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別離調
正指揮人清點奇襲戰利品的閔旭看到方楚雍不僅沒有成功的喜悅,還臉色突變的整師回朝,不由納悶。
因為閔旭常和兩位哥哥在一起,習慣性的用胳膊肘戳戳身邊人的胳膊,問道,「唉,你說方將軍這是怎麼了?」
只是這次他身邊沒有可以幫他思考解答的哥哥,而是趙渠之。趙渠之也是納悶,雖然是奇襲很容易,但剛打完,方將軍怎麼就走了呢?不過趙渠之本出自楸國,對方楚雍還是比較熟悉的,知道他行動不會無緣無故,但又實在想不透,只能撓撓腦袋,老實說,「不知道。」
閔旭聽身邊聲音不對,驚的抬頭看了趙渠之一眼,才想起來,「唉,原來是你這個呆瓜,我還以為是我的兩個哥哥們呢,若是他們,說不定會知道。」
說完還搖搖頭,轉身遠離了趙渠之這個『呆瓜』,咳,誰讓他的兩個哥哥柳權呈楓老說他呆瓜呢?閔旭自認為和趙渠之比起來,還是趙渠之比較呆……
暗暗握拳,他也明白,自己是太懶得動腦子思考了,可那是他的兩個聰明哥哥在身邊的時候,若是再出現他們兩人不再的時候呢?他又要找誰商量?
他,也要努力了呢……
疑惑的人並不止閔旭趙渠之兩人,還有方楚雍手下的士兵們,絲毫不明白自家將軍為啥突然這麼緊張回朝。
方楚雍看出手下的疑惑,嘆口氣,解釋道,「這次行動太順利了,不覺得奇怪么?瀚翎閣的事不僅牽扯了朝堂,還有江湖中人。而瀚翎閣的人說,彬首城是牧族最可能先行佔領的地方,為何這裡一點牧族人的樣子都沒有?沒有牧族還能用預測失敗,這裡並不是牧族據點來解釋,那麼聽到風聲的江湖人都沒有,未免太奇怪了!」
手下一人,皺眉道,「聽說虎梅山莊聯合了江湖人,站在瀚翎閣這邊,會不會是知道我們是幫助瀚翎閣的,所以才沒搗亂?」
「哼,」方楚雍用鼻子出氣吹起了鬍子,瞪著眼睛看了那人一眼,道,「你好歹也是為官的人,難道還不知道,什麼合作啊都是浮雲,沒有利益驅使,烏合之眾能成什麼事!想必瀚翎閣的人也是清楚所以才沒有把希望寄託全部寄托在江湖人身上,而是找朝廷合作,雖然朝廷,和江湖沒太大區別。」
「哈哈,方將軍只說對了一半!」
清越女聲從空中發出,只聽兩道破空而過的聲音迴響,兩個人影就擋在了方將軍一行面前。
方楚雍勒馬停下,打量起面前的兩人,一人黑衣墨濃,一人青衫玲瓏,眸色一深,道,「敢問兩位是何人?擋在我軍前路是何道理?」
青衫女子向前一步抱拳,道,「在下虎梅山莊謝芸,這位是瀚翎閣督統夜隴,見過方將軍。」
方楚雍眯起眼睛,道,「既然是虎梅山莊的大小姐和瀚翎閣的督統大人,和我們楸國應該也算是合作關係,如此擋住我軍去路是為何?」
「這是因為,方將軍還不到回朝的時候。」
「為何?」
「未免傷及無辜,因為在楸國邊界打的那一場仗,可不是凡人能企及的。」
方楚雍瞳孔一縮,「難道是……妖?」
這下輪到謝芸和夜隴迷茫了,因為入仕的妖都是偽裝成人的模樣,而人中或許知曉妖,但總不會真的相信妖。但是方楚雍這話明明沒有玩笑的成分!謝芸試探道,「方將軍知道,妖?」
方楚雍搖搖頭,「不算知道,有些淵源罷了。一些信願,大抵到現在還未明,朔兒的話……唉,罷了,剛才姑娘說老夫只知道一半,可對老夫來講,知道一半就夠了……」扭頭對眾軍號令道,「眾軍聽令,原地整隊休息,等待瀚翎閣的兩位大人放行!」
朔兒……謝芸皺皺眉頭,方將軍家叫朔兒的人不就是閣主的老爹方朔大人了嗎?朔大人和妖還有關係?轉頭向夜隴求證,卻發現夜隴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由好奇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虎梅山莊的謝芸大小姐!」
謝芸,「……你還是叫我縛流吧,怎麼一樣怪氣的。」
「我只是想知道,縛流確實是我們瀚翎閣的人,那麼謝芸究竟代表了虎梅山莊,還是瀚翎閣?」
謝芸,「……這,很重要麼?無論是縛流還是謝芸,都只是個名字而已,你願意把它和那個地方綁定都可以,但是我,始終是我,縛流也好,謝芸也好,我只會按照自己的意志決定我的去處!」
夜隴對上縛流堅定的目光,驚艷了半晌,他怎麼從來沒發現,這個女子,這麼特別呢?真是白痴一樣……他應該知道虎梅山莊是她家,瀚翎閣是她逃婚避難的地方,可是瀚翎閣是他的家,他希望她對外稱縛流,說明他們是一家人……微微一笑,嘆道,「嗯,是我自己狹隘了,你無論怎樣都是你,是我眼中的縛流。」
月懸傷別離,今夜註定有離殤。
楸國邊境郊外,花花和楚翼空臨邊關,身後是牧族的兵士,低頭可看到牧族的頭領,拓跋誠和浩渺道人,勾唇一笑,這些人想的是利用她的能力幫忙打下這片疆土,而她不過是藉助他們給的由頭來玩耍,兩方都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可實際上啊……能力高的人,才是贏家,花花想,只要她想,隨時可以碾碎這些人,只是那樣的話,就無趣了許多,她又會背負一些殺生的罪孽。
