著媽媽表情不定的盯著自己，喬沐心虛的不行，手心裡滲出一層薄薄冷汗，抬手摸摸脖子，她今天特意穿了高領的毛衣，遮住了脖頸上的深色吻痕，生怕媽媽看出來。
「我怎麼覺得你又瘦了，瞧瞧這小臉上，就剩雙大眼睛了，你是不是捨不得吃，都省下來給我了。」
聽見媽媽說的是這件事，喬沐偷偷鬆了口氣，一直緊繃的肩膀也瞬間放鬆下來，她還以為媽媽看到她脖子了呢。「沒有啊，我吃的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這麼細條，怎麼吃都不胖，多少人都快羨慕死了。」
喬沐那俏皮的小表情逗笑了林薇，林薇其實都知道，這孩子肯定平時捨不得吃好的，從盤子里拿出一個雞蛋，讓到女兒面前，表情嚴肅，「把雞蛋吃了。」
喬沐連連擺手，「我吃過了媽，真的。」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林薇把粥碗往桌子上一放，大有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樣子。
喬沐無奈，小手拿過溫熱的雞蛋，小心翼翼的剝開，送進嘴裡。林薇眼睛裡帶著笑意，看著女兒把雞蛋吃下，這才重新端起粥碗，小口喝起來。
照顧媽媽吃完早飯，喬沐收拾一番，又把媽媽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這才朝宋醫生辦公室走去。敲門進入辦公室，喬沐打過招呼后就開始詢問媽媽最近的病情，「宋醫生，我媽最近病情怎麼樣？」
宋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示意喬沐坐下說話，「喬沐來了，我正要去找你，你媽媽最近情況很不好，病情不穩定，我建議還是儘快手術。」
喬沐急了，柳葉眉蹩住，杏眸裡帶著几絲慌亂，嫣紅唇瓣瞬間失去血色，「醫生，那我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你看，這是你媽媽昨天拍的胸片，心臟血管開始堵塞，這也是你媽媽嘴唇紫色越來越重的原因。再不手術，你媽媽會有生命危險。」
喬沐看著面前眼花繚亂的透視片子和病例，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腦海嗡的一聲炸開了，一片空白，無力垂落的小手止不住的顫抖，連呼吸都感覺肺里一陣揪疼。
宋醫生把喬沐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微不可察的皺眉，思索一會，還是開口，「做手術，還是不做？」
「做，我們做，請儘快給我媽媽安排手術……」喬沐心中一片慌亂，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不能放棄。
「手術費初步估計二十多萬，還有後續的治療……」宋醫生看一眼喬沐的表情，「我希望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
「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做，錢我會準備好。」
看著喬沐臉色蒼白的走出辦公室，宋醫生默默的嘆了口氣，其實喬沐媽媽還沒有緊急到立即手術的地步，但是，上頭吩咐下來的事，他不能不從。
喬沐失魂落魄的走出辦公室，眼神慌亂，腳底一片踉蹌，撞到人也沒心情理會，惹來身後一陣謾罵。她現在什麼都聽不見了，她只知道不做手術她媽媽就會沒命。
走廊的拐角處，喬沐渾身散盡了力氣，再也走不動了，像是失了魂魄，虛弱的靠著潔白的牆壁，身體慢慢的滑下來，癱坐在地上。眼眶裡的淚被喬沐硬生生逼回去幾次，終究還是同喬沐的情緒一樣，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