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番外 藍妮(1)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藍妮望著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心形藍鑽石戒指,眼睛再一次潮濕了。
這是她和鍾立偉最後一次見面時,鍾立偉留下的東西,那一天他買了許多蔬菜,水果和鮮肉,可是最終他悲痛欲絕、憤憤而去,臨走的時候,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藍色絨面的戒指盒,並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一天,他本來要向她求婚的,可是途中卻遇到了向羽,讓一切都成了泡影。
她知道他當時棄她而去,是因為他以為她心裡還有向羽,他嫉妒、憤怒、悲傷、絕望,因為他愛她、在乎她。
她當初是喜歡向羽,買這個房子也是因為向羽,而且她刻意跟向羽用了同一家裝修公司,不但把房子裝修得跟向羽家一模一樣,還買了相同的傢具。
她以為她心裡愛的人是向羽,因為他們在懵懂無知時,就出現在彼此的青春年華里,她覺得這就是兩小無猜,這就是青梅竹馬,可是五年了,她和鍾立偉在一起五年了,他早已經悄無聲息地住進她的心裡,融入她的骨血里,變得根深蒂固,更無法分離,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走的那一晚,她赤著腳,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袍跑下樓追他,可是他的汽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在客廳里哭了一個晚上,把眼睛哭得像兩棵紅紅的櫻桃,她望著地板上他的拖鞋,衣櫥里他的衣裳,鞋櫃里他的皮鞋,茶几上他的茶杯和香煙……到處都有他的影子。
痛苦像忽然湧起的海嘯,吞噬了她的心靈和肉體,讓她覺得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她開始後悔,在他問她愛不愛他的時候,她為什麼沒有回答她愛他,如今他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才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坐在他們的大床上抱著膝蓋,轉頭望著窗外,她突然想起和鍾立偉相識的那一幕……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夏天,她大學剛剛畢業,因為她小學連跳三級,初中又跳一級,所以,她大學畢業的時候,才剛滿二十歲。
爸爸極力勸說她接管他的公司——藍江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因為他的心臟出了問題,健康狀況大不如前。
可那個時候的藍妮,年輕,叛逆,不懂得體貼,即使知道父親身體不好,也不願接管公司,因為她所學的專業是建築,她勵志要做一名像美籍華裔貝聿銘那樣優秀的建築設計師,當然,她不想接管父親的公司,還因為她討厭一身銅臭的商人,討厭他們為了利益而放下尊嚴的卑躬屈膝,於是她堅定地抗拒著。
那天晚上,她和父親大吵一架之後,獨自到酒吧借酒消愁,她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更糟糕到了極點,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這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酒氣熏天的醉鬼,竟然企圖摸她的大腿,於是她毫不客氣地把一杯紅酒潑在了那個醉鬼的臉上,並順便把酒杯在他頭頂砸碎。
可不知道是那隻酒杯太堅硬,還是那個醉鬼的頭太不禁砸,總之,鮮血順著他的額頭一直流到鼻尖,最後流進嘴裡,於是他伸手抹了一把臉,樣子像極了一個在臉上繪滿了紅色油彩的野人,可是,下一秒,他已經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憑空出現了。
那一晚,郎朗皓月醉人,夏夜星河璀璨,即使許多年過去了,藍妮依舊記憶猶新,甚至會終身難忘。
男人拉著她撒丫子就跑,她踩著十幾厘米的高跟鞋,被他拉著跑了好幾條街,高跟鞋跑丟了,絲襪劃破了,腳掌磨出了血泡。
藍妮甩開他的大手,氣喘吁吁地吼道:「你是誰?你要幹嘛?」
男人也氣喘吁吁地看著她:「我?我英雄救美啊!」
藍妮怒火中燒:「你算什麼狗屁英雄?真的英雄要把壞蛋打跑,你到好,拉著我跑了好幾條街,有五公里了吧,你——把鞋給我脫了。」
男人抱著肩膀,似笑非笑,眼神卻很欣賞。
藍妮瞪著他,他的臉簡直堪稱完美,而且無論是五官、身材、還是身高,都無可挑剔,她看著那張英俊到驚艷的臉,微微愣了一個瞬間。
男人微微一笑,笑容如皎皎皓月般明亮迷人:「喂,看你年紀不大,倒是個女中豪傑啊!我現在覺得,如果剛剛我不拉著你跑,你一準兒也不會吃虧,吃虧的,說不定是那男的。」
藍妮瞪著他,又看了看自己光著的兩片腳丫子,轉身就走。
男人追了上來,厚顏無恥地說:「喂,你怎麼走了?你還沒謝我呢!」
藍妮怒了,停下腳步吼道:「謝你?我沒讓你賠我的鞋,就不錯了,還讓我謝?你還要不要臉?」
男人舔了舔嘴唇,看了藍妮一會兒,然後他掏出錢夾,從裡面抽出幾張紅色的人民幣。
藍妮一愣,他剛剛還讓她謝他,現在又給她錢,是什麼情況?讓她買鞋?
