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倔強

沈千尋見過很多死人，但是這幾日，連續的看到張勇母子這樣死在自己面前，還是不曾有過的經歷，突然發現，他那麼努力的破案，到頭來，人命都抵不過強權之下的殺戮。

鮮血從張勇的口中湧出來，他低頭看了看心口的刀刃，又看了看沈千尋，蒼白無力的問了一句：「這便是……你口中的，死者安息、生者釋然嗎？這就是你心中的正義嗎？」

宋楠拔出刀的時候，張勇就那麼倒在血泊中，至死都不能瞑目，宋玉解決了那邊的黑衣人，便是跑向沈千尋這邊，宋楠抬起手中的刀攔住了宋玉，「你就是這麼保護郡主的？」

沈千尋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驚嚇過後的狀態，甚至忘記了她身旁還有一個受傷的檸檬，只是盯著血泊中的張勇，腦子裡反覆的回蕩著張勇的那句話：這便是你口中的死者安息、生者釋然嗎？

再抬眸的時候，看到對面背著光芒的地方，南宮寒就那麼坐在馬車裡看著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即便是剛才千鈞一髮的時刻，他都沒有下來，他就是那般篤定宋楠會救下自己嗎？

一時間，沈千尋有些懷疑了，這個男人是不是自己初見時候的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那一天……他從黑衣人手中救了自己，用厚厚的斗篷裹住自己，將虛脫的她摟在懷中，那個南宮寒是否還是眼前這個南宮寒。

「宋玉……」沈千尋喃喃的開口了，「我是不是錯了？」

宋玉不明白沈千尋這句錯了是指什麼？是何少平的案子？還是張勇的死！

宋楠彎腰將沈千尋抱起來，「郡主殿下，攝政王就在馬車裡等你，屬下抱你上車！」

抱著沈千尋，宋楠心中滋味百般複雜，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他分明的感覺到她的顫抖，「郡主殿下，別怕，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了。」宋楠在沈千尋的耳邊低語，卻明知這樣的承諾是他給不起的。

沈千尋上了南宮寒的馬車，車廂里，沈千尋坐在一邊看著南宮寒，剛才那些顫抖和恐懼突然消失了，一時間連她自己都驚訝自己的那種平靜，

「你剛才為什麼不救我？」沈千尋盯著南宮寒問道。

南宮寒掏出絲絹為沈千尋擦乾淨臉上的血跡，「宋楠的伸手和速度，我是信得過的。」

沈千尋很想大聲質問一句：我對你來說算什麼？只憑你一句信得過，就可以將我的命交給別人？

但，沈千尋終究是沒問，只怕問了以後得到的是更殘忍的回答，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心裡很清楚，感情這東西，更多時候需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最終的選擇，何況他與她始終是沒有結局的，兩個走不到最後的人，誰又需要為誰付出太多呢？

沈千尋盯著南宮寒，南宮寒則是細心的為她擦乾淨臉上濺到的血跡，淡淡的說道：「沈千尋，不是所有事都需要你強出頭的，能力有時候也是需要隱藏的，羽翼未豐滿，只會遭來殺身之禍，下次不是這能這麼幸運，若非我得到消息，及時趕到，你可知道你的下場？」

得到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的南宮寒一路上是緊張不安的，睚眥欲裂，但是真的到了這裡時，他又決定冷她一次，只要她安然無恙，他也覺得該給她一些懲罰。

「所以……我做錯了，是嗎？」沈千尋問道。

「是，你錯了！錯在你的自以為是，你是尊貴的郡主，但也只是女子，女子始終只是女子。」

聽到南宮寒這般殘忍的回答，滾燙的熱淚從沈千尋的眼中滑落，看到沈千尋眼中的淚水，南宮寒是心疼的，但他更想看到她的成長，他就要走了，原定的婚期又提前了，他必須離開了，他擔心那個像孩子一樣天真的她，擔心沒有自己在她身邊，她會受傷，他必須為她做好一切的安排。

沈千尋縱然明白南宮寒的良苦用心，卻也是覺得委屈的，成長……她早已學會，她只是想要對他一個人偶爾撒嬌示弱一下，他卻看不透自己的這點用心。

有時候，你對我的好，我不是一定要照單全收的，不是你認為的好的東西，我就一定會喜歡的。

是，我錯了！沈千尋很想對南宮寒說一句，當初讓她動心的，是那個在她危險的一刻伸手救了她的南宮寒，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單純，真的可以對一個救命恩人動心，甚至是以身相報，但現在看來，不過都是一廂情願罷了。

不管南宮寒對她用了多少真心和苦心，終究不是她想要的那種感覺。

沈千尋擦乾淚水，突然掀開馬車的帘子，宋楠沒想到沈千尋會突然出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問怎麼回事，就詫異的看到沈千尋已經從馬車上跳下去，差點崴腳的她最終還是穩穩站住了，馬車停下來，宋楠緊張的問道：「郡主殿下怎麼了？」

沈千尋側過身，看著坐在馬車裡的南宮寒淺笑，聲音清脆：「天色已晚，千尋就不麻煩攝政王殿下了，千尋恭送攝政王殿下。」

南宮寒終於有些忍無可忍了：「沈千尋，上來！」

沈千尋倔強的站在原地，南宮寒發怒了：「沈千尋，本王再說一次，上來，不要挑戰本王的忍耐！」

「可我就想任性這一次！」沈千尋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心理疾病，前一秒還因為一條人命的死亡而恐懼不安，這一刻居然可以如此冷靜的對南宮寒固執。

「郡主殿下，你是不是誤會王爺了？王爺他很擔心你……」

「我知道，南宮寒你很擔心我，所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來救我了，但是最後一刻，你選擇了看著我成長，你覺得我需要成長，其實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最近宮中發生的事情，南宮寒，你大可不必那麼多顧慮，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活著，你只是低估了我罷了！」

沈千尋的笑容有些苦澀，卻又很堅毅，「你有你的良苦用心，卻從不曾看到我對你的用心。」沈千尋說完倔強的轉身走了。

南宮寒看著沈千尋倔強的背影，宋楠有些為難，「王爺！」

「走吧！」南宮寒終究是逼著自己鐵了心。

沈千尋有些落寞的看著馬車從自己身邊擦過，走的那麼乾脆，沒有一點留戀，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