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如如不動

轉過一處假山，林紫韻又聽見一聲佛號，然後是莊嚴的一句問候：「徐施主，許久未見了！」

「是啊，許久未見了，聖僧能駕臨元帥府，實在是我們的榮幸，只是聖僧今日前來……」徐蘭眼中有著詫異，早在關鍵讓人稟告南佛寺的老聖僧駕臨時，她還不肯相信，以為是管家開的玩笑呢，南佛寺那可是皇家的御用寺廟，而老聖僧更是得道高僧，被皇上供奉著，輕易不下南山的。

「有緣，老僧自會前來！」老聖僧微微一笑，這才坐了下來。

「那聖僧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徐蘭帶著淺淺的笑，吩咐身邊的丫鬟泡茶，然後叫廚房做一點素食點心，這才安坐了下來，一臉疑惑地看著聖僧。

「這次前來，是因為貴府近日有兩大事，關係到元帥府的安危興榮，老僧前來指點一二！」老聖僧說著，抿了一口茶，這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緣來緣去，終究還是有緣人相守，無緣人分離呀！」

這話說的有點莫名其妙，徐蘭聽不太分明，但一直循著聲音走過來的林紫韻卻愣了一下，剛找到人的欣喜突然被一股無厘頭的想法雷到了。她上高中的時候，就聽同桌在念叨著現在的穿越小說怎麼怎麼了得，卻被她發現了一條大定律，就是穿越即遇高僧，高僧即送預言什麼的，那麼眼前這個是不是自己可以求助的高僧呢？林紫韻心中在打著草稿，希望能夠將自己的問題問出，看看自己是否有機會回去。

「聖僧，這，婦人學識有限，實在不知所言何事！」看聖僧喝完茶之後，一副肅容，徐蘭有點焦急了，元帥府至今也只剩下了藍國祥和藍逸飛還有她一個婦人而已，這要是出事的話，肯定是應驗在他們三人身上的，這怎麼叫她不著急呢！

「夫人不必擔憂，所謂福禍相依，禍之來時，福必到！」聖僧淡淡地說著，眼睛卻突然一瞥，躲在外面的林紫韻忽然心中一動，帶著滿心的震撼，緩緩退了開來，也不急著找丫鬟詢問路了，直接坐在了外面的小亭子上，整個臉色依舊蒼白著，神情卻恍惚著。

「那禍到底是何事？福又是何事呢？」徐蘭焦急著問著，心底卻在埋怨聖僧說的不夠清楚，更是怨恨自己不夠機靈，聽不懂其中的寓意。

「禍自然是生死大事，請夫人謹記，元帥府之人近日莫出遠門，而喜事，自然是添人的大事，夫人可自行安排，隨緣吧！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夫人謹記，一切隨緣！」聖僧說著，這才緩緩起身。徐蘭這才聽得糊裡糊塗的，心底的擔憂還沒有解開，見聖僧將要離開，忽然慌了，直接跪了下來。

「聖僧，婦人求你了，您就說的清楚明白一點吧，婦人愚鈍，猜不透您說的玄機呀！」徐蘭現在也不顧及自己的臉面了，什麼面子比人命還重要呢，只是那老聖僧卻是微微一搖頭：「夫人，不是老僧不肯說，只是這天機不可泄露，老僧也是無能為力呀！」說完，也不知什麼動作的，瞬間脫離了徐蘭的抓握，整個人輕飄飄走出了青蘭院，留下徐蘭一人神色間複雜不已，精神卻恍惚著。

「小姑娘，你在這裡幹嘛呢？」林紫韻見身邊一個人影，剛想起身來著，卻聽到了熟悉的嗓音，一看，正是那位徐蘭口中的聖僧，頓時神色便複雜了起來，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下這個所謂的聖僧，卻看不出分毫的高人之意，心中無神論和有神論在打架，而她的臉色，卻緩緩變好，紅潤了起來。

