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墜龍

龍葵不願投胎轉世，青陽沒有強求，在徵得她同意之後，攜帶魔劍離開姜國遺址。

天色初明，天地間籠罩著一層朦朧薄霧，瞬忽電閃雷鳴，傾盆大雨連天而下，山間天地變作一片水澤。

太白湖畔，田地間早起勞作的村民來不及避雨，渾身上下被雨水淋的濕透。

初秋時節，雨水寒人，幾個農人慌忙跑到臨近大樹下，祈求雨水儘快停止。

「陳伯，昨夜星空繁星如織，分明是晴朗天氣的徵兆，怎的早上起來突然下起大雨？真是奇哉怪哉！」

青年農人抹下額頭雨水，不解道。

「太白湖畔聽聞有龍王棲身，今日大雨說不定是龍王所為，後輩不要胡亂責怪。」

此世之中，劍俠修道之士時有下山遊歷人間之舉，神仙之說深入尋常市井心中，頗為百姓認可，因此談及神仙之事，農人百大多心懷敬畏，不敢枉言。

幾個農人在樹下閑聊，卻沒發現天上已起變化，烏雲覆蓋之處，一頭生雙角，巨鱗長須之物忽陰忽現。

「咔嚓！」銀色閃電耀亮天際，烏雲之中盤旋舞動之物全貌顯現在天地間。

身長八丈，腹白背青，背上有鰭，頭生雙角，天上之物分明是一條活活的龍。

青年農人被閃電驚擾，下意識間抬頭望天，突然出現在雲層中龍的身影完全展現在他眼中。

「陳伯，龍……龍。」青年農人一時震驚，說話間也變得結結巴巴。

老農反應稍遲，聽到青年後輩提醒，抬頭向上觀看時，閃電已逝，天際間又恢復灰濛濛一片，不見真龍身影。

「小子，你莫不是存心戲耍老伯，天上哪裡有龍王現身！」

「陳伯，我剛剛真的看到龍王，是一條青白相間真龍，身量足有十丈！」

年輕農人誇張的用手比劃青龍的長度，見老農仍然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焦急道：「陳伯是真的，我真的沒有騙你！」

「哼，你平慣油嘴滑舌，誰知你哪句說的是真話。」……

一老一少話題越撤越遠，此時，天上青龍情況卻不大樂觀，閃電停歇，烏雲匯率成洞，彷彿醞釀一場更大的威能。

青龍在雲間擺動幅度越來越大，碩大的龍頭昂首迎上黑雲匯聚的黑洞，兩道龍鬚豎立，龍尾四處搖擺，如臨大敵！

「轟隆，」雷聲重新響起，閃電接連而下，黑洞之中變作炙熱一團，好似金烏降世，天空下面的兩個農人不再討論，天空中出現的真龍和猶如末世降臨的景象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兩人愣愣無言，因驚嚇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仰視。

凡人的力量在仙神之輩面前是渺小與微不足道的，無論是高高位於天空的青龍還是醞釀完成的雷劫，都不會關注地面的兩個凡人。

「哞」一聲類似牛鳴之聲響徹天際，青龍狂叫一聲，四爪舞動直奔雷劫而去。

「轟」電光四散，孕育完成的雷劫揮發出毀天滅地般的能量，好似薄紗般摧毀青龍防禦能量，雷劫破除護體能量，直接打在青龍身軀上，龐大的軀體在天地威能打擊下如此無力，好似一葉偏舟，在天地爆發出的浪潮間凌亂四散。

