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養傷

奶娘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叫自己，不過兩個人的關係始終還是主僕，這位沒有權勢的大小姐，她從心底雖然也不喜歡，卻保留了那一份尊重。

世界上的事，永遠都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下一秒到底會發生什麼。

水無常勢，人也沒有常態。

從小便在將軍府中長大，奶娘其實經歷比很多人都要來的豐富。她也有過最風光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過的比很多姨娘都要好，真是因為這些複雜的見識，所以在某些方面，她看的也比別人更開一些。

會被派來伺候這個沒權沒勢的大小姐，說白了，不過就是因為她在太風光的時候得罪了某些人，如今風光不再當然也被別人踩在腳底下。

只不過這些事情就算是傲雪萌的記憶里也是不清楚的，她只是覺得這個奶娘的態度有些晦暗不明。

她這破落的小院子裡面一共就是四人，其中一個是個小丫頭，另外一個負責給他們做吃的，也干一些粗活，還有就是這個奶娘和自己。

論年紀來說，她是最大的，如果這個人能夠和她同心協力應該是個不錯的組合。

奶娘心裏面打著小鼓，依然是在想著剛才那些姨娘的事情，也很好奇這位大小姐忽然之間找她到底要做什麼？

雖然名義上她是這位大小姐的奶娘，可是在今天以前，大小姐從未主動叫過她一次。

很神奇對不對！

這麼一個小小的院子里一共只有三個人，她居然都不會跟自己的奶娘多交流，可問題是事實就是這樣的。

要不是她年紀大了，有的時候看上去真的不忍心，很多事情大小姐都自己動手。

「小姐，您叫我？！」

傲雪萌點了點頭，吩咐小蓮去給她拿一個磁盆過來。

「奶娘，坐啊！」

傲雪萌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臉上的表情毫無聲色。

剛才那一碗葯不會立即見到什麼效果，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經喝下去那麼噁心的東西，她就渾身都難受。

好在小蓮的動作夠快，很快就拿著一個超級大的瓷盆過來。

在兩個人好奇的目光下，她捏緊自己的喉嚨，用一種奇特而且看上去有些殘忍的手法重重的擠壓。

另外一隻手也不閑著，不停的拍打著腹部，一定要將那些葯吐出來。

這樣的動作大約持續了三到四分鐘，見到了效果。雖然沒有將所有的葯都吐乾淨，不過基本上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危險可言了。

她突然之間做出這種奇怪的動作，奶娘和小蓮都不能理解。不過奶娘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很快就猜出來那葯有問題。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有些驚詫的小蓮，吩咐小丫頭先把那東西端出去處理掉。

小丫頭離開過後整間屋子復歸平靜，那噁心人的藥味還留了一部分在空氣里，所以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是特別好看。

「大小姐，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奶娘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她覺得大小姐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叫信自己，但是根據她曾經的為人，也實在猜不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奶娘說的什麼話，你我的關係本來事應該最親密無間的，我們之間難道不應該坐下來好好地了解一下嗎？！」

她才剛剛受了兩次重傷，身體的元氣大損，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也覺得非常疲憊不堪。然而不管她的精神也好身體也好，發生多大的轉變有一點卻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那曾經所學的東西和這個時空是不一樣的，而她的經歷，也讓她這個人身上有了一些和大將軍非常相近的氣質。

這位將軍府里伺候的老人，她見習了太多的事情，骯髒，齷齪，就像說書人說的故事一樣。

不過不管那些後人到底是些什麼樣的性格脾氣，奶娘一直都覺得最像將軍和夫人的應該還是這位大小姐。

只是很可惜夫人去的太早，將軍要常年不在，否則的話她的處境應該不是這麼艱難才對。

這位大小姐，一次給她的感覺都是特別特別的能夠容忍。但是從那一次受傷過後，她好像確實改變了很多。

奶娘不知道子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更喜歡現在的大小姐。

一個人走一條路走了一段過後，如果再繼續往前走的話也許就是萬丈懸崖。

回頭雖然是很困難的，但也不一定非要一條路走到黑。

「小姐您說笑話了。老奴只是在將軍府里的一個下人。「

傲雪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奶娘既然這次將軍府中多年，那麼你可知道他們剛才給我喝的是什麼――「