「你就是夫人口中的聖僧？」林紫韻努力了幾下，站了起來，整個人卻依舊是有氣無力的，「那你知道我是誰嗎？」儘管心中有著鄙夷，林紫韻還存著一絲希望，如果他真的是無所不知的聖僧，那麼應該也知道我怎麼回去的方法，這樣的話，她就能夠直接回去，不用再適應這裡的生活了！

這麼一想著，林紫韻的眼中閃現著亮光，彷彿求生的精光一般，而那聖僧見此，反而微微搖搖頭，「痴兒，痴兒啊，此間逍遙，勝過異世受辱！如如不動，如如不動啊！」聖僧無奈地看著林紫韻的腦子一片混沌，不禁戀愛之心溢出，隨即一根手指咬著，一滴血溢出，正正點在林紫韻的眉間：「小姑娘，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尋尋覓覓，不如安然等候，人生不外乎這兩種，你又何必固執以往呢？」

林紫韻恍然抬頭，看著聖僧：「所以，我回不去了嗎？」林紫韻的嘴中有著苦澀，明知道自己回去渺茫，現在聽到無外乎審判的結果時，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如果這樣的話，她留著手機，留著書包，留著錄取通知書有什麼用？她的未來，不在那個世界的話，這些東西又有什麼意義呢？

「小姑娘，看開點，或許你會生活地更如意點！」聖僧低聲道，這才抬腳，緩緩而行，而等；林紫韻回過神來，想要再細問的時候，卻發現那老聖僧已經沒有了蹤影。

梅娟和淳一等人低著頭，聽著琅琊的訓斥，眾人嘴中雖然有點苦澀，但他們清楚，林姑娘的失蹤少爺肯定很是震怒，不然琅琊不會專門過來訓斥她們，直接將他們帶到刑堂處罰就行了！

「好了，少爺的意思，我已經帶到了，你們以後一定要注意林姑娘的安危，即使犧牲你們的性命，也一定要保證林姑娘分毫無損，知道嗎？」琅琊說著結尾語，心中很是爽快，果然教訓人什麼的，才是他最擅長的。他卻是不清楚，他自從跟了藍逸飛之後，近朱者赤，也變得漸漸腹黑起來，在梅娟等人看來，此刻的琅琊與藍逸飛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只是琅琊的功力還淺而已。

「那麼，我們要領多少鞭子？」梅娟小心翼翼地問著，以前她們做錯事情的時候，都是用鞭子來計算處罰的力度的，而現在，鞭子也幾乎成為了處罰的工具。梅娟說話的時候，眾丫鬟都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關於皮肉能夠安然的重要事情，她們可不能等閑視之。

「鞭子？」琅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感情我訓了你們這麼久，你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嗎？」見梅娟等人又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琅琊頓時搖搖頭，這群丫頭，平時看起來一副機靈的模樣，怎麼現在看起來倒有點傻裡傻氣的呀！

「我說，你們可是林姑娘的丫鬟兼朋友，少爺怎麼可能處罰你們？」琅琊見梅娟眼中突然閃過的一絲異樣，這才點點頭，「對了，這次是林姑娘在少爺面前力保你們的，少爺說了，這次你們保護不力，就算了，但是下一次如果再犯，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琅琊狠聲說著，這最後一句話，是他加的，當然力度比沒加的輕了許多。要知道藍逸飛一旦未說明處罰力度，這後果肯定是最嚴重的。

「謝謝琅護衛！」梅娟等人這才終於清醒過來，居然逃過一劫了，「不過琅護衛，我們的林姑娘呢，不是說她已經找到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怎麼？林姑娘還沒回來嗎？」琅琊心中疑惑，「難怪我剛才這麼訓斥你們，這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以林姑娘那念情的性子，肯定第一時間就衝出來吧，「少爺告訴我，林姑娘一早就離開一號房，而且是往傲梅院這個方向來的呀！」