就在藍妮愣著的時候,男人慢條斯理地說:「我剛回國,不知道這兒的規矩,是到酒店開房?還是去你那裡?反正——我都行。」
他把人民幣碾成扇形,微笑著在藍妮眼前晃了晃。
藍妮蒙了,這兒的規矩?酒店開房?去我那裡?什麼意思?
可是等藍妮明白過來的時候,她瞬間就火兒了,他竟然把她當成了家禽類——雞~
藍妮怒了,她一把搶過他手上的人民幣,然後擦擦擦——幾下把錢撕壞,然後惡狠狠地把它們摔在了他的臉上,轉身離去。
男人在她身後嚷嚷著:「喂喂喂,撕人民幣和糟蹋糧食是一個罪,要下地獄的。」
藍妮氣呼呼地往前走,不打算再理他,可是她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因為身後沒有了聲音,她轉身看著他,他正一片一片地撿起地上的人民幣碎片,嘴上碎碎念道:「這敗家的小丫頭,這火爆脾氣怎麼跟吃了炮仗的二郎神一樣,小心吃虧啊!」
藍妮站在原地,遠遠地望著那個男人,他依舊蹲在地上,她忽然覺得那個男人有些與眾不同,或許是因為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小心吃虧!
藍妮鬼使神差地朝他走了回去,他蹲在地上看見了她光著的兩片腳丫,於是他緩緩抬頭,然後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懸挂在最晴朗的天空中的太陽,明亮得晃眼。
男人笑著說:「你怎麼又回來了?」
她沉默地看著他,然後咬了下嘴唇說:「給我幾張好的,我沒有膠水兒,也沒有耐心粘它們。」
男人立刻站了起來,痛快地說:「好,沒問題。」
藍妮記得,她當時的心情非常糟糕,因為她知道她說出那句話之後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此生將再也沒有權利喜歡向羽,也意味著她對向羽徹底的放棄。
男人掏出錢包,並把錢包拍在藍妮的手上,慷慨地說:「隨便拿。」
藍妮毫不猶豫,她快速打開錢包,把裡面的紅色人民幣全部掏了出來,塞進自己的皮包里,然後把空皮夾歸還給了他。
男人愣愣地說:「那……那是好幾千塊。」
藍妮冷聲說:「好幾千塊怎麼了?」
男人笑了笑:「忒貴了吧!」
藍妮吼:「就這麼貴。」
他連忙哄她:「彆氣彆氣,不貴不貴,一點兒不貴。」
那一晚,他們去了錦江,開了房,上了床。
那是她的初夜,她人生的第一次,青澀而珍貴,就這樣稀里糊塗地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側身躺在床上,一隻手支著頭看著她,樣子就像一隻剛剛偷過腥的貓,懶洋洋地說:「別說是幾千,就是幾萬,也不貴,你竟然——是個雛兒。」
藍妮一腳把他踹飛,踹上了他的重要部位,並給了他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