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只是當時心裡還是期待著,希望他反駁,希望他說不僅僅是同事,希望他斥責自己拿公事來亂說……這段時間,原來自己一直當了第三者。

可明明是他說過,他希望兩人關係再進一步,還有之間情暖意濃的點滴,難道全是在騙自己?還是說,曾經陳菲真的和他斷絕過,所以他轉來向自己尋求安慰,而現在陳菲又回頭,所以他才猶豫隱瞞起來?

在心底,凌思渺希望是後者,她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自己曾經當了破壞者這個角色,可就算是後者又怎麼樣,一樣不能抵禦現在心裡發狂一般的疼痛。

最可悲的,她牙關就快咬得出血,還是不願意看他為難,在全身泛冷,頭腦空白的片刻,仍然迅速想好了借口,去替他掩飾。

那邊沈拓宇已經走向陳菲,兩人低聲說話小聲笑,凌思渺感覺一切都不那麼真實,像是在看一場差劣的電影,畫質模糊,收音不清,看了聽了卻完全沒法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凌小姐,你不是說有文件要給拓簽嗎?」甜蜜得像一幅畫般的兩人,陳菲首先想起還有人在,脫出畫面回到現實,善意地招呼凌思渺,「東西很沉吧,先放下吧。」

凌思渺機械地鬆手,因為緊握,也因為指甲的深陷,她的手指幾乎僵硬沒有知覺,幾大包東西在她終於放開手指后「咚咚」幾聲掉在地上,有兩袋日用品袋口一歪,幸好裡面的東西都包裝得好好的,沒有散落四處,而她此時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了。

腦袋裡嗡嗡作響,但那些聲音似乎又隔著什麼,雲里霧裡一樣,聽不真切,如同現在給她的感覺,很不真實,或許,是夢吧,她哪能拿出什麼緊急文件,這只是正恰好想出的借口而已,禁不起推敲。

說實話,陳菲沒有對地上的大包小包,還有她進門時的那分熟悉感脫口成疑,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凌思渺的四肢都似乎有千斤重,聲音也澀在喉頭,動不了,也再說不出什麼打圓場、解釋的話了。

「我看應該是人事部弄錯了,簽好的調遣通知,我在上周五已經讓人送到人事部去了,下月起凌思渺你就會被正式派遣到日本分公司,學習半年,今天是不是接到人事的電話后,高興得犯了糊塗?」

沈拓宇的聲音適時響起,算是中和了凌思渺僵在原地帶來的詭異感。

調派日本分公司學習?日本分公司的公關部很強,自成一格,許多同事都以能去那邊進修為榮,這是獎賞她今天的識相,還是對這幾個月來的歉意?公費出國充電,他認為她會很高興吧。

凌思渺眼前已經模糊,拚命抿唇吞咽,想將已經衝到眼眶的淚水堵回,她哽了好幾回,才勉強從嗓子里發出細微的聲音,胡亂地點頭,這場戲註定不會完美,可她已經顧不上了。

剛才已經看過,客廳原來她放在沙發上的卡通靠枕已經不見了,想必整間屋子裡,屬於她的痕迹也已經被收起來了……凌思渺手忙腳亂地彎下身去收拾散落的東西,腦子像是不斷有火車開過,徒留耳鳴的聲響。

在彎下身的那一刻,淚水就著臉頰滑落,之前強忍住的,也早就在鼻端滲出,抿在口中,又苦又咸,心臟的位置一陣陣揪悶的疼痛,似乎裝入太多的重負,沉甸甸的垂溢出來,麻木了神經卻減不了痛感。

從來沒有如此笨拙過,撿起了這袋再去挽另一個袋子時,另一邊沒拉好的袋耳卻又掉落,東西晃來晃去,終於有一個塑膠袋不堪重負,「嘶啦」一下撕裂,家庭裝沐浴乳重重地掉落,砸在她的腳背再彈起掉在地上。

「好痛!」終於有個理由,可以盡情地流淚,可以不再咬唇去抵住哽咽的聲音。

「你怎麼這麼笨!」終於他也動氣了,聲音來得好快,似乎從沙發上一躍而來,已經到她的身邊,「明知道這麼沉,不會拿好一樣再一樣嗎?怎麼樣,砸得很痛嗎?」

是很痛,不過不是腳背……

他低頭去替她撿東西,卻看到她滿臉的淚水,不由一怔。

趁這當口,凌思渺深吸一口氣,蹲在地上將破損塑膠袋裡的東西,全部扔進沒破的袋子裡面,剩下裝不下的,就打開背在背後的背包,一股腦地收進去。

「沈總再見,陳小姐再見。」頭不抬起,凌思渺小小聲地道別,然後轉身毫不留戀地往外走。

「等等,我送你。」沈拓宇卻將她的手臂一把扯住,拉起她往門外走。

「別廢話。」

出了門,凌思渺一反剛才的麻木,用力甩開沈拓宇的手。

沈拓宇沒料到她這舉動,有些惱,「長脾氣了是吧!」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凌思渺突然感覺很可笑,「別碰我,我嫌臟。」她聲音也是低低的,平平淡淡不再有任何情緒。

這不是沈拓宇意料中的反應,從剛才看到她的眼淚開始,他也開始紛亂煩燥起來,聽到她的話,心裡隱約感覺一下刺痛,鈍鈍的,卻忽視不了,下意識就說出刻薄的話:「笑話,之前這麼多次你可是很享受。」

原來以為心痛到一定的程度,人會麻木……原來仍然會驚訝地發現,你根本不夠了解曾經很親密的那個人,或者,從來都不曾真正認識過。

凌思渺的眼淚從剛才開始就不停地流,流到連自己都感覺可恥。

「你該慶幸,我剛才沒有在陳小姐面前,甩你一記耳光。」她冷冷地開口,以為自己在笑,嘴角卻只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因為我不能讓另一個女人受傷,就算不是我存心去做,我也沒法否認我插足過,做出了傷害她的事情。」