「糟了，林姑娘一直都沒有出過傲梅院，這元帥府這麼大，不會迷路了吧？」淳一捂著嘴驚呼著，而梅娟卻是甩了一個眼光過去，隨即對琅琊拱拱手，「琅護衛，還請您幫忙，一起尋找林姑娘吧！」

雖說是在元帥府中，但她們最好是早點找到林姑娘，一者是得好好感謝，二者，這林姑娘剛經歷了一番波折，肯定是極累了，要是迷路的話，怎麼休息？

「好吧，我們分四個方向找，梅娟，你留在傲梅院中，萬一林姑娘回來，也好照顧一二！」琅琊說著，也不等他完，幾個丫鬟已經開始向外奔去了！

此刻的林紫韻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腦子中彷彿盤旋著一個信息，彷彿鋪天蓋地的想要將她壓得窒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林姑娘！」一聲嬌聲叫喊，林紫韻的神思被拉了回來，眼睛重新聚焦在前方，是淳一！林紫韻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淳一，你來的剛好，我迷路了，一直都找不到傲梅院的方向！」林紫韻說得有點可憐，而此刻的淳一也根本沒有多想，直接拉著林紫韻往傲梅院走去。

「林姑娘，不是奴婢說您？這元帥府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您之前一直都在傲梅院中，也不出去走走，自然是容易迷路的，所以啊，以後您可要多出去走走，這樣心情也好一點……」淳一的啰嗦在林紫韻的耳邊繞了一圈，終於還是沒能鑽進林紫韻的耳朵中，不過找到她，淳一和梅娟也十分高興，以為林紫韻是累壞了，一番洗漱之後，直接將一直走神的林紫韻推到了床上，強制她睡覺。

林紫韻卻在梅娟她們走出房門的時候悄悄起身，來到了一邊的柜子旁，打開，將裡面自己藏著的書包拿了出來，拉開拉鏈，書包倒扣著，嘩啦啦地一堆東西都掉了出來。眼中含著淚，林紫韻也不清楚此刻到底是遺憾，還是傷心，還是絕望，她只知道，她沒有希望回去了，那個所謂的聖僧盼了她死刑，而她呢？環視這小小的屋子，她真的要在這個地方，一個人孤獨地生活下去嗎？

手機，已經關機了！林紫韻嘴角一笑，她還記得，第一回有時間仔細欣賞一首歌的魅力，是在剛來的那個晚上。打火機，不知道能不能再用幾次，好像壽命還挺長的，水果刀，林紫韻一個個地摸過去，這些東西，每一份都帶著她的記憶，或是抵抗，或是悲傷，或是奮力反抗，最後，她的手落在了最後出現的信封上，顫抖地摸上那信封，心中依然存著一絲希冀，可是那聖僧的話，如一陣狂風，吹散了僅存的一點希望，林紫韻眼中含淚，顫抖的手將裡面的東西取出，握著那紅色的錄取通知書，這個承載著她三年辛苦所得，承載著她三年努力反抗的勝利之物，現在，一文不值了！

「再見了，我的大學夢，再見了，我預設好的未來！」林紫韻在心底哀呼著，心中在感嘆著自己究竟是時運不濟，還是命運對她太好了，直接帶她離開了那個煩擾的世界。可是，當一切都不再糾結時，她的心開始顫抖了。

「爸爸，原諒女兒的不孝，其實，我只是想先離開的，以後依然會孝敬您的！」林紫韻低低的說著，卻是轉手拿起了錄取通知書，另一隻手拿起了打火機，「嘭」一聲響過後，跳動的火焰如她此刻的心一般，或滅或盛之間，最後終於穩定了下來，錄取通知書置在上頭，然後只見那紙張蒸騰著，開始扭曲著，最後被火焰吞噬了，手一抖，被燒著的感覺，林紫韻仔細回味著，很好，還會痛！

「林姑娘！」詫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紫韻轉頭一看，帶著苦笑的臉，混著滿臉的淚水，此刻看起來甚是驚心。

「別怕，我不是想燒掉這房子，我只是，想葬送我的那個未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