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他死了

江盈雪失落極了，她又不願意離去，只能無望地守在門口，祈禱著可以看到黎寒磊身邊的人出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進出的都是豪車，她忘了，有錢人是不會輕易把自己暴露在大眾眼內的。

一輛黑色加長版勞斯萊斯駛出來，車庫的守衛立即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聲道："黎夫人再見！"

雖然說的是英語，還是被江盈雪捕捉到，她眯眼用力地想要穿透車窗，看清裡面的人，只是特殊材料製造的車窗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車子慢慢駛出來，馬上就要離開！江盈雪也不管是不是黎母的車，刷地沖了出去，伸臂直接撲向車子。

車身劇烈一顫，司機來了個急剎車還是將江盈雪推倒，他嚇出一身冷汗，急忙跳下車將她扶起，問道："你還好嗎？"

江盈雪根本不顧身上的痛，一把拉開了後車門，裡面，雍容華貴的女人，不是黎母還會是誰？她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一把握住了黎母的手，激動得好半天才吐出話來："黎……寒磊還好嗎？"

黎母原本被撞得很不開心，不想看到的是江盈雪，怒氣更盛，一把將她推開，示意司機："開車！"

"不要！"江盈雪再次攔在了車前。真的是黎母！她費盡千辛萬苦，終於等到了希望，她多想馬上見到黎寒磊啊。

"伯母，讓我見見黎寒磊吧，我已經找了他大半年了。"她邊哭邊求，眼淚流了一面。有激動，更有對這半年所受的委屈和煎熬的釋放。

黎母冷冰冰地看著她，絲毫沒有被她的表情所動容，纖細白嫩的手交握著，顯示出一派女強人的威嚴："把這個女人給我拉開！"

"不！"當她看到後面車跳出來的保鏢時，叭地跪在了車前，"伯母，我要見黎寒磊，求你！我知道他在裡面，就算您把我拉開了，我也會想別的辦法見到他的，伯母！"

"下賤！"黎母罵出了最難聽的話，兩道眉鎖在一處，表露著極致的盛怒。

江盈雪跪步過來，兩隻手緊緊地抓著門，不管她罵什麼，自己都要見到黎寒磊。

"求你！"她跪下來，不斷地磕頭。只要能見到黎寒磊，讓她做什麼都可以。頭呯呯地撞在門欄處，額頭很快起了一個大包，她不為所動，彷彿那痛並不在她的身上。

黎母氣憤地偏過了臉，惡狠狠地咬牙："不用見了！他……已經死了！"

"不可能的，你不要騙我，讓我去看看吧。"

她磕頭的聲音更大，頭被撞得又痛又暈。但，這是唯一的機會，她一定要把握。

"我沒有騙你，來這裡的只有我一個人，因為我的兒子沒在了，所以得了病，在這裡療養。"

江盈雪停止了磕頭，不願意相信地看向她。她真的老了好多，人也消瘦了好大一圈，她說的不會……是真的？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他就是在這座醫院死的！開車！"黎母說完這句話，暴怒地喊一聲，車子駛動，江盈雪再也沒有力氣移動一步，愣愣地跪在原地，任由靈魂抽離……

她受了無數的苦，等待了無數個白天黑夜，最後得到的是這個結果嗎？

不，不可以……

身子一軟，她栽了下去。

悠悠然醒來，朦朧間，她看到了一個背影。那是個男人的背影，墨黑的發，並不寬的肩膀，其他的部位沒入輪椅中……

他坐在窗前，看著遠方。

"你……"她出聲，喉嚨嘶啞得不像話。男人縮了一下肩，不有回頭，按了個按扭，門被推開，進來了那個見過幾次面的女孩。

女孩朝她看了一眼，迅速跑向男子。

"推我出去。"他冰冷出聲，嗓音像凝了霜。女孩忙推著他從旁邊的門出去，她擋住了江盈雪的視線，以至於沒能看清男子的面貌。

片刻之後，中年男人出現，停在眼前。

"江小姐好些了嗎？"

她這才想起自己處於陌生的地方，撫著身下柔軟的床鋪，忍不住問："我怎麼了？怎麼會睡在這裡？"

"你暈倒了，在勝哥利亞頂級私人醫院的門口。"

她……暈倒了？勝哥利亞頂級私人醫院門口？

黑色的勞斯萊斯，黎母冰冷的臉，保鏢平板的面孔……

破碎的畫面組合起來，她的腦子裡慕然響起黎母冷冰的聲音："他就是在這家醫院死的！"

他……黎寒磊？

死了？

她的唇開始顫抖起來，慢慢蔓延至手，身體，直到腳。眼淚，滾燙滾燙，一滴，一滴滾下，叭，叭，叭，灼痛了她的手。

"告訴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握緊中的男人的手，她壓抑著嗓音問。

"江小姐，你……"

