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笑泯恩仇

喬麗既然答應和工人們一起來吃路邊攤，當然就不會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和大家格格不入。

不過在工人們心裡，美麗的女經理不嫌棄他們，他們可不能沒點眼色。所以除了有人過來敬酒，喬麗算是獨自一人坐了一桌。

「滋滋」冒著熱氣的羊肉串吃到嘴裡，有辣椒的辣味還有孜然和羊肉的鮮香。喜歡吃辣的喬麗並不急著把嘴裡的羊肉咽下去，反而細細地咀嚼著，品嘗著，她喜歡那種辣味由舌尖到喉嚨的感覺，還有眼睛、鼻子被辣到后那種暢通的感覺。

正吃的津津有味，喬麗感到一個黑影籠罩了自己，她以為又有工人來給自己敬酒，笑吟吟地端起酒杯抬頭看過去。

抬頭的一瞬間她就愣住了，嘴角的笑容也僵在了那裡，臉色轉眼間變得蒼白無比，連心跳和呼吸彷彿都停止了。

這是一個體格健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壯碩的中年男子。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輪廓清晰，線條冷硬彷彿刀刻斧鑿一般，兩道濃墨重彩的卧蠶眉下一雙眼睛黝黑如無邊無際的夜空。

中年男子姿態從容地在喬麗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自己的啤酒杯抿了一口酒之後，才盯著喬麗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麼，不認識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醇厚，一下子將喬麗從痴獃狀態中驚醒過來。

「張強……」喬麗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般念出這個名字，心裡卻彷彿針刺般一陣疼痛。

被稱為張強的中年男子發出一陣愉悅地「呵呵」的低笑聲，輕鬆自在地靠在椅背上，感嘆道「不錯嘛，還能記得我的名字！」

喬麗握著杯子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很蒼白，她倔強地抿緊嘴唇，一言不發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張強臉上的笑容一斂，含笑的眼睛一眯，眼神陡然間變得銳利無比，他伸手指著喬麗說道「就是這個眼神！以前你就總是用這個眼神望著我，又倔強又脆弱，讓我無從拒絕！現在你還要這樣望著我嗎？」

「喬經理，這是怎麼了？這人是找茬的嗎？」老王和李明感覺到喬麗這一桌的情形有些不對，趕過來給喬麗撐腰。

「哼！不錯嘛！都有保鏢了！」張強仍然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對滿臉彪悍的老王和粗壯的黑臉大漢李明很是不以為意，甚至嘴角揚起了一絲嘲諷的笑！

「老王，沒事的！這是我以前一個朋友，你們不用管。」喬麗振作精神沖老王和李明笑著說道。

「朋友？我們是朋友？」張強目送老王他們離開，用玩味語調問喬麗。

「我……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喬麗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她緊握著手裡的啤酒杯以此支撐著自己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我一直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可是我又覺得自己沒臉見你！你別恨我，我也是沒辦法！我下輩子一定會報答你的！」

這些話是喬麗很多年前就相對張強說的，可是她一直沒有勇氣去見張強，今天既然已經碰上了，她就絕不允許自己再逃避，所以她微低著頭一口氣把自己積壓在心底多年的話都說了出來！

喬麗不知道的是她並沒有她想想的那麼堅強，在她說話的時候，她的手一直顫抖，而且有眼淚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墜落在酒杯中，盪起了一圈圈漣漪。

張強臉上嘲諷的笑容漸漸收起，說到底喬麗當初放棄他而選擇高天畢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要說他恨喬麗不如說他恨自己更準確：他其實更恨自己當年沒有幫喬麗的能力！

「小……麗，小麗……」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對張強來說卻彷彿有萬鈞之重，這兩個字在他的嘴裡、舌尖反覆滾動，最終衝破重重障礙才發出它應有的聲音。

在這一聲呼喚出口的瞬間，張強覺得自己也是渾身一輕，彷彿放下了一副重擔。

「小麗」他再次輕聲叫道，不再懶散地靠在椅背上，而是身體前傾趴在了桌子上。

喬麗低垂的頭就在他的眼前，他已經隱隱約約聞到喬麗常用的護髮素的味道：這麼多年以來喬麗似乎用的還是「蜂花」那個牌子的護髮素。

「小麗」他抬起手想握住喬麗的手，像以前那樣給她安慰。但是想到多年不見喬麗已經結婚生子，自己也已經是有兒子的人了，他匆匆忙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轉而握住了自己的酒杯。

「你別難過了！我不怪你！」這句話彷彿有自己的意識般脫口而出。

「真的？！」喬麗抬起頭，聲音中有不敢置信，有驚喜！

本來還在懊惱自己真的輕易就原諒喬麗的張強，在看到喬麗那雙水汪汪的，含笑帶淚的丹鳳眼時，立即就釋然了，不再懊惱了！

「真的！我不怪你了！」他彷彿宣誓般說道。

「強子哥！……」喬麗的眼睛里還有淚花，可是她的嘴角已經悄悄勾起，帶上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