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沒想到豫王這等神仙人物也這麼八卦,而且腦洞還開的這麼大,沈瓊樓默默地嘆息一聲,淡定搖頭道:「我拒了三皇子是因為他……因為他年紀太大了。」
殷卓雍:「……」
他噎了下,眼角微揚,眉梢輕挑:「老三如今才十七,許御年紀不是更大,你當初不也喜歡的神魂顛倒嗎?」
沈瓊樓嘆氣道:「所以我現在改邪歸正,對他沒意思了。」
以上當然都是瞎編的,她對三皇子的裝腔作勢打心眼裡反感,對許御的印象更糟,整個一王子病,不過這些不好跟豫王說,顯得像背後道人長短。
殷卓雍明知道她是搪塞,還是斜睨了她一眼才讓船夫開船,沈瓊樓不由得緊張起來,她這才吃過飯呢,萬一在豫王的船上吐了會被他剁成餃子餡吧?
幸好豫王府的船夫撐船技術高超,船在水面上竟然十分平穩,她愜意地吹著水面上的涼風,就見烏篷船在絲絲垂柳下穿梭,湖面上還豢養了十幾隻天鵝,身臨其境彷如人在畫中。
殷卓雍倒是把這些景色都瞧慣了的,神色如常,兩手優雅地交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
沈瓊樓一直覺得他這人有些陰晴不定,不好相與,所以面對他總有些局促緊張,如今倒是難得放鬆下來,也起了些談興,主動和他閑談。
殷卓雍見她白嫩的臉上滿是悠然舒適的表情,唇角微勾,心裡卻有些發癢。
她想起方才總管說的擴府的事,主動問道:「王爺的府邸準備怎麼擴建?」
殷卓雍懶洋洋地道:「肯定是向兩邊擴建,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幾個老二老三他們要出宮開府,所以順道給我把王府擴了。」
沈瓊樓忍不住問道:「王爺這是打算在京里定居?」按理來說,他的封地是在蜀地,就算在京里居住一時,也是早晚要回去的。
殷卓雍沒直接答話,輕笑一聲:「京里有什麼不好?」
沈瓊樓莫名地想到那個電字,搖了搖頭把念頭甩開:「我還以為前公主府已經夠大了的,真不敢想象擴建了得有多大,就王爺一個主子啊?」
他瞥了她一眼:「是啊,還缺一位賢內助。」
沈瓊樓:「……京中名媛淑女甚多,王爺定能尋的如意佳人。」
他笑了笑:「我喜歡十四歲左右,瞧著胖些的,勞煩沈長史幫我留意了。」
沈瓊樓:「……不敢。」她為什麼要起這個話頭呢?!
此時船已經行到了湖中央,湖風也漸大了起來,沈瓊樓穿的還是夏日單衣,被吹的縮了縮肩膀,他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手,覺得有些發涼,便讓底下人划船送了件織錦披風過來。
沈瓊樓只覺得肩上一重,有點尷尬道:「麻煩王爺了。」
他伸手幫她把披風繫緊了,見她想躲,輕輕鬆鬆按住她肩頭,讓她動彈不得。
這時兩人離得極近,她又聞到了他身上的淡雅香氣,站得近了難免有個挨挨蹭蹭的。她一時更為尷尬:「王爺,我自己來就行了。」
他已經幫她系好了披風上的瓔珞,細白的手指卻還在白嫩的脖頸上依依盤桓著,嘴裡說的卻是旁的事:「你心裡其實不大想來豫王府當值,可對?」
沈瓊樓脖子發癢,正準備掙開,聞言卻怔了怔。
他手指摩挲著她幼嫩的肌膚:「你是不是想著,敷衍干幾個月,隨意犯個錯再藉機請辭了?」
沈瓊樓冷汗下來了。
他人忽然湊的更近,手指慢慢往上,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唇角,在鼻尖點住:「乖乖,好生在府里呆著,我自不會虧待你的,若是不然……」他微微一笑,後面的沒繼續說。
沈瓊樓:「……是。」心好累,她來就是個錯誤!
