ˇ若堪罪ˇ
眼見著平生的手即將碰觸到自己的身軀,千色滿眼驚懼,瞳孔一縮,心坎猛地一震,想躲卻已是來不及了,只能任由寒意在這剎毫不留情地攫住了她。
此時此刻,她滿腦子裡只有昊天那一句聲色俱厲的告誡——
絕對不可碰觸他,除非,你想害死他!
她想驚呼,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到他那修長的手指碰觸到她的手臂——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生了!
就在平生的手指碰觸到千色手臂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氣流狠狠地朝千色襲過來,如同無法抵禦的颶風夾雜著刀鋒劍雨,竟是瞬間將她倏地彈到了十丈開外之處,狠狠地跌落到地上!
因著沒有防備,這出人意料的變數自然如同軟肋上毫不留情的一擊,造成了極大地傷害。千色伏在地上,臉色透著死灰一般的青白色,額間大汗迭出,呼吸急促,牙關死死咬住慘白的下唇,似乎有血順著唇角流下,看那模樣似乎是在極力忍受巨大的痛苦,令平生霎時白了臉。
昊天果然在她身上施了法!她在他面前不僅不能說話,甚至連碰觸他也會受到如此懲戒!不,不僅如此,因著這一下碰觸,他竟然才現,她的手腕之上還戴著縛妖鐲,雙腳也被鎖妖鐐束著,看不見的鎖鏈鐐銬方才雖然只是丁零地響了一下,卻是如此刺耳的鏗然!
平生沒有多想,立即急上前,蹲下身,手臂一圈,似乎是出於本能地想將她的身子抱過來,隨即攬入胸膛。可下一瞬,他卻見她顫抖著身軀往後縮了縮,那一身紅衣也掩不住極瘦削孱弱的身軀,竟是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想要避開他的手。
平生驀地停了手上的動作,斜斜地揚起入鬢的劍眉,驟然眯起眼,狹長的眸中精光迸射,所有的憂心忡忡,似乎都在瞬間化作犀利,緊抿的薄唇毫無血色,唇畔竟然還泛起一抹慍怒之色——
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再碰觸她,還會給她帶來怎樣的痛苦!
他突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昊天將這隻小雀兒給送到紫微垣來,根本就不是想要讓他點化她再步上修行之路!這隻小雀兒,即便是當初硬闖了紫微垣,傷了北斗防衛司的一干侍宸,如今被削了仙籍,誅了修為,也該算是抵消了,為何還要束著鎖鏈鐐銬如此折磨?
昊天分明是別有目的!
甚至可以大膽揣測,這背後,只怕還有他不知道的內情!
看她那因強忍而被咬破的嘴唇,他頓時只覺怒意橫生,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焰。「你馬上同我一道去玉虛宮!」他低低地斥了一聲,此刻輪廓深邃卻略顯蒼白的臉孔,竟於這低斥中帶有幾分強悍凌厲。
她這般模樣,無論是不行還是騰雲,只怕都是不行的,而他又不能碰觸她——
思索了須臾,他取下了佩戴在左手拇指上的乾坤日月扳指。
千色迷濛著睜開眼,覺得氣血似乎還在緩緩上涌,直達額際,有一股莫名的濕冷隨著呼吸襲入肺底,帶來撕裂般的絞痛,逼得她不得不緊閉雙眼以求緩解痛楚。好一會兒之後,她才仰起頭,睜開眼,卻因逆光而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只覺得自己的身軀似乎是在急劇地縮小,最終,當她意識完全清醒過來時,卻現自己已是置身於他手上的扳指內!
那是他帶在手上的乾坤日月扳指,據說其間蓄積著天地萬物之源的力量。(更新最快八度吧wWw.8dU8.cOM)早前,她初見平生之時,曾被昊天給囚在承載三光神水的鎮魂琉璃瓶里,而今,他莫不是打算這樣帶著她去玉虛宮?
