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陰盤(上)
大清早就被女人的哭喊聲叫醒,蔡琳不耐煩地捂著耳朵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救救我的孩子吧,大師啊大師,救救我的孩子……」
不會是叫我們的吧,我急忙穿好衣服,匆匆趕出去。
只見中藥點門口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幾個女人跪在陳猛面前,陳猛拉她們也不起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都什麼年代了,還那麼古板封建,有事相求就獻出膝蓋。
我急忙走過去,「有什麼事情,咱們起來說,光是哭,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們的孩子怎麼了?」
女人聽見我這樣說,忙跪在地上挪著步子,抱住我的腿,「我的孩子不見了,孩子不見了呀……一直睡在我旁邊的,怎麼就不見了?」女人痛苦地哭著,有些語無倫次,後面的幾個女人,也點點頭,抹著眼淚。
「好好,答應救你們的孩子,起來說,什麼時候不見的?」這下女人才起身,我將她們帶入了中藥鋪,坐了下來。
「今天早上起床就不見了。」
「孩子多大?」
「才六個月大,還沒脫奶……嗚嗚嗚」,「我的孩子也沒有脫奶……」緊接著婦女們都大哭了起來。
女人們哭得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最後決定跟著她們去了村子。
這個村子離我們村子很近,黃皮子山就在背後。
很有可能,黃皮子洗劫了我們村莊,實在找不到吃的了,就從鄰村下手了。
而且,黃皮子叼走小孩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
「不只是我們家,鄰家好幾戶的孩子都不見了。」到了婦女的家中,孩子的爸爸也一臉憔悴,面如死灰。
「這些案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這連續幾天,村子里小到剛出生的大到滿周歲的小娃子都消失了。」
「那最近村子有沒有出現什麼別的異常,就比如有沒有家禽被叼走?」陳猛和我想的一樣,這件事情極有可能是黃皮子乾的。
「家禽……已經是幾個月以前了,村子里出現過雞被咬死的情況,是後山黃皮子乾的。難不成是黃皮子叼走了我們的孩子?」
「只是極有可能,我們再到四處多觀察觀察吧。」
沿小路走,又難免想起了我們的村子,「若真是黃皮子乾的,應該怎麼辦呀?我們整個村莊的人都被黃皮子殺了,要是黃皮子襲村,我們也不是對手。」
陳猛拿出一個羅盤放在大理石上,指針呼呼地轉了好幾圈,停留在了一個方向。
「村子里的陰氣很重,不亞於你們村。」陳猛收起羅盤,我這才想起我還有一個測陰氣的手環,急忙掏出來,晶瑩剔透的手環霎時變成了深灰色。
沿著羅盤指的方向,我們一直向前走,可也未能發現什麼,最後還是往回走。
剛走到婦女的家門口,就聽見裡頭「咿咿呀呀」的聲音。
走進去一看,大大的鐵籠里裝了好幾隻嫩小的黃皮子,大多不會走,有的甚至還沒有睜開眼睛。
「這是……」
「這是我們下午上山掏的,本來是去找孩子的,可洞裡面孩子沒有,小黃皮倒是不少,他們抓走我們的孩子,我們也應該以牙還牙。」男子憤憤說道,「我們人手一窩,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有黃皮子叼來孩子與我們交換。」
看了一眼顫抖著的小黃皮,哎,但願如此吧。
夜晚,靜靜的後山分明是多了陣陣哀嚎聲。
第二天早上,男人的計劃沒有實現,黃皮子沒有來,而鐵籠里的小黃皮在外邊凍了一夜,死了。鐵籠上有明顯的抓痕,外面有幾滴鮮血。
婦女更是哭得厲害,抱起小黃皮就像抱著自己的娃一樣責備丈夫,如果黃皮子也這樣對待自家的小孩咋辦?