龍角折斷，龍鱗斷裂，渾身滲出血絲的青龍彷彿被抽去生命般，重重墜落。

「碰」巨大的龍身跌落太白湖中，激蕩而起的水花打在跪在地上的兩個農人身上，冰涼湖水帶來的寒意使兩人支持不住，一個打滾倒在地上。

「陳叔，快看！是龍王，龍王跌在水裡了！」

青年農人迅速起身，右手激動的指向白湖中央，老農也聽到青龍墜湖的巨大響聲，強鼓起勇氣走到湖邊，果然看到一條青龍飄浮在水面上。

世代受人類尊崇的青色蛟龍已然沒有威嚴的氣勢，兩條長長的龍鬚無力浮在湖中荷葉上，周身流淌的血液散入水中，染紅了湖面。

天地間異象隨著青龍跌落湖中迅速消失，空中烏雲消散，雷聲停歇，不一會兒，瓢潑大雨也漸漸減弱，只餘下細雨帶著微微秋涼。

天降真龍在人類歷史傳說中時有記載，但是對於太白湖畔的村民來說，卻是幾百年來頭一遭。

兩個農人回村帶來青龍墜落恩消息，一村七八百普通山民聞聽青龍受傷，自發攜帶家中農具、木棍等器具，希望幫助青龍脫困。

時至中午，天色放晴，湖水中的青龍依舊不見恢復模樣，龍軀傷口遍布，鮮血幾乎流盡，一些被血腥味吸引而來的水中生物大著膽子爬到青龍軀體之下，啃食青龍血肉。

深山之民環境封閉，人心純樸，不忍青龍被水族生物啃食，眾人合力將其身體拖到岸邊，一邊用粗布樹葉等物為青龍遮蔽陽光，一邊取水倒在坑窪之處，形成一個小水池為其容身。

時間在農人們忙碌中慢慢逝去，不知覺間已至黑夜。

太白湖畔，附近山村的農人已經離去，只剩下青龍躺在水窪中。

青龍身軀一動不動，兩隻碩大的龍目已然閉上，唯有輕輕抽動的龍鬚證明它此時還沒有死去。

寒氣愈盛，一陣陰風刮過，三四青面獠牙鬼物出現在太白湖畔，「傑桀。」鬼物發出陰邪叫聲，步步逼近青龍，忽然，青龍彷彿恢復生機，龍口中吐出一光亮精氣，四名靠近的鬼物在亮光攻擊下消散無形。

發動最後一次攻擊，青龍再也堅持不住，碩大的龍頭無力倒在地上，眼神中的生機也漸漸消散，這時，一道青光從遠方瞬息而至，落在青蛟身邊。

青陽御劍飛行途中發現此處有隱邪鬼物匯聚，下來之後卻看到一頭垂死的青龍。

一陣濃厚法力輸入青蛟身體，暫時留住它的一絲生機。

「不勞道友消耗法力，小龍自知身體傷勢，縱是天神降臨，小龍也難以活命。」

青蛟艱難的睜開龍目，口吐人言道：「修道數百載，一朝渡劫失敗，小龍毫無怨言，心中唯有一件事放不下，今時得遇道友，懇請道友幫小龍傳話於一好友，小龍願以龍珠相報。」

青龍生機耗盡，魂魄即將消散，強留一口氣卻是有不了心愿。

青陽嘆一口氣，修道艱難，渡劫途中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青蛟壽命悠長，然而卻止步於地仙雷劫之下，失去成就地仙的機會。

天道唯公，如蛟龍等天地靈物與普通凡人一般無二，想要成就大道，都須在雷劫之下走一遭，而相對人類修道者而言，蛟龍渡劫時面臨的劫雷威力更大，想要成就仙道更為困難。

蛟龍等靈物在接受自然賦予的悠長壽命時也遭受更大的考驗，青陽尊敬的看一眼為求道而將死的蛟龍，語氣誠懇道：「道友請說，貧道自將儘力完成道友心愿，至於道友的龍珠，貧道會尋一帶有道友血脈的水族生物，在它修為有成時，將龍珠送還。」

青陽地仙修為，而青蛟尚未渡過地仙劫，它的龍珠確實對青陽用處不大。

「道長仁慈。」青蛟答謝一句，繼續道：「小龍早年化作人身時，曾結交過一位好友，他名叫夏元辰，為一遊歷人間的山神，小神曾與他有過百年之約，如今小難以親自赴約，唯有請道長代為解釋。」

「你們相約何時何地相見？」

「即墨廣雲峰，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三年。」

三年時間對於青陽而言不過轉眼之間，點頭答應青蛟的要求，而青蛟在放下未了心愿后，吐出龍珠，身體化為飛灰。

青蛟身死，吸收青蛟鮮血的太白湖水族心有感應，紛紛浮出水面，不安的跳躍遊動。

收起龍珠，目光注視在水中的一葉荷花和荷花下面的一尾金鯉，青陽右手微微揮動，一片清光落於荷葉之上。

做完這些，青陽御起紫泉劍離開，而清光則被荷花和金鯉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