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豫王微微一笑,幸好沒在太子跟前發作,說什麼『你怎麼不叫我叔叔』之類的話。

他低頭,執筆寫下個電字,鐵畫銀鉤,比起太子尚顯稚嫩的字跡,他的更顯雍容華美,筆鋒卻暗藏凌厲。

都說字如其人,沈瓊樓低頭也瞧了眼他的字,先是皺了皺眉,然後才問道:「不知道王爺測問何事?」

豫王垂眸,坐下來一手托腮瞧著她:「我初來京城不久,不如就測測我的運道如何?」

沈瓊樓想到沈木當初提點的,皇上為了削弱他對藩地的影響力召他回京之事,心裡不由得緊了緊,這話在這時候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就是瞧出什麼來了也不好說實話,只是乾笑著說廢話:「王爺運道自然是極好的,看這字形挺拔端正,字態雍容,便能知道王爺是有福之人。」關於電字本身卻一個字都不說。

豫王目光在她臉上頓住,眯了眯眼,看得她心頭狂跳,這才慢慢地收回目光:「是嗎?」

沈瓊樓盡量淡定道:「自然。」為了增強說服力,她還補了句:「您是天潢貴胄,運道本就不是旁人可比的,京城又是天子龍棲之所,自然是旺上加旺了。」

豫王嘴角勾了勾,潤澤的仰月唇上揚,一舉一動似雨中芍藥,瑰麗妖嬈,只是眼裡殊無笑意。

沈瓊樓不著痕迹地擦了擦額上的汗,美人有毒,鮮花帶刺啊!

殷懷瑜就比較心大了,沒瞧出什麼來,抬眼瞧了瞧天色:「咱們走吧,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回去嗎?」

沈瓊樓頭回覺著太子聲音這麼悅耳,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兩人向豫王行禮告別,匆匆回了東宮。

沈瓊樓把白玉扳指還擱在自己袖子里,覺得活像揣了塊燙手山芋,也沒心思再陪殷懷瑜說話,略歇了會兒就忙不迭地出了宮掖。

宮有宮規,除了特許的之外,旁人的馬車不得入宮,她每天走的汗流浹背,權當減肥鍛煉了。沒想到今天才繞過金水橋,就有輛骨碌碌的馬車行了過來,她用餘光看去,就見著馬車華美非凡,恍如仙人車架,踏雲而來。

她還沒反應及時,腰上就是一緊,人被直拉進馬車裡,一下子跌在車裡的白虎皮毯子上,腰間還纏著長鞭。

一隻白潔纖長的手伸到她眼前:「可憐見的,怎麼也不小心著些,怎麼無緣無故地撞到我馬車裡了?」

靠,是誰把她拽進來的!沈瓊樓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頭疼道:「王爺到底想幹什麼?不怕臣喊一聲把人招來嗎?」

豫王漫不經心地搭上她的手腕,把人一把拽了起來,帶著她坐到自己對面:「明明是你自己沒頭沒腦撞進來的,怎麼反倒問我想做什麼?」

沈瓊樓冷笑臉:「呵呵,既然這樣,臣給王爺賠不是了,臣能走了嗎?」

豫王慵懶地斜靠在車圍子上:「請便。」

一手有意無意地扣著她的命門。

這情形她也知道了是有事了,認命地嘆了口氣:「王爺有什麼事兒,請說吧,臣能幫上的會盡量。」

豫王道:「沈侍讀果然爽快人。」他取出方才寫了電字的那張紙,緩緩遞到她眼前:「請侍讀解意。」

沈瓊樓沒搭腔,默了半晌,反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字什麼意思,王爺應該比臣清楚才是。」

他撫了撫下巴:「可我偏想聽你說。」

她攤手道:「所謂『心誠則靈』,王爺明擺著不信運道,也不信這些玄門八卦,何必來問我?若非要解的話……」

她伸手指了指電字的當中的:「電字中間這一筆貫天徹地,拖下來的勾也沒有絲毫猶豫停頓,顯然對所問之事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寫字之人雷厲風行,智珠在握,並不靠運道成事。」

豫王微微一笑,當著她的面把那張紙扯開,轉眼電字就四分五裂:「解的很准。」

沈瓊樓嘴裡哼哼哈哈幾聲,客氣道:「王爺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她能走了不?