她的表情太嚴肅，奶娘完全摸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或者是在打什麼主意。她是一個老人，說的直接一點曾經也做過那樣的事。

她當然清楚剛才那到底是什麼，可是柔弱的大小姐怎麼會知道那種東西？

奶娘忍不住困惑的看了她兩眼，「大腳豆。「

她其實不太確定自己的回答是否是正確的，大腳豆這種東西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除了會讓人覺得很臭以外。

可是，稍微在豪門大院裡面生活過的人都知道是什麼，那東西一旦誰吃下去，一點點就能毀掉一張漂亮的臉蛋。

而且最恐怖的事，無論你多高明的醫術都查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原因。

果然是個聰明人。

傲雪萌笑起來，「奶娘果然是個高人。「

她說完這句話過後就一直保持沉默。

奶娘拿不准她的意思也不敢隨便開口。兩個人居然就那樣保持著安靜的姿勢坐在凳子上，大半天都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旁人看了不免會產生一種錯覺，這兩個人不會是在商量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吧。他們兩個人之間也不可能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去商量。

奶娘嘆了口氣，忽然之間就堅持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是被這位大小姐打敗了。

「小姐，自從你病了一場過後真的改變很多。「

奶娘說話的時候，臉上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動。

傲雪萌覺得好笑，她怎麼都不能跟這些人解釋他們眼睛里的大小姐早就已經魂歸西天。她不過就是個西貝貨而已，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來到這個世界，然後陰差陽錯的成了在將軍府的大小姐。

她這個人對很多東西沒有太高的要求，只要大家彼此過得去原本也沒什麼關係，可現在的問題是並不是她覺得過得去就可以的。

這位大將軍的女兒，她有權利享受這個家裡的一切，她老爹在外面拼死拼活才把這個家的光榮給維持了下來。做女兒的卻被後面的那些女人如此對待――

對於她的將軍老爹，這身體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小時候。

不過那個時候可能是因為年紀太小，所以記得的東西也不是特別多，再加上這麼多年她老爹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對她老爹的印象非常非常淡薄。

好在她記憶里老爹對她是特別親切的，看上去並不像特別討厭自己這個女兒。至於說為什麼她老爹的家書這麼多年都沒有提到過她隻言片語。

傲雪萌覺得這件事情有古怪。

她爹和娘如果真的恩愛有加，那麼她老爹沒有可能不喜歡自己，何況就算真的不喜歡也不可能那麼多年提都不提一句自己的女兒。

然而眼下這些事情並不是她現在需要關注的重點，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段時間，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別人把麻煩帶來了。

這身體虛弱得不像話，站著都能北方吹爆，如果再有誰來找麻煩倒霉的也一樣是她。

「奶娘，你覺得他們為何要如此對我。「

傲雪萌這句話說得有些歧義，奶娘一下子嚇得臉都白了。

她慌慌張張地跪倒在地，「大小姐，老媽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傷害您的。「

她是大小姐的人，不管以前生活的怎麼樣已經無法改變。

無論在哪裡，一個背叛自己的主子的人都不會招人待見。

她已經犯過一次同樣的錯，又怎麼會讓自己再犯一次嗎？

傲雪萌沒想到奶娘的反應會這麼大。

她如今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行這麼大的禮，奶娘要是真的願意的話完全可以猜到自己的頭頂作威作福。現在又沒有別人，給她跪一下有什麼用呢？

不過，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也願意相信奶娘。

因為如今的她真的毫無用處可言，如果真的要裝樣子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

「奶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他們兩個現在是誰也不能少了誰，既然如此的關係一定要搞好的。

傲雪萌嘆了口氣，拖著自己有些疲憊的身體將她從地上拿起來。

「我只是覺得奇怪，他們要害我完全沒有理由挑這個時候。所以我猜想會不會是有什麼很特殊的原因，原本以為你是將軍死的老人，多少能夠看得出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