她一路都沉浸在心思被人看穿的驚恐中,回程的景色都沒心情欣賞,下了船匆匆忙忙地就要走人。
殷卓雍本想送她,被她堅決辭了,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命人把她送出府。
陳河跟在主子身後,見他唇邊泛起笑容,心裡也鬆了口氣,不枉費大半個王府忙活到半夜就為了迎接這位沈長史。
他隨手把身上的玉麒麟賞給他:「這回做的不錯,告訴廚下和管著後院的底下人,這個月每個人發五倍的月錢。」
豫王是個好主子,賞是重賞,罰也是狠罰。陳河暗自揣測他心情這麼好的原因,想必是跟那位沈長史有關?看來這次宴請讓沈長史覺得很周到。
他小心接過玉麒麟,自謙道:「大主意都是您拿的,咱們只是動動腿腳,不敢居功。」
他在豫王身邊也呆過不少年了,不至於眼皮子淺到見個玉麒麟就欣喜若狂,反倒是自家主子這般上心讓他萬分驚奇。
豫王是個洞察人心的高手,但以往從沒把這份本事用到取悅一個人身上,也懶得下那份功夫,今天的宴請瞧著簡單,但從最細處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碟都是他親自琢磨過的,先一步排除了任何會讓沈長史覺得不舒坦的物事,隨意中透著精心。
他心裡雖疑惑,但終究沒問出來,府里當差,管住自己的嘴才是最要緊的,不然頭先那幾個長史是怎麼沒的?
殷卓雍偏了偏頭,忽然問道:「長史們都安置在哪裡?」
陳河呵腰答話:「回王爺,按著在蜀地的規矩,把人安排在西邊小院里了。」
殷卓雍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就是長年曬不到太陽,地方又逼仄的那個?」
陳河一下子就聽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地躬身道:「是奴才疏忽,西邊院子是小了些,不如就把兩位長史安置在東風堂?」
他道:「遠了些。」
雖然他沒說離哪裡遠,但陳河卻一下明白過來:「那……王爺覺得,天寶齋如何?」
殷卓雍似有幾分滿意,略一頷首,轉身去了。
陳河在心裡默默地替宋長史難過,都八年了,王爺才注意到長史住的院子冬天冷夏天熱地方小又離正院遠,想想就催人淚下。
殷卓雍還給沈瓊樓拿了不少蜀地特產的小吃讓她帶回去,不打眼又十分精心,他這般又是威逼又是利誘,一碗湯灌下去,沈瓊樓出王府的時候還暈暈乎乎的。
她坐上馬車才幡然醒悟,今天本來要乾的事兒一樣沒幹,就跟著豫王吃飯聊天了。
她扶額搖了搖頭,忽然馬車經過一片坊市,她冷不丁瞧見有家賣糖葫蘆的小店,忙忙地喊車夫停車。
沈家風氣不嚴,不像有的權爵人家裡路邊買來的東西都不吃。她記得家裡老老小小都愛吃這個,於是下車給明姐兒和福姐兒買了兩串山楂的,陳氏和她愛吃甜口的,便買了兩串山藥的,又給沈老夫人稱了一斤糖雪球,店裡還買好些零碎的零嘴,她都各買了幾樣準備給家裡人吃。
這家零嘴鋪子旁邊還有賣給小孩玩的玩意,什麼竹蜻蜓紙牌玻璃珠子,沈瓊樓探頭瞧了瞧,隨意掀開一個精巧的木盒,裡頭放的竟然是她無聊折騰出來的撲克牌,撲克牌旁邊還有她不久前才做出來的飛行棋。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撲克牌她拿出去送人了不少,流傳出來倒也正常,但飛行棋是她才做出來給兩個小的玩的,並沒有給外人瞧過,怎麼市面上也有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