「你莫要擔心,不管昊天帝尊用意何在,我今日都會讓他解了你身上的那些束縛。」平生的聲音像是已經恢復了平靜。可不知為什麼,他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幽光,嗓音裡帶著點點嘶啞,好像是響在她的耳畔,低沉的聲音極盡內斂,傳入她耳中卻似帶著道盡繁華散盡,韶華逝去的恬淡蒼涼。
最終,那扳指落在他的掌心裡,他眼眸中帶著深長繾綣的悲憐,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但是看著她的眼神又萬分地溫柔。薄唇悠悠的一嘆,他低低道了一句:「到玉虛宮之前,你只管在扳指里屏氣調息即可。」爾後,不待她有所回應,他將手掌一收,把那扳指並著她一起牢牢緊握在掌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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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素來的慣例,長生宴本是五百年才擬辦一次的,而這一次,許是因著某種特別的原因,早在一年之前,南極長生大帝便就讓風錦給各位仙家神祗遞了邀請的帖子。所以,今日的西崑崙好不熱鬧,各路仙家神祗但凡收了邀貼的,全都如潮水一般湧來。
玉曙一早就在昆崙山下等著了。
自從千色入了鎖妖塔,紫蘇因懲戒之事被逐下凡間,風錦似乎是倦了,只將神霄派內的一幹事宜全權交由他與廣丹處理。許是因著承了風錦那無論做什麼事都一派淡然的性子,如今的他在神霄派里已是個說話甚有分量的角色了,再無人提起他當初妖身修行得道的前事。
今日,玉曙仍舊雲淡風輕,表面上,他似乎是負責迎接此次前來的仙家神祗們,只是那一向平靜淡然的神色中帶了一點點旁人未曾現的焦躁。當雲澤元君帶著滿面春風的凝朱和一臉好奇地紅葯前來之時,玉曙看到凝朱,那淡然的臉上漾起了一抹極清淺的微笑,可是,當他現這一路前來的只有雲澤元君等三位之後,顧不得對他擠眉弄眼的凝朱,那極淡的焦躁頓時染上了眉梢。
「平生帝君他——」畢恭畢敬地向雲澤元君詢問著,玉曙的神色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擔憂,甚至還夾雜著些微的慌亂。明明,他有親自給平生帝君送邀貼過去,
思及平生的言行舉止,雲澤元君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暗暗在心裡叫苦。「帝君有事在身,稍後即到。」他向著玉曙點頭示意了一下,言簡意賅的話算作是解釋,不經意扭頭一看,卻見凝朱蹲在地上,捂著胸口哀哀地低叫。
聰敏圓滑如雲澤元君,又怎麼會不知道凝朱這小鬼頭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
「凝朱,你怎麼了?」故意蹙起眉頭,雲澤元君表面雖然是看向凝朱,可眼角卻在偷偷地打量著玉曙。
只見玉曙聽了這話,即刻微微有些愣,望向凝朱的目光里,擔憂更甚。
「我騰雲太久,胸口有點悶,想在這裡歇歇。」凝朱順勢低頭,裝出個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故意憋氣憋得臉色都有些白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像是緩過氣來一般:「元君大人,你先帶著紅葯上山去吧。」
這倒是正合雲澤元君的意!他點點頭,任重道遠地拍了拍玉曙的肩膀,帶著點憐憫:「勞煩仙君照料一下我們紫微垣的小凝朱姑姑了。」爾後,便帶著紅葯一路往玉虛宮而去。
是的,他可得先上去,把自己這些天以來的所見所聞告知昊天帝尊才是!
莫要說他吃裡爬外,不管怎麼說,在他看來,平生帝君的安危才是要的。
只是,他卻沒有覺,跟在他身後一臉好奇的紅葯偷偷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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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平生到了西崑崙之下。
他冷著臉不聲不響,俊臉之上沒有一絲表情,深邃清朗的眼中顯出一種極穩極勁秀的力道,像溫柔的靜謐泛著冷光的劍那般,充滿螫伏的力量,默然之中,毫不掩飾他那渾然天成的尊貴傲氣。不僅如此,他那一身尊貴的紫色衣袍實在太過顯眼,以至於他一現身,周遭的大小仙君們都不由自主地閉嘴噤聲,愣愣地望向他。
他常年身處紫微垣,最近這數千年幾乎沒怎麼現身過,認得他的仙家自然不多,可是,眾人都知道,在天界,有資格穿紫袍的必然是來頭極大的角色!
見了平生,凝朱自然高興,可沒見到千色,玉曙顯然就很是失望了。「平生帝君!」他迎上前去,有些囁嚅地詢問:「我師姑她怎麼——」
他正想問千色為何沒有一併前來,卻不料,平生把眼一睨,眸中流轉著顯而易見的疏離,聲音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語氣聽上去,明明連一絲起伏都找不到,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沉敬畏感:「帝尊身在何處!?」
玉曙被他那氣勢給震懾了,一個不覺,冷不防打了個冷顫,忙不迭地恭敬回話:「在九霄殿——」
他話還沒說完全,平生便就點頭,淡淡應了一聲,薄唇微微一扯,綻出讓人心驚膽戰的冷笑,下一瞬,便已是旁若無人地拂袖而去!
