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名家小店
這次回東州,他最不願意、也最害怕有人認出他曾經的身份來,如果說善解人意的老闆認出他后只是有少許的尷尬,那被這麼個大美女認出來,那就是非常之尷尬了。
「陳大公子是吧?真是難得啊,您又屈尊光臨小店了。」
「……」陳自程機械的咬合了一下嘴巴,無言以對,一抬頭,那一雙大眸子蕩漾出亮晶晶的光彩,令人不敢正視,而自己就被那目光一直在烘烤著,渾身發熱。
「吁?您這次沒開大跑車帶大美女來了啊,這不象您的風格啊,怎麼?還穿得還這麼接地氣?」
「唔……我……」陳自程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卻彷彿吞下了一砣屎。
「你?您這是陳大公子的民工版嗎?」
「你……」
「我我我就是您曾經不帶正眼瞧的千萬迷妹中的一個啊,您是偶像啊。」
「……」陳自程無言以對,也許現在他才知道那次事件對當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來說,確實傷害很深。
「要不您再給我兩百塊?」美女不依不饒。
「雨兒,胡鬧,快回來,有客人要接賬了。」店老闆很合時宜的把孫女叫開了,算是解了圍。
雨兒一撅嘴,心有不甘地轉身離開。
老者兩步過來,微笑道:「我這孫女,從小頑劣,您別見怪。」
「沒什麼,謝謝老伯。」陳自程苦笑一聲。
「陳公子客氣了,以前一直對小店關照有加,說謝謝的應該是我。」
老者這倒不是客套話,原來陳自程在他店裡銷費,無論他一人來吃還是帶人來吃,從來就不問多少錢,也不到櫃檯接賬,吃完隨手拍下一兩張大鈔起身就走人,有時沒抓准,一扔出去就是大幾百塊,其實以這家店的消費水平,也就人均幾十塊錢。
開始,老闆總是會拿著錢跑出來要還給他,但每次追出店門來,大多數也只能看到陳自程駕著超跑的一溜煙似的飛走了,即便追上了,這位爺也是一句留著下回扣吧,然而下回他來了照給不誤,貴為東州市最大家族的公子哥,別說碗面錢,就是一輛數百萬的跑車在他眼裡也就是台小玩具罷了。
「老伯,昔日年少無知,見笑了……請您別叫我陳公子了,叫我小陳吧。」
「呵呵,來者都是客,何況您是老客人了。」
「謝謝老伯,請問多少錢。」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這一碗蔥油麵的價錢。
因為原來他點東西從不問不看價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走,有時吃著吃著,可能接個電話或者發會獃想起什麼事,然後毫無癥狀的突然起身,放下錢就走,也不和誰打招呼,有時還會忘記給錢,慢慢的店老闆也就習慣了,反正他有時隨手一次性給的錢夠他吃十幾回都有多的了。
「這頓不用錢,您儘管吃,以後隨時來都可以免費吃。」
「老伯,這怎麼行呢……」
「我差不多七十了,在這裡遇見過無數形形式式的人和事,而你是只是其中一個,難得你還記得小店,老頭子說句不合適的話,你之所以走到這步,是因為你是個心善之人。」
「老伯……我……」老者一席話,讓陳自程充滿感激,有些動情,但不知該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在老人面前無處遁形。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人生卻不止一次。有些事情,換個角度看,也未必是壞事,不必太過執著。」
「老伯,我早已放下了,這次回來,不過是了卻一些念想,也之所以才來您這裡,之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雨兒,去我房間書櫃里把那個餅盒拿來。」
「什麼東西呀,爺爺。」雨兒有些不情願喊了句子,但還是聽話的進了裡屋,拿到了老者提到的鐵盒子。
「小陳,這是你之前在我店裡消費時多給的錢,別說我斤斤計較,我想著總有一天要送還你的,但又怕有這一天,不曾想……」老人接過雨兒拿過的鐵盒,打開后裡面是一沓沓錢,至少有萬把塊。
「老伯,這錢我萬萬不能要,吃飯給錢,天經地義。」
老者從鐵盒中又拿出一張紙片遞給他道:「你該給的都給過了,另外,還有個人在等你,這是他要我轉交給你的地址和號碼。」
紙片上寫著一個名字——胡世全。
「這混蛋,還有臉見我?」
「小陳,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情深義重,他說如果有一天,你回了東州,一定會來這我這小店,才托我轉給你,見與不見,你只需遵循自己內心的感受就好。」
「老伯,我知道了。」
「這錢你就當你存在我這裡的,去吧。」
「這……老伯!謝謝老伯,我總算不枉此行。」陳自程也不客氣了,收起了錢,他知道自己存在老者這裡的只是幾個臭錢,而還給他的卻是情義,
陳自程起身往店門口去,經過收銀台的雨兒時,見她一直對自己怒目而視,他隱隱有些愧疚,低頭出了門外。
但剎那間,又覺得還有什麼地方不妥。於是他轉身來到雨兒身旁,注視著雨兒,微鞠一躬,真誠地說道:「對不起……」現在的他才算明白,原來這件事對當時的一個小姑娘的心理傷害有多深,而自己,欠她一個誠懇的道歉。
雨兒見陳自程向自己走過來時,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飽滿的胸脯上下起伏,瞪著陳自程一言不發,看得出來心中還難以釋懷。
陳自程見雨兒不應自己,無奈地低下頭,轉身出了店門。
他卻不知道此時的雨兒兩眼淚花在打轉,望著他有些佝僂和落沒的背影消失在街頭時,忍不住淚如雨下,「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了。
告別名家小店后,陳自程拿出那張紙片看了一眼,往事又湧上心頭。
胡世全是一個曾經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最信任的跟班和親信、心腹,卻是後來背叛出賣了他的人之一,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和他有什麼交集了,但此刻他內心想問問清楚,為什麼他會這樣做。
幾年以來,他再未用過手機,幾乎切斷了與原先社會圈子的一切聯繫。
找了間公共電話亭,他拔通了紙片上的手機號碼,意外的是,只響了兩聲,對方就接聽了。
「喂!喂!程哥,是你嗎?」聽得出來,胡世全在電話那頭聲音十分激動,有些顫抖,甚至帶點哭腔。
「……」憤怒的陳自程沒有說話。
「哥,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打……這個電話的……」胡世全已是泣不成聲。
「……」陳自程依然沒有說話。
「程哥,我已經不在東州了,我專門為你新開了個手機號碼,從沒用過,我一看東州的來電就知道是你。」胡世全聲音充滿了欣喜。
「你在哪?」陳自程冷冷地問道,他很奇怪胡世全為什麼不在東州享受榮華富貴。
「我在西霧省鎮邊市的盤古礦區,哥,說來話長,要不咱見面聊你看怎麼樣?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那時一切都失控了。」
「……」
「我從東州逃出來后,投奔了一個遠房親戚,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礦工,我把父母都接過來了,日了還算過的去。哥你看是我來找你,還是你來我這裡?你留個電話我啊。」
「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