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下毒
待賓客都落座,一系列繁瑣的禮節過後,新人才被簇擁著走了出來,雲國雖然是一個小小的附屬國,民風跟大燕還是有些差異,面部輪廓線條較為明顯,女子性情也豪爽,少了幾分溫柔。
殷清自駙馬爺跟公主出現的瞬間眼睛便離不開,他就著舉起酒杯的姿勢,搖搖看向不遠處,那一身大紅錦袍之人不是元瑾卻又是誰,恍然明白,為何一切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若新郎是元瑾,確實有這個本事,只是他為何突然搖身一變成了雲國的駙馬?
宮娥上來倒酒,他才發現杯中已空,也在此時收回視線,心底卻久久無法平靜,再看端木離,他正含笑望向自己,殷清回望過去,兩人心照不宣的再次舉杯。
微妙的感覺在心底散開,再看場上歌舞昇平,殷清覺得夜裡的風也變得異常寒冷,他中途借著機會逃了出來透氣,流雲突然從暗處走了出來。
「小侯爺,是否要……」
殷清搖搖頭:「放心,雲王膽子還沒有大到這種程度,若我們在這裡出了任何問題,大燕的鐵騎會踏平每一處角落,他擔不起這個代價。」
君默然看來有先見之明,竟讓流雲隨身,恐怕他也不曾料到這個雲國的駙馬竟是故人,不知蘇漫若是知道會作何反應。
涼風一吹,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遠處朦朦朧朧的景緻錯路有序的映入眼中,他有些苦澀的笑意爬上唇角,最後望著大紅燈籠時臉上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釋然。
「流雲,回去吧。」宴席還在繼續,他中途溜出來可是不大好。
重新落座的時候對上了元瑾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有些怔住,大紅錦袍下,他俊朗的眉目比起往常更加讓人移不開眼,殷清恍惚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手中的酒盞突然掉落在地上,被掩埋的記憶如潮水湧來,他無法收回目光,直直看著他談笑風生,在眾人的祝詞中漸漸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個時候端木離走了過來,一襲黑色的華麗袍子,劍眉星目,正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他,朗聲道:「殷小侯爺,久違了。」
對於消失的這段時間,端木離認出了自己殷清並沒有感覺到意外,只是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這個與自己年紀不相上下的男人,那雙眼睛很黑,犀利精明的神采被掩飾得很好,輪廓分明的笑臉上,更加增添了幾分英氣,只是他此時看向自己的眼中全無笑意。
「太子殿下……」他一頓,又笑著道:「應該是王才對。」他已經是越國當之無愧的王,在君默然的默許之下,當然,那一場戰役帶來的嚴重後果絕對不是三兩年能夠平復下來,他想,端木離此生都不會再燃起那種渴望了,甚至與穆秋涵……
端木離察覺到他的眼神,低眉看他,緩緩道:「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殷清愣了片刻,他眼神中分明帶著一絲恨意,卻放下姿態以我相稱。
「穆將軍他……很久沒有消息了。」
殷清一臉詫異,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心底卻苦笑,穆秋涵若泉下有知,恐怕會後悔當時的選擇,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面前這個人事情的真相,因為有時候謊言會來得舒服一些。
他笑:「穆將軍或許喜歡平靜一些的生活,不喜歡人打擾。」
端木離笑著搖了搖頭:「我明白了。」
聞言,他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宮娥又重新替兩人添了酒,殷清舉杯,嗓音突然有些低沉:「能解脫未必不是好事。」
端木離不知道聽沒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又或許是聽懂了也裝作不懂,笑著舉杯回敬,兩人重新落座后,宴席也接近了尾聲,而他們的視線,也再沒有交匯,有些事情不需要挑明,各為其主,這是身為臣子的無奈。
隔日,雲國的王召見了殷清,說了一堆場面話之後琢磨著該如何將人留下,殷清看著他那兩撇鬍子一下一下的動,頓時感到了不妙。
「小侯爺遠道而來,不如在此多留上幾日,也好讓本王盡地主之誼。」
殷清眼底散發著寒意,仍然笑道:「不必了,本侯此番完全是代表皇上的意思,如今既然事情已經辦好,自然速速回去。」
雲王顯然動怒,鬍子又向上翹了幾分。
「小侯爺莫非是想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王可是想好了要與大燕為敵?本侯死不足惜,不知大王是否有幸親眼見到雲國被大燕的踏平的瞬間呢?」