凝朱傻眼了!
跟在平生身邊那麼久,她還從沒見過平生有這樣的一面,那種感覺她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尤其是他眼中那一片陰冷的寒涼,陌生得彷彿是變了一個人!
然而,不遠之處的小樹林中,昊天眼中那不務正業的一干小兔崽子們卻是狐疑地眯起了眼,個個神色都不同。
他們正是靈砂,空藍,木斐與半夏四人,號稱玉虛宮的「棋痴」、「酒痴」、「琴痴」、「書痴」!
「我的乖乖,這是哪路尊神?」靈砂遠遠望著,也不免折服於平生那舉手投足間散出的傲氣,嘖嘖有聲地喟嘆著:「真真好大的脾氣!」
站在一旁的空藍正仰頭灌著酒。顧不得擦一擦唇邊殘餘的酒漬,他捏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了好一陣,才算是的出了個答案:「看他一身紫袍,莫不就是那紫微垣的北極中天紫微大帝?」
「那真是北極中天紫微大帝?他不是因著有神職在身,一向都不來赴咱們玉虛宮的長生宴么?怎麼這次破天荒了?」木斐的眼珠在眼眶裡從右轉到左,又從左轉到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對了,我聽風錦提過,千色如今在他所管轄的紫微垣里修行贖罪……」
「千色雖然被削了仙籍,誅了修為,打回了妖身,可到底出了鎖妖塔了,也算好事一件。」靈砂咂了咂嘴,將自己手裡隨身所帶的白玉棋子拋得老高,又穩穩接住,心中疑雲重重:「只是,就算要修行悟道,也該是在咱們玉虛宮呀,為何昊天要送她去紫微垣?」
空藍仰起頭,將酒葫蘆你剩餘的酒一飲而盡,這才過癮地用用衣袖把嘴一斂:「人家昊天帝尊可是九重天之主,做事從來都是自有思量自有打算的,哪裡還需要你這無名小卒去教他。」瞥了靈砂一眼,他微嗤一聲,眉梢掛著詭譎的笑意,淡淡的風涼話,頗有些看熱鬧的事不關己:「看那北極中天紫微大帝如此難看的臉色,怕不是那昊天帝尊又做了什麼自有思量自有打算的事兒把他給得罪了,所以這麼怒氣沖沖地打算去興師問罪了?」
「只是不知又是怎生的一番精彩好戲——」木斐沖著靈砂和空藍眨了眨眼,屢教不改的出著餿主意:「要不,咱們趁這空閑跟去打聽打聽?!」
此言一出,另外兩隻立刻表示出了極大地興趣,頓時贊同地點點頭,便要打算尾隨而去。
「都給我站住!」在一旁一直不聲不響的半夏突然開口低喝了一聲,眉間青筋隱隱地跳動了幾下,倏地反轉身,一雙星目深黝不可捉摸,卻帶著堅定無摧:「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看熱鬧?如此節骨眼上,都給我謹言慎行!」
此言一出,靈砂、木斐並著空藍,三人面面相覷,臉上顯出了些慚愧之色。
成功地將好奇心過剩的三個傢伙給喝止,半夏咬緊牙關,好半晌才鬆開,眼中有一閃而逝的痛意,甚至連呼吸中都是苦澀的味道,瀰漫著哽住了喉嚨,聲音比起方才,更顯堅定:「你們都知道,今夜之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好好在此等著白蘞與風錦的消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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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雲澤元君的消息,昊天在九霄殿里慢慢地踱著步子,心裡在思索著對策。
按照雲澤元君所說,那三途河的忘川水似乎並沒有使得平生將那些前塵往事盡數忘光,時不時的還會記起些無關緊要的部分——雖是無關緊要的部分,可也不能就此忽略。平生素來聰慧,並非是個好糊弄的人,一旦覺察出了什麼蛛絲馬跡,只怕這事最終會搞砸!
如今,恐怕只能從那小雀兒的身上下手了!
