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溫文爾雅的狐狸

第四章 溫文爾雅的狐狸

「美人?」丹君來了精神。「清葵,你是說這山寨裡頭還有美人?」

清葵沉痛地點點頭。「而且多半就是那個少主子。」

「比那個蕭先生還要美么?」

清葵仔細地思量了一陣子,想著要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他們的差別。

「其實那還只是個孩子。跟蕭先生那種後天形成的氣度不一樣,他是真長得美。」清葵心有所動。「才是個孩子便已生得那樣震撼人心,要是長大了——」

「清葵,我不懂你的意思。」丹君揪了揪手指。「越聽越糊塗。」

「好好好,讓我好好替你解釋一遍。」清葵舒了口氣。「那些被擄進山寨又被放回去的女子,一定是被那個小少年給迷去了心,所以才神魂顛倒的。」

「這麼說,他就是你要找的媚術高手?」

「不是。以他的資質,壓根兒不必用媚術。」

「就一個小孩子也能迷得那些女人茶飯不思?」丹君有些不信。

「丹君,你不明白。」清葵笑著說:「在媚術課里,講到過一章關於美人的。其實美人正如美景,需要襯托。假若你身在一片大漠之中,突然見了綠洲,便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好的景色。正如那些女子,在這一山寨的粗莽漢子中見得了那麼一個清俊的少年,自然會覺得他美到驚天動地,為他魂牽夢縈了。」

丹君聽得頗震撼。「清葵說得真是玄妙。單單這樣便能將人迷了去,簡直比媚術還要厲害。」

「這也是特定的環境,特定的人物才能達到的效果。」清葵轉了轉眼珠子,忽然茅塞頓開。「不過這樣看來,他倒真是天生的好苗子。」

「好苗子?」丹君已經收拾好了行禮,見清葵一動不動地坐在榻上思索,頓時疑惑道:「不是說要走么?」

「唔。」清葵胡亂點了點頭,躍下床榻。「可惜了。要不是他性子太冷,我倒還想收那麼個徒弟。」

「收徒?」丹君大驚小怪。「你何時有了這樣的想法?」

「只靠我們兩個人,如何揚光大?我得收許多許多的徒弟,讓他們把雙修之術傳播到大夏的每個角落。」清葵目光灼灼,似已望見未來的美好前景。「歡喜宗必能為人所信奉,人們會活得更加快活長壽。這樣不是很好?」

丹君憧憬地抱了手。「好是好,不過這麼一來,會不會違背了老祖宗的意思?」

「老祖宗只說這秘術不可在月氏流傳,又沒說不能在大夏流傳。」清葵狡黠一笑。「我可沒違背他們的遺令。」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出了這山寨再說罷。」清葵撥開窗戶瞧了瞧。「他們的宴會看來快結束了。我們趁機逃出去。」

兩人剛剛推開門,就見裘大和榔頭站在門外,正舉手欲敲。

「你們兩個要去哪兒?」

裘大見她們隨身背著包袱,立刻反應過來。「想逃跑?」

丹君面色一冷又想拔劍,清葵卻止住她。「我們只是想去找點兒吃的。你們把我和姐姐擱在這屋裡不聞不問的,自己卻在外頭大吃大喝。我們都快餓死了。」

裘大語塞,想起的確忘了送吃的,只好停住話頭,不免有些憋悶。

榔頭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對不住兩位姑娘,我們給忘了。不如這樣,你們先跟我們去見主子,等主子決定了你們的去向再去吃些東西也不遲。」