「你……」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站起身指著殷清。
「本王不信為了你大燕的皇帝會與我們為敵。」
「別忘了戰帖是你們下的,如今豈有推脫的理由?」
雲王臉色一白,頓時目露凶光。
「哼,小侯爺難道不考慮與我們合作?」
殷清自信的勾起薄唇,「本侯與你們合作,沒有半點勝算。」
「那也由不得你。」
「雲王,本侯不知道你究竟是吃什麼雄心豹子膽,明知道以卵擊石,卻樂此不疲,是否這中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一番搶白讓雲國驚怒交加,再也沒有半分淡定,他的確沒有半點把握,此事由駙馬一手促成,他只是聽從建議。
殷清笑意清冷:「雲王,本侯絕不會答應這個條件,本侯不會受你們威脅,只是想提醒雲王,駙馬爺恐怕用心良苦,雲王不捨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受苦,這點誰都能夠理解,但用整個雲國來作為代價,是否有些殘忍呢?」
雲王後退,緩緩抬起手來,空曠的宮殿中頓時出現幾排鎧甲衛兵。
「既然小侯爺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休怪本王不留情面,至於你的性命,還看大燕的皇帝如何取捨。」
殷清冷冷一笑:「看來雲王太看得起本侯了。」
君默然向來以鐵血著稱,絕不會因為一人性命罔顧大燕存亡,即便是蘇漫也不例外,更何況是他,倘若就此命喪雲國,也算落個好名聲吧。
雲王拿奇怪的眼神看他,站起身來緩緩走近:「既然你執意如此,本王唯有做一回小人了。」
睜開眼,漆黑的一片,空氣中散發著霉味,甚至還有某些動物不時發出吱吱的叫聲,昏黃的光線十分微弱,從遠遠的地方穿透進來,幾乎看不到置身的場景。
殷清活動了一下手腳,有些酸軟,看來被下藥,丹田處空空如也,內力全失,看來雲王果然太看得起自己了,靠著身後冰冷的牆壁,悶悶喘了幾下氣,遠處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他已經能夠確定這裡是雲國的天牢。
「快點快點,進去。」
「磨磨蹭蹭幹什麼,進去。」
朝外面探頭出去,一群拿著繩子的獄卒牽著三名身穿囚衣蓬頭污面的人緩緩走來,看著他們越走越近,然後被關在了隔壁的牢中,再低頭看自己身上,鬆了口氣,幸好還是原來的衣衫。
不過眼下他倒是弄不明白一件事情,雲王如此明目張胆的將囚禁起來,莫非真的不擔心後果?還有當時流雲應該在不遠處,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他的武功加上自己應該不難逃脫。
而現在竟然真的被當做犯人看管起來,關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又或者說他們此時正在進行什麼計劃?
看不到日出日落,每一刻的時間都異常難熬,殷清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裡多久,身上的功力也一直沒有恢復的跡象,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他的飯菜被下了毒,否則不可能一直這樣。
流雲若是沒有遭到埋伏,應該能及時將消息透露回去,渾渾噩噩中,牢房的門被人推開,殷清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皮,一雙黑色的錦靴出現在面前,順著華貴的袍子朝上,對上一張溫和的笑臉。
「是你?」
他咬牙,早該想到。
「小侯爺對這裡可還滿意?」居高臨下的姿態,元瑾黑眸閃亮,看著軟軟靠在牆上的人。
「呵呵,滿意,相當滿意,真是沒想到,雲國的駙馬原來是你啊,阿漫瞎了眼。」殷清調整了一下呼吸,唇邊掛著一抹嘲諷的笑。
元瑾原本站著,聽到這話,想也沒想靠近殷清,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滿意的看到他額前青筋乍現,才慢慢收回手。
「你可以繼續往下說,我不會殺了你。」
「哼,元公子真是好本事,竟然變成了雲國的駙馬,想必這次的事情跟你脫不了關係吧?在從中挑撥離間向來都是你最拿手的,當初真不應該輕易放過你。」
他哈哈笑了兩聲,置若罔聞:「小侯爺含血噴人,你可有證據?」
「本侯如今就是證據。」
元瑾黑眸中閃動著細碎冰芒:「我若是想要取你性命,何必等到今日,小侯爺不必擔心,我沒有那麼無聊,你怎麼說都是小七的好朋友,我來也只是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殷清看他一眼,暗暗咬了咬牙。
「你何必惱怒?」他越發笑得怡然:「如今不是如你所願,不必為難。」
「哼,你以為用這種方法能夠拖延多久?」不滿的白他一眼。
他溫和的臉上突然透出幽涼的笑意,一面低眉看了看隔壁處那幾人:「小侯爺,你若是不滿意這裡,不如我為你換個地方如何?」光線雖然不是很足,但殷清還是清楚的看到他手指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