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龍心血

「駕，駕！」十幾個少年身騎駿馬從蕭家後院衝出，為首一人膚色偏黑，眼睛明亮，嘴角掛著淺笑，自然是無心。身後是蕭正和莫重山，再之後便是他們的玩伴。一群少年，縱馬揚鞭，風風火火沖入大街，路人紛紛閃讓，投以各色眼光。少者羨艷，中者計較，老者莞爾。

一行人穿過大街，直奔瀾江，越過瀾江橋，沿著岸邊逆流而上，衝出城門，步入小道，頓時，塵土飛揚。

「老大，」蕭正喊道，「你放心，你去哪我們也去哪？」

無心並未停下，只顧揮鞭策馬。

蕭正暗想：估計老大在聽聞了藥王對於天曲城的重要性之後，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決定離開，才跟自己借馬。不然這個時候應該回家，讓他爹或者爺爺為他想辦法。

「重山，你後悔嗎？」蕭正問道。

莫重山側頭，一臉笑意，搖搖頭。

「兄弟們，追上老大。」蕭正喊道，揮下馬鞭。頓時，排排綠色向後去，林木叢叢入眼來。

穿過樹林，順著小道，衝上山丘之頂，無心蹬鞍拉韁，駿馬揚蹄嘶鳴。

「吁！」

蕭正和莫重山衝上，拉緊韁繩，立於無心左右，剩下的人兩邊排開，十五個少年身騎駿馬，排成一線。眾人望向前方。那是一片枯黃的世界，那是葉家…葯園。一望無際。

「老大，你不是要逃走？」蕭正問道。

「逃走？」無心眉頭微皺，「怎麼講？」

「你之前在街上神色慌張的說『走，快走』。我問為什麼，你卻叫我不要多問！我以為你要走，回家之時還把我錢櫃里的銀票全拿來了！」蕭正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沓。

「額……」無心心裡想笑，又覺得莫名溫暖，正色道：「蕭正，記住，我葉無心不會逃，無論何事！」

蕭正一愣，他極少見無心這種神情——目光堅定，語氣沉穩。但每次見到這種神情，都說到做到。

「那來葯園做什麼？」蕭正問。

「因為問題出在藥材上面啊！」無心又露出了玩世的神情，騎著馬悠然朝山丘下晃去。

蕭正望著無心的背影，終於明白自己與他的差距在哪。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

葉府，葉長春坐在石椅上，神色複雜的看著坐在輪椅上沐浴著陽光一臉平靜的看著《道典》的葉長青。

「別裝了，你的書拿反了。」葉長春開口道。

葉長青一怔，看了看手中的《道典》，露出一絲苦笑。

「多少年了？」葉長春抬頭自言自語道：「十五年了吧！」

葉長青抬頭，看著繁茂的槐樹葉，道：「是啊，十五年了，都長這麼大了，已經能夠為我遮風擋雨了。」

「也不修剪修剪，枝葉都已經穿過院牆，跑到外面去了！」葉長春看了看，笑道：「不過主幹沒長歪，倒是中直。」

「以前也想細心呵護，想著時常修剪！奈何啊！」葉長青長嘆，「就讓他野蠻自在的生長吧，反正槐樹容易活。」

「容易活的東西，也容易死！」葉長春起身，「找個時間好好修剪修剪吧！他已經遮住太多的陽光了，你這院子都變得有些陰沉了。」

「他們……」葉長青道，「怎麼說？」

正欲離去的葉長春停住身形，嘆道：「開神壇。」

「什麼時候？」

「下月初八。」

「定了？」

「定了，聯合長老會的決定。」

「不怕我送他走？」

葉長春身形稍頓，沒有回答，直接走出了小院。

葉長青抬頭，夕陽遠去，茂盛的槐樹葉讓小院看上去的確有些陰沉，呢喃道：「是該修剪了。」

「烈元！」葉長青喊道。

「老爺請說！」烈元的身影出現在其身後。

「還沒找到少爺嗎？」

「出城了。」

「去哪了。」

「葯園。」

「他去葯園幹嘛？」

「不清楚。」

「我讓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好了，只是，老爺確定這樣做嗎？」

「當然，記住，不要透露分毫。」葉長青鄭重道。

洛雪站在窗前，眼睛里有一絲不安，望著院子里一臉笑意修剪著盆栽的姑姑，她知道，這是一種信號。

「姑姑一笑，大事不妙。」這是洛雪在過往的相處中深深體會到的。

不多時，只見有人進入院中，在姑姑耳邊低語一翻，隨即，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出了小院。

當她再次進入小院的時候，身後多了五人。為首的是一個翩翩少年，金色綢衣，面如冠玉，星眸皓齒，俊美不失陽剛，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能輕易感染人的燦爛笑容。