「是啊,頭兒現在要見你們。」裘大咳了咳,上前來拉丹君。「跟我們走。」

丹君一側身,躲開了他的手。「少拉拉扯扯的。」

裘大有些尷尬,剛要惱羞成怒又被榔頭扯住。「大哥,白水姑娘說得也是,這男女大防嘛,還是要的。」

裘大訕訕地看了他一眼,瞪了瞪丹君和清葵,這才轉身往前走。

「咱們是山賊,又不是書生。」

走了幾步,還能聽見他窩火的抱怨。

丹君和清葵不約而同地偷笑了一聲。榔頭憨厚地摸摸頭,朝她們笑笑。「走罷,見過了主子就能吃飯。」

丹君朝清葵望了望,見她向自己微點了點頭,這才跟她一起跟了上去。

主屋前的篝火已經漸漸滅了,眾多的山賊也散成三三兩兩,各自回房。四人前往主屋的路上還不時碰到些熟識的人,朝清葵和丹君兩人曖昧地笑幾聲。

臨到主屋時,裘大三步並作兩步朝那門口一站,對守衛的山賊說了幾句,那守衛便揚手放了他們進去。

「大哥!我們把人給帶來了。」

裘大有些激動,率先走到主屋中央。「請大哥瞧瞧。」

主屋裡寬敞明亮,正中央的長椅上鋪了獸皮,上面彎腿坐著的正是清葵之前所見的那名勁裝男子。他的右側坐著蕭先生,一派悠然地朝她們望來。

離得近了,清葵看得更清楚了些,這男子虎目濃眉,實在與那小少年沒有半分的相似。真不知道他的娘親是個何等的絕色美人,才將這血脈扭轉成天地之隔。

「就是她了?」勁裝男子,也就是寨主皺起濃眉,先是仔細地打量了一遍丹君,又把目光轉到清葵的身上。「這個——」

「這個小姑娘是白水姑娘的妹妹清水。她看不見,想跟著她姐姐,所以我們就一道帶了來。」裘大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主子,這個樣貌可是那麼多姑娘中最好的,少主子一定歡喜。」

「嗯。」寨主點點頭,轉向蕭先生。「悔之,你看如何?」

蕭悔之朝兩人處掃了掃,微微一笑。「白水姑娘端莊秀美,自然是好的。悔之以為當讓小天自己來看看,若他瞧中了,這姑娘又願意,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我正是這個意思。」那寨主揚手,喚了一名婢女。「阿青,你去叫少主子過來。」

清葵和丹君站在中間,飢腸轆轆又被眾目試探,頗有些不自在。

「鄔兄,何不叫兩位姑娘坐下用些飯食?」蕭悔之看了出來,一句話叫清葵和丹君都不約而同地生出了感激。

鄔寨主揚手示意裘大和榔頭照顧她們坐下,又讓人上了飯菜。

飯菜雖然簡單,對於已經餓了許久的清葵和丹君來說已是佳肴美饌。清葵正要去拿筷子,卻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從對面投射過來。

正是蕭悔之。

果然不簡單。她沒忘了做盲人的本分,假裝摸索著拿起筷子,那道令她不自在的目光才移了開去。

丹君已經完全忘記了清葵假作盲人的這回事兒,只顧自個兒不顧形象地猛吃著,看得周圍的山賊們目瞪口呆。清葵心中無奈至極。

「悔之,你是有所不知。」那鄔寨主豪飲了幾口酒,抹了抹嘴,開始朝蕭悔之倒苦水。「小天他眼光忒高,之前我替他尋了好幾個他都瞧不上眼。我逼他與人家姑娘相處幾日,他便理也不理,我也只好又把姑娘送回去。」

「鄔兄,其實小天年紀尚幼,你又何必這麼早替他操心婚事?」那蕭悔之飲了一盞茶,才終於把這等疑問問出了口。

「嗨,小天他什麼都好,就是年紀輕輕總冷著個臉,心事重。現在就連我也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只好替他尋個媳婦兒,估摸著有了老婆他總該快活點兒。」

「鄔兄也算費盡心思了。」蕭悔之感嘆一聲。「不過我看小天他自有想法,怕也不願受人左右。」

「可不是么!」鄔寨主重重地嘆了口氣。「所幸現在有了悔之,有你幫忙教他,我可就放心多了。」

清葵一面吃著,一面豎了個耳朵聽他們談話,心中暗笑。那冰山小孩兒,要是真給他娶個老婆,還不被他給凍死?不過聽他們這樣說,這小孩兒似乎也無心覓偶,她和丹君至多在此多耽擱幾日,早晚也會被送下山,倒是不必再急著逃走了。