很好,她這記反擊的確夠狠,沈拓宇看著面前淚流不止,卻如同鬥士般昂首的凌思渺,想起她也曾經去挑戰過人事部的權威。

她從來不是膽小的人,只是一次一次,她的勇敢都是為了別人。

「很好,夠善良,找你當情人果然沒錯,不用擔心你會不上道的糾纏不休。」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分帶侮辱的讚美,想去撕碎她臉上的冷漠。

「你讓我噁心。」有一種想將五臟六腑都吐個精光的感覺,不僅是因為他,還有對自己,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進一步關係,情人……

可笑自己竟然會以為那是一種追求,以為這幾個月,他們只是礙於上下級關係而不能曝光的男女朋友。

她還在不久前對他示愛,對他說盡數自己的家人,自己認定的幸福,想必當時他也在偷偷地笑自己傻瓜,竟然以為兩人會有未來,暗示他要以結婚,組織家庭為目標。

的確是傻,因為她一直就是這樣認為的。

手臂很痛,她惹怒他了,他正緊緊捏住她的手,力氣大得她以為自己手骨快要被捏碎了,如果不是陳菲在裡面適時叫他的名字,估計她的手真的會斷掉吧。

她的眼裡因為不停地流淚和痛苦發紅,他的也不遑多讓,雙眼圓瞪似乎想要吃了她。

終於,她也能夠讓他惱羞成怒,讓他受傷了。

「放手,我不想吐在你身上。」她的眼神讓他相信,如果不是忌讓陳菲發現,她真的會吐他一身,看他的是厭惡,瞥向門內時,卻似乎有些擔心和憐憫。

她在可憐陳菲,在這個時候,想的竟然是陳菲!

輪到他甩開她的手,「很好,我和菲菲的婚禮會在近期進行,相信我不用期待來自你送的禮物了。」說這話時,他斂了怒氣,一派的彬彬有禮,似乎剛才差點把她手捏斷的人不是他,而他們只是在閑話家常一般。

沒法再待下去了,他贏了,凌思渺跌跌撞撞地離開。

沈拓宇的笑臉只掛到凌思渺進了電梯,看著闔攏的電梯門,他面無表情地維持著同一個動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菲出來,看到他僵在門口時,也是一楞。

「見過你那麼多次,這次最不幹脆。」她開口時略顯遲疑,聲音仍然溫柔,卻少了剛才凌思渺還在時,她對他的甜膩。

沈拓宇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對陳菲說:「已經解決了的事沒有什麼可討論的,風大,進屋吧。」

陳菲識趣,不再言語。

派遣去日本分公司進修的事,雖然是臨時拍腦袋想出來的。但沈拓宇並不打算食言,實際上他也一直在思考將凌思渺外調一段日子,等這事淡了。看開了再另行安排,不是日本,也會是美國或其他地方。

不管以後凌思渺能在這家公司工作多久,有被派去國外駐紮的經驗,都是履歷上好看的一筆,這事雖然有很大一方面,是為了沈拓宇的名聲和面子著想,但也有真心為了她好才做出的安排。

那天凌思渺滿面淚水的樣子,連續好幾個晚上都困擾著沈拓宇,忙碌的時候還好,閑下來時,總像有針刺的感覺,隱約的疼痛,悶堵。

如果說之前放不開她,是因為慾望,現在卻與此無關。

如果不是她太傻,太過於對兩人的關係執著,又是那樣的純真美好,他倆的關係沒準還能繼續持續長些時間,他對穩定下來的關係以及婚姻,都沒有期待。

正式通知還沒發,人事部卻回復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凌思渺辭職了,知道這消息后,沈拓宇沒能止住衝動,掛了電話就往樓下沖,直接殺到市場公關部。

他不管此時黑著臉怒氣騰騰的樣子,暗地裡嚇到了多少人,眼神掃了一圈,原來凌思渺所坐的那個角落,只有一張桌子空空蕩蕩。

「對,是我批了她的辭職,即時生效。」面對他的責問,鄭翎分外沉著,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發生。

「理由?」強壓著心裡翻騰失控的怒意,沈拓宇陰著臉,拉開鄭翎面前的椅子坐下。

鄭翎支起手頂在下巴上,沉默地與沈拓宇對視。

此時沈拓宇看上去已經完全的平靜,似乎剛才沒有敲門就直接扭門而進,還用力帶門引發巨響的無禮突兀,就只是錯覺。

鄭翎終於嘆了口氣,移開目光,「私人原因。」

「這不合流程,沒有特殊原因,公司要求員工必須有一個月的交接期。」

「是『最多』一個月的交接期,她表現向來不錯,手頭上的工作也沒有什麼丟不下的專案,我沒有什麼理由不放人。」

「如果人人這樣做,公司的人事制度會被破壞。」

「她自願放棄這個月的薪水,等於已經賠償了公司,這和當初簽定的合同也算符合。」

員工合同上的確有這樣一條規定,員工如果因個人原因離職而不提供交接期,需按年資賠償一個月薪水的比例對公司進行賠償。

凌思渺進公司還不滿一年,按規定也只需要賠償一個月的薪水。

沈拓宇臉色更沉,「那你也可以先和我商量一下再簽字。」

「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過多干涉,所以這次我也沒感覺出來有這個必要。」鄭翎真心笑了,如果說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就太傻了。

事實上,當凌思渺周一時掛著兩個黑眼圈,滿面憔悴地進來遞交辭職信請求馬上離職時,他就已經猜到大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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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我想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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