洛雪眼中的不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喜。她迫不及待的推開窗戶，高聲喊道：「馳越哥哥。」

銀鈴般的聲音回蕩小院，少年抬頭，笑容凝固，視線里少女倚窗而立，白衣勝雪，眼睛明亮，蔥鼻挺立，笑面如花，宛若一朵天山雪蓮，潔白無瑕，通透純凈。

「馳越哥哥，你這是什麼表情？」洛雪問道。

少年一怔，隨即笑道：「真是個好大的驚喜。兩年不見，小丫頭出落得越髮漂亮了。」

聽聞讚美之詞，洛雪不免嬌羞，含笑低首，臉上浮現一抹紅暈。

少年又呆了，許是想到什麼，笑容又回到了臉上。

旁邊原本就滿臉笑意的姑姑，此時更盛。

「雪兒，這還沒進屋呢！也不矜持一點。」姑姑責備道。

「洛柔姑姑說笑了，這本就是雪兒妹妹的天性，這樣挺好。」少年笑道，跟著洛柔往屋裡走去。

「南宮少爺怎麼會來天曲城？難道也是為了『朝仙會』？」洛柔問道。

「當然不是，最主要還是想看看青梅竹馬的洛雪妹妹！」南宮馳越笑道，「到了歷練的年紀，家裡人說要我選個地方，我想到洛雪妹妹在天曲城，便來了。」

洛柔眼中笑意不減：「這丫頭都瘋到沒邊了！」

南宮馳越猛拍手，道：「哎呀，差點忘了，快將我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南宮馳越身後走出一人，手上突然出現三個盒子。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說著，便親自將兩個盒子遞給洛柔，一個遞給洛雪。

洛柔看著印有南宮家家族印記的四方木盒，快速將其打開，眼中震驚，盒子內散發著霧氣，露出一朵晶瑩剔透的紅色冰花。

「寒骨梅？」洛柔驚道。

「聽聞姑姑正處在瓶頸，需要此花……」

「南宮少爺客氣了。」洛柔打斷道，快速將其收起，隨即打開另一個盒子，看了看裡面的東西，怔怔的望著南宮馳越。

「這…這是…龍心血？」

「自然是需要姑姑轉交給洛伯父，這有助於他身體恢復。」南宮馳越笑道。

洛雪一怔，幾步走近，看到盒子內的東西，感激的看向了南宮馳越。

「這下父親的病能治好了！」洛雪笑道。

「是啊，大哥的病終於能治好了！」洛柔說道。

夕陽落去，無心的面前已經擺上了上百株枯黃的草藥。這是十幾個少年用了半日的時間從葯園中拔出的標葯。（標葯：每一種藥材都有其色，是用來評估監測藥草生長環境的。常以四季紅、四季黃、四季綠、四季藍、四季紫、四季白，四季黑為主，色澤層次不一，比如四季紅，又會分為大紅、深紅、紫紅、淺紅、粉紅等等。對應的便是適合種植相應的草藥。）

「老大，為什麼要這麼多的標葯？」蕭正將剛剛拔出的標葯放到無心的面前，問道。

「有了這些標葯，不就能查出原因了嗎？」

蕭正起身，抬眼望著從平原地帶一直到延綿的山丘到高高的山峰都是枯黃一片。

「奇怪，為什麼山上的那些樹木還是綠的，這些藥草卻都黃了？」蕭正問道。

「所以說很不正常啊！」無心說著，細細打量藥草的根莖，發現都變成了紫黑色，又將根莖上帶出的土放到鼻子前嗅。

「老大，發現什麼了？」蕭正問道。

「中毒了。」無心說道：「可是……」

「藥材還能中毒？可是什麼？」

「既然這些藥草都枯黃了，為什麼葯園中的草還活著？山上的藥材死了，樹卻還是綠的？」

「難道真的藥王顯靈？」蕭正狐疑。

「藥王，一尊聖像便能如此？」無心不信。

「那怎麼說，這種跡象不是只有神功仙術才能做到嗎？」蕭正撇嘴道。

「神功仙術？」無心一愣，暗道：「這麼精準的控制力，不是人能夠做到的。難道……」他想到了前兩日遇見的妖族殺手。

「但是殺手有必要用這種手段嗎？」無心想不通，隨即又將注意力放在藥材上面。他望著手中的藥材，鼻子聳動，總覺得泥土的芳香中帶著一種淡淡的腥味，是一種血腥味。

「這到底是什麼毒？」無心有一種熟悉感，似曾相識，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明明有可能每天都念叨的。

「哎，老大，你什麼時候教我修仙術啊？」蕭正問道。

「還差點，等你的骨骼到了能築基……」無心眼睛放光，呢喃道：「這是…龍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