她正想跟丹君做個手勢叫她待會兒順從些,卻見她吃得不亦樂乎,根本就沒空望別處。

有這麼個缺心眼兒的同伴,也不知是福是禍。清葵搖了搖頭,開始懷疑自己把她帶來大夏的正確性。

「白水姑娘,不知飯菜可合胃口?」

蕭悔之的突然問,令得丹君一片茫然地鼓著腮幫子抬起了頭,而清葵心中敲響警號,狼煙四起。

丹君點了點頭,含糊地包著滿嘴的飯菜回答道:「好——唔,好吃。」

蕭悔之一臉從容親厚的笑意。「看來姑娘的確受了些罪,實在抱歉。不知姑娘從何處來?」

丹君瞪大了眼,下意識地把臉轉向清葵。

清葵抬手扶額,心想這下壞了,這顆小白菜哪兒對付得了蕭悔之這樣的聰明人?

所幸她反應很快,立刻抬頭迷茫地望向丹君的方向。

「姐姐,他在問我們么?」

丹君終於緩過勁兒來。「沒-沒錯。那是蕭先生,之前遇到過的。」

「噢。」她乖巧地點點頭。「蕭先生,我跟姐姐是從西蜀來的。本來想去平陽投奔親戚,卻沒想到平陽的親戚都已經搬離,不知道去了哪兒。我們無家可歸,這才流落到湖州。」

丹君趕緊跟著點點頭。「正是這樣。」

「原來如此。」蕭悔之滿臉同情。「白水姑娘,不知你姐妹為何卻不同姓?」

丹君愣住。

清葵心下一沉。她看錯了,蕭悔之不止是聰明,而是狡猾得很。他根本就是只狐狸。他看出丹君木訥老實,故意點了她的名來問,讓自己不好幫腔。

然而清葵又豈是老老實實坐以待斃的人?她向來的座右銘便是遇強則強,遇詐則詐。

她用力掐了掐丹君的手背。

丹君吃痛,立刻呼了一聲。

「怎麼了?姐姐,是不是你的頭痛症又犯了?」她作驚慌狀,扶住丹君的手臂。

丹君呆了呆,立刻點頭。「是啊,不知怎地又疼了起來。」

「白水姑娘頭痛?」鄔寨主濃眉一揚。

蕭悔之目露關切。「在下略通歧黃之術,不如讓在下診治一番。」

「姐姐,你可好些了?」清葵往丹君的手心裡畫了個圈,示意她表示肯定。

丹君順著她的意思回答。「現在好多了。」

「蕭先生,真是多謝你了。」清葵垂著眼,卻沒有轉頭看他。「姐姐這是宿疾,從前看過大夫,說是得仔細調養,不可勞累。大概是這些天趕路累著的關係才有所作,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如此便再好不過了。」鄔寨主點點頭。「待見過我那孩兒,便讓他們帶你們下去好生歇著。」

蕭悔之唇角的笑意深遠。「清水姑娘對家姐可真是照顧。」

「那是自然。」清葵微微一笑。「我姐妹雖然同母異父,卻感情深厚,一直相依為命。」

蕭悔之挑了眉,笑意更深。「同母異父?」

「正是。所以我們姓氏不同。對了,先生剛剛不是還問到這個來著?」

清葵這麼巧妙一答,自然又解了圍,將蕭悔之的試探全數擋了回去。

蕭悔之微愕,隨即輕笑一聲,垂眸飲茶,不再言語。

那鄔寨主大而化之地呵呵一笑:「如此說來,你們也無處可去。若是願意,盡可以留在這兒。反正我們也不在乎多兩口人吃飯。」

「多謝寨主厚意。」

清葵沒明確拒絕也沒明確接受,只要先過了眼前這一關,還怕找不到機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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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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