"黎寒磊是不是真的死了，告訴我！"

"這個……我……"

"他真的死了！"

她突然捂緊臉，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她用力用力地嘶叫，顧不得喉嚨的不適，顧不得身體的孱弱，把這半年來的委屈思念痛苦通盤哭了出來。

"江小姐，你……"中年男人不知所措。他一定不認識黎寒磊，不知道她和黎寒磊的關係，所以不知道她的痛苦。

江盈雪撲倒在被面上，嘴裡吐出一串紅血，染紅了潔白的被單……

她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進了醫院，手上吊著吊針，喉嚨痛得要命。

"您的喉嚨受了傷，最近一段時間只能吃流質的食物，還有，不能說話。"照顧她的換成了那個女孩。她說這些話時冷冰冰的，帶著敵意。

江盈雪沒有心情去管她的想法，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

"我叫海倫，有事打我電話。"她甩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她的號碼，並不在意江盈雪能否說話，起身走掉。

打完針江盈雪就出了院，她的頭還暈暈的，喉嚨里像燃了一把火。她無法在醫院裡呆下去，而是跳上了車，再慢慢地走了十公里的長路，在天黑后才到達勝哥利亞醫院。

醫院外亮起朦朧溫馨的燈光，照得四周一片暖意，五顏六色，混合在樹葉中。這時的景色唯美，靜謐，柔和，她無心欣賞，坐在門外，仰望著那座建築，心裡在想：黎寒磊是在這裡死的，他的靈魂會回來嗎？知道她在這裡等他嗎？

世界蒼海桑田，海枯石爛，於她，毫無關係。車來車往，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她毫無知覺，只在心底里嘆息：為什麼，連見他最後一面都不能？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略略驚動了幾乎要石化成雕像的江盈雪。她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眼珠動了動。一雙錚亮的皮鞋落在她面前，皮鞋的主人終於發話："你已經在這裡連站了三天了。"

她被這道聲音一激，猛然抬頭。"余……少為？"她的喉嚨更痛了，可是，她已完全顧不得。

她身子一晃，差點倒下，好在余少為扶了她一把。她反手握緊了他的手，仰頭顫抖起了身體："他……他死了……是嗎？他死了？告訴我……"

她的聲音嘶啞得像個老太太，這麼著簡單的幾個字給她喉嚨有如割裂的痛楚。

余少為俯看著她，久久不語。

"他……真的……死了……"她頹然滑倒，捂著臉趴在地上干紅的眼裡滑出滾燙的淚，在紅眼的映襯下有如滴出來的血！

"如果他沒死，你是不是願意做任何事來挽救他？"余少為問。她抬臉，獃獃地看著他。

"回答我！"余少為的聲音急切而粗暴，她麻木地點點頭。

"那好。"他的臂揪起了她的身子，將她拉了起來，"我告訴你，他沒有死，不過，他比死了更傷你的心！"

"沒有……死？"她已吐不出聲音，喉嚨完全失去了說話的功能，只能做口型。但，心一點點活了過來，反揪緊了余少為的手，長長的指甲狠狠地扎入了他的肉中。她聽得他道："勝哥利亞醫院擁有醫界不死神話之美稱，它是當年為了救韓晴兒我專門買下的地皮建的，集聚了世界上最優質的醫療團隊和器械，進這裡的人沒有死亡的記錄，但有一點，救不了的人不會收。"

所以，黎寒磊進了這裡，代表他不會死，他也沒有死！江盈雪高興得想要跳起來，只是她的身體太虛弱，她的頭暈得像全世界都在打轉，她只能勉強拉開笑臉。

"雖然不用死，但也不是個個都能完整如初，病傷終究會奪走人一些東西。"

她不想管這些，現在，她只想馬上看到黎寒磊。她用力牽著余少為的袖子，做著口型。余少為起來，扶起了她："看到他你不要驚訝。"

沒有人再來阻止她，帶著無比的激動與喜悅，她跟著余少為進了醫院。不管他變成怎樣，她都能接受，只要他沒有死！

她的心臟呯呯地跳起來，就算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她都覺得精力慢慢回歸，甚至可以擺脫余少為獨自行走。

他在哪裡，在哪裡！她現在就要撲到他身邊，窩進他懷裡，告訴他，這半年她找他找得好辛苦。

她的肩被余少為扣住，前行的步子停下，他們站在一扇門前，門關著，有一面不大的玻璃鑲在門上，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況。

她眨眼，看到了整潔乾淨得勝過酒店的房間，裡面擺設著各種醫療器械，床上有一道影子，他的手動了動，另一隻手撫著扎了針的手。他在笑，尖削的下巴雖然顯瘦不少，但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他的腰扭了扭，他的腿踢了一下被子，他的五官無損。他還是原來的他，還是原來的黎寒磊！江盈雪激動起來，伸手就要支拉門，卻被余少為緊緊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