有些愁悶地,昊天不經意抬起頭看了看九霄殿里供奉著的那些開天闢地的神祗像,只覺得自己有些殘忍。說來,那小雀兒並非是十惡不赦,用如此法子折磨她,連他也覺得有些下不了手。這一刻,心底像有什麼堅硬鋒利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地刨著,由淺坑慢慢彙集為深淵,直至把他的心似乎也給刨穿了。
如若能一直相安無事,他倒也不介意讓那小雀兒就一直留在平生的身邊,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平生的心在她的身上,長久以來,實在不是個事呀!最終,不是她死,便就是平生隕滅,兩個只能活一個!
作為平生的兄長,他是怎麼也不願看到平生出事的!
唯有犧牲那隻小雀兒了,反正,她能修成*人形,走到今日,也都是因著平生,姑且就當作是天意的祭品罷……
然而,還不待他將這一切思量完畢,九霄殿的大門已是被一道勁風給撞開了。門口站著的,正是一身凜冽的平生!
此時此刻,他的薄唇上帶著笑,眼裡卻閃爍著冰冷寒光,微微一睨,那目光便倏地化作一支鋒利的箭,令人不寒而慄!
眼微微一眯,俊臉上笑容盡失,身旁氣氛陡然一變,神色也變得如惡鬼般嚇人。
昊天有些錯愕的轉過身去,一時有些莫名其妙,卻見平生面色不善地攤開手心,將乾坤日月扳指中的千色給放了出來。而見到唇邊尚殘餘著血跡的千色伏在地上奄奄一息,昊天心中隨即一沉,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番境況,難道,平生他現了什麼?!
因著不清楚平生究竟知道了些什麼,昊天的心裡惴惴地不安起來!
見昊天變了臉,平生心中自然也就有數了。
棱起眉,他已不復往昔那樣的淡然,才吁了一口氣,抬起頭,那深邃的目光,帶著隱隱燃燒的火炬,毫不留情地燒向昊天,只是指著千色,一字一字地道出自己的要求:「馬上把你施在她身上的法術給解了!」
「你這麼氣勢洶洶的,我只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昊天穩了穩心神,斂了那擔憂的神色,只做出一副不甚在意地模樣:「原來是這麼件小事,你犯得著這麼大脾氣?仔細這別又犯了宿疾。」
「原來,在你看來,折磨這隻小雀兒不過是一件小事。」頓了頓,平生再度開口,聲音不大不小,語調徐緩,口吻輕柔,可那極其緩慢的字眼聽在他人耳中,簡直是從牙縫中一個個擠出:「既是小事,那把你施在她身上的法術給解了,再除了她手上腳上的鎖鏈和鐐銬,然後——」他頓了頓,依舊冷冷淡淡,吐出來的字眼個個犀利,似乎全都刻意戳在昊天的軟肋之上:「然後,你再給我一個足夠說服力的理由解釋這一切!」
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千色,昊天笑著搖搖頭,挑起墨眉,眼中有一道精光一閃而逝。「她身上所施的法術和鎖鏈鐐銬,我不會解的。」他毫不掩飾地拒絕著,只是再度挑起剃銳的眉,嘴角的笑意褪到最後,只凝了一分皮笑肉不笑,更添了幾分陰冷:「並且,我也沒有任何理由的理由可以說服你,那你要怎樣?同我翻臉么?」
「那好。」舉手投足間只有無邊無際的冷漠,無邊無際的寒沉,就連笑也是那般冰冷如斯,彷彿一口古井漣灧了百年月光后留下的寒氣,沁魂噬骨,「你不解,我解!」
語畢,他伸出右手,左手的手尖劃過手腕,頓時便湧出了鮮血。
而那些血,一滴一滴地淌在千色的身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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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平生和昊天正在起內訌翻臉,那邊,小兔崽子們也有陰謀,哈哈哈,千色也算是個紅顏禍水了吧?事情馬上就要精彩起來了……話說,我倒蠻喜歡那幾個打醬油的路人牌師叔師伯的,因為他們夠猥瑣,夠八卦,真有我當年的風采呀……那個叫囂著不he就要拿黃瓜爆我菊花的……告訴你吧,我屬貔貅的,莫有菊花,哈哈哈哈……另外,解了法術就意味著兩人可以互相碰觸,可以互相碰觸=肌膚之親,嗯,讓平生同學頂著生命危險做船長吧,千色裙下死,帝君最風流……裝cJ說不懂什麼叫做「船長」的一律毆飛……青玄弱受了那麼久,這下,也該要輪到他強攻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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