豫王卻似沒聽出來她的敷衍之意:「有。」

他見她看了過來,還搭在她腕子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兩人四目相對:「那日太后和皇後跟前,你說了什麼?」

沈瓊樓怔忪了半晌才想起來是太后問他親事,他拿自己當擋箭牌那次,她當時直言拒絕了,尷尬道:「誰都知道是託詞而已,難道我應下,王爺還真能娶我不成?」

豫王卻忽然鬆開了手,唇邊泛起笑來:「小孩子家家,隨口把嫁娶之事掛在嘴邊,沈家長輩是怎麼教導你的?」

沈瓊樓:「……」你是要搞事情啊!

她連禮也顧不上行,匆匆跳下馬車就要走人,豫王的車架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掀開車簾,目光在她身上流連片刻,聲調帶了隱約一點笑,竟很有曖昧的意思

「我喜歡胖些的,太瘦的瞧著失了風韻。」

在原身的記憶里,除了當初害他差點被猛虎攻擊,之前也沒和豫王有什麼交集,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戳到他的g點了。

沈瓊樓回到家裡已經是心力交瘁,她翻開覆去地瞧著手裡的羊脂玉扳指,卻也瞧不出價值幾何,只好跑到沈老夫人那裡討主意。

沈老夫人正在捧著一卷佛經細讀,聽完也有些錯愕:「你與豫王素無往來,他送你這個做什麼?」

她是認得好東西的,接過那扳指看了看,皺眉道:「就算是送禮賞賜,這物事也太貴重了。」她抬頭瞧了眼沈瓊樓:「今日到底發生何事了?」

沈瓊樓隱了些不好說的細節,把今日的事兒大體說了遍,攤手道:「孫女也一頭霧水。」

沈老夫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道理來,要說想結交權貴,多少拔尖的人家都對他上趕著獻殷勤呢,錦川侯府有向來跟他沒來往的。她左右想不出來,只能歸到緣分上頭,沒準是自家孫女合了他的眼緣呢?

她伸手按了按額頭,攏了攏昭君帽:「無功不受祿,不管怎麼說,這份人情不能欠。」

沈瓊樓也點頭:「祖母說的是,不然以後有個什麼,都不好推脫關係,再說讓皇上知道了怕也不痛快。」

沈老夫人見孫女明理,心裡頗有些欣慰,頷首道:「是這個理。」

沈瓊樓急於甩了這燙手山芋:「咱們把這東西直接命人退回到王府上?到時候把東西撂下,他肯定再不好意思送上門來了。」

沈老夫人本來還想誇她幾句,聞言立刻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斜她一眼:「這般行事,不管最後成沒成,都把人的面子落乾淨了,人也得罪狠了,虧你說得出來。」

她低頭想了想,轉頭吩咐江嬤嬤:「把我那方白玉蟾送過去,就說是給王爺的回京賀禮,吩咐底下人,旁的也不用多說,王爺自會明白的。」

她交代完又告誡沈瓊樓:「別仗著家裡的勢做事兒就不走心,譬如這事兒,送個價值差不多的過去,兩邊面子也就都全了,何必鬧的都不痛快呢?」

沈瓊樓訕然,她算上上輩子也沒活到二十歲,就算是穿來的也跟這些老人精簡直沒法比,難怪人家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嘉明殿里的更漏滴答,龍涎香的味道順著仙鶴紋的香爐飄了出來,昭睿帝面色不愉:「聽說你今日晌午的金水河邊,把沈家三姑娘拉上自己馬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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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三寶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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