即便她不在意,但是身邊的他,會更加痛苦吧……
花花抬頭看著凝視遠方的楚翼,蹭了過去擁抱住他。
楚翼一愣,收回視線看著花花,道,「你怎麼了么」
花花笑笑,搖搖頭道,「沒怎麼,就是想你了。」
耳畔卻傳來他溫柔安心的呢喃,「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嗯。」
花花知道他說到做到,一直在一起,壽命短暫的凡人或許會覺得感動,那是因為凡人還有一切歸零重來一世的機會,而神妖是沒有這種機會的,傷感而可悲。
不過花花慶幸,她有他,悲傷又甜蜜,笨拙的相伴……
夜風煞時涌動,花花眯起眼睛,道,「呵呵,看樣子懂得請妖怪外援的不止是拓跋一人,對方也是呢,就是不知道,請來的外援能力如何。」
「能力嘛,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贏,但是尚有一拼的可能!」
紅衣嬌艷的紅薔憑空出現在花花和楚翼面前,「而我只需要拼搏就行了,若是提前知道能不能打過還有什麼趣兒?」
花花邪魅一笑,曼陀羅花的妖冶本性展示了出來,「說的好,姑娘就好好和我拼一拼吧!」
楚翼看著花花衝上去的身影,淡淡一笑,剛要上前去幫忙,卻被兩道殺氣所阻隔。
「老爹!你不會把兒子我忘了吧,你的對手,是我們!」
眉頭一挑,楚翼看了看花花的對戰,安心的笑笑,「罷了,就讓我最後一次盡父親的責任,蘇酥喬冥,前來受教!」
……
拓跋誠和浩渺道人有些傻眼,為啥,明明是好不容易聯絡的底牌妖怪,一下子就自己和別人打起來了,還有一個,聽起來是和自家兒子打起來了?喂!你們的家事可以不放在他們重要的戰爭上解決嘛!
拓跋誠和浩渺道人無語,揉揉額頭,拓跋誠道,「算了,妖怪打架也攔不住,後面的人給我沖,我不信不憑妖怪攻不下瀚翎閣和這座城!」
「呵呵,想必是不行的……」
驀然轉身,拓跋誠發現,自己身後的人不知不覺已經被一群白衣人殺的殺,制服的制服住了,為首白衣人團團圍住了拓跋誠和浩渺道人。
拓跋誠先是心裡一驚,又故作淡定的道,「如此風騷的白衣,也只有瀚翎閣的人了,呵呵,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浩渺擾亂腳步,什麼放出瀚翎閣危機的消息,一切都是將計就計,為的就是將我們一網打盡,怎麼說,瀚翎閣的閣主都是楸國人,我要謀國,他怎麼會坐視不管呢?呵呵,曾經的兄弟,也是淪為民族大義的走狗了,哈哈。」
白衣人們利目如刀,怒視著拓跋誠,雖然拓跋誠說的不清楚,但是他們也知道,這個『民族大義的走狗』說的是他們的閣主大人。
「拓跋誠,你是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太看得起這些朝廷了?」知鶴在一群白衣人中施施然走來,「說你和秋揚哥是兄弟?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不然你是段段說不出這種侮辱的話的,也不會費心謀奪自己兄弟的家業,最可笑的是還最後失敗了。」
「拓跋誠,秋揚哥讓我轉告你,你或許不明白拓跋叔叔為何將可汗的位子傳給你哥哥而不是你,但是他知道,草原上的英雄是翱翔於陽光下,天際中的雄鷹,陰謀詭計不適合草原,正因為你自認為比你哥哥多了的心眼詭計,你的心智,才不適合作為可汗,你,沒有草原的英魂。」
「英魂?這種東西,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怎麼就知道我哥有我沒有!哈哈,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的都是勝利者的道理我懂!」拓跋誠抽出別在腰間的長刀,「我拓跋誠失敗了,但也有失敗者的尊嚴,但是你們也別想好過,那些妖怪可不是好惹的!」
語盡刀落,斬在自己頸項……
噴涌的紅色血液沾在了白衣人身上,映紅了被制服的人的雙眼。
「小主子——」
「我們陪你一起去——」
「……」
知鶴看著這場面搖搖頭,什麼都沒說,什麼樣的人都有自己的信念,都有自己的決斷,拓跋誠和秋揚哥曾是舊友,但既然選擇不同的道路,既然不願意留下挽留的餘地,就隨他去吧。
他的這些隨伴也是如此。
對一旁的白衣人道,「隨他們吧,把那些還沒斷氣的人救治一下,活過來若還尋死就算了,不尋死的,給些銀兩安置一下吧。」
「這些人有什麼想不開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對了,還有那邊……」知鶴看看本身荒土的郊外突然綻滿的薔薇和曼陀羅花林,又看看扭打在一起的父子三人,道,「這邊,也快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