「素,來雞圈,咱家的雞……」我也跟著婦女一同跑到雞圈。
說是血染雞圈一點也不過分,每隻雞死狀都極慘,有的開膛破肚,還有的甚至雞頭都不見了,雞毛灑了一地,並不是明目張胆地吃,而是明顯的報復。
婦人看到這場景馬上便暈了過去,陳猛忙將她接住,掐住了她的人中。
「又是黃皮子!」男人咬牙切齒,紅著眼睛走近雞圈,一隻一隻檢查屍體。
不僅是這個男人家,鄰著的好幾家都是如此。
又是一家奔走呼號,女人歇斯底里,又是一個消失的孩子。
「我覺得不是黃皮子乾的。」
「也許我們得召集村子里的所有人。」
經過商議,我們找到了村長,召開了全體大會,可謂是慘狀,村子里的嬰孩只剩下一家了,而這家人也正焦頭爛額,準備將孩子送出村子,以免慘遭毒手。
這時,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走上前,「師傅,借一步說話。」看那圓鼓鼓的肚子,彷彿能將肚皮撐破。
女人滿臉焦急地拉著陳猛遠離了人群。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個渾身鐵青的小嬰兒爬在了我的肚子上,它滿嘴尖牙,像是在咬著我的肚子,我拳打腳踢好不容易才將它弄走,末了,它還對我詭異地笑。師傅,這是不是預示著什麼呀?我的孩子應該也是在這幾天出生,會不會有什麼不測呀?」女人擔憂地說著。
陳猛一手放在腰間,一手摸著下巴,沉思了還一會兒,突然轉過頭向要送孩子出村的那家人。「孩子得留下,今晚也許能查個水落石出。」陳猛應該是有辦法了。
可孩子的父母怎捨得拿孩子來冒險呀,忸忸怩怩了好一番,在村長和我們的輪番勸說與重大的集體利益之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孩子留下了,陳猛就開始做一些準備了。
我們來到孩子的家中,陳猛先把兩條凶神惡煞的大黃狗牽到了大門口,又將孩子睡的床上貼了好幾張符咒,還把村子裡邊所有灶台的炭灰集中在一起,將院子里的每一個角落都鋪滿了,宰了一隻大公雞,用鵝糞和著雞血。
「咦,這好端端的雞血,怎麼就弄進鵝糞給糟蹋啦?」看著陳猛用木棍攪著鵝糞,我捂著鼻子,不解地問道。
「鵝是黃皮子的剋星吶,最怕的就是進圈時鵝叫,踩在鵝糞上,還會讓黃皮子的腳潰爛。和著雞血是為了將進村的黃皮子聞著腥味兒召集過來,但又因為鵝糞而不敢入內,這樣就能夠判斷出是不是黃皮子叼走的孩子了。」
原來是這樣,陳猛還真是博學多識,額,與其說是博學多識,不如說是道法高深。
「那這滿院子的灰又是咋回事兒?看腳印嗎?」
「差不多是了。」
「那要是鬼魂怎麼辦?」不是說鬼魂沒有腳嗎?
「哈哈,你還在冥界呆了這麼久。」陳猛嘲笑著我,「沒有實體的鬼魂根本不會對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只是人死後殘留在世的意識,往往只會以白影的方式在三維世界里停留一會兒,而真正害人的,是已經化成了形的,有自我的意識。」
好像也是哦,冥界里的管家下人都是鬼,他們也都有著自己的意識。
打理好了院子里的一切,太陽已經落山了。
吃過飯後,陳猛用紙巾擦拭著木劍,從未近距離的看過這把劍,我忍不住好奇了,不過是木材做的,怎麼就能用來砍殺呢?
「能看看你的劍嗎?」害怕陳猛不答應,我小心地問著。
陳猛直接就把劍交到了我手裡,沒有想象中的沉,「什麼材料啊?」
「鬼怵木。」
「就是桃木啦,說的那麼不清不楚。」蔡琳插話。
陳猛沒理她又繼續說道,「仲夏之月,萬物方盛,日夏至陰氣萌作,恐物不懋……桃木精生於鬼門,治御百鬼。」
聽著感覺好厲害,我不禁細細地用手摸著劍刃,呀!
沒想到木質的刀刃這麼鋒利,將我的食指劃破,鮮血立馬淌在了劍身上。
我急忙將木劍交還給陳猛,將手指放進口中。
突然陳猛手中的木劍閃耀出金光。
「怎麼回事?」我迷惑地問道,陳猛卻也是一臉迷茫,「殺過這麼多牛鬼蛇神,喝了這麼多鮮血,從未有過嗜血而亮的情況。」
「怪不得會無緣無故嫁到冥界,想必你身上定有異於常人的地方。」
蔡琳和陳猛都安靜的,似乎在聽我繼續說下去,我也只是沉默,並沒有說什麼。
關於我的身世,我從沒有跟他們講過,講著也尷尬,講了也沒用。
夜晚終於到來了,母親和嬰孩睡在滿是黃符的床上,父親和我們一同躲在床下,觀察著前方的動靜。
我趴在床下,仔細地觀察著前方的動靜,一直到我有著重重的困意都還沒有什麼發現。我閉上眼睛想要睡了,腦袋點了一下又清醒了。繼續強忍著睡意,撐起眼皮。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大黃狗狠命地叫了起來,就像是正在撲咬敵人一般。
陳猛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我知道,偷孩子的東西來了。
突然窗戶發出「咔咔」的細響,隱約間一團黑影晃過了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