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杜晗丈夫
上述的分析只代表我的個人看法,事實究竟是否如此,還有待進一步的挖掘和查證。
不過從內心來講,我是傾向於此種犯罪邏輯的,否則根本沒有辦法將相去甚遠的東西聯繫起來。
裝神弄鬼的神棍,疑似「紫質症」患者,為孩子報仇的母親,還有一位始終存在卻從未直接介入案件的父親(杜晗現任丈夫),只有上述的那種推測,能夠將他們之間的關係以及仇恨串聯起來。
越是肯定這種結論,我的內心越是不安,權衡再三我還是將這個大膽的推論說了出來,想聽聽秦培華怎麼說。
熟料當我說完之後,秦培華登時愣了愣神,如果不是我提醒他前面就是紅燈,怕是很可能會誘發一場車禍。
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秦培華心有餘悸的說道:「許峰,我知道你的思維跳躍性很強,可你這種推斷未免也太大膽了?」
「秦支,你覺得不合乎邏輯?」「不是,我只是被你所說的嚇到了。」凝視我片刻,秦培華才長出了口氣,「但不能否認的是,你的這種假設很有可能就是最後的真相。因為剛剛我也在嘗試將他們之間的關係串聯起來,可總是找不到一條貫
穿始末的線。聽你這麼一說,我才明白不是他們之間沒有緊密聯繫,而是我沒有拓展開思路。或者說是我太過於保守了,而且我相信不是每個人都敢做出你這番假設的。」
「那就是說,你認可我的這種推斷?」說實話,我很在意秦培華的看法。「當然。」秦培華點點頭,「在刑事案件中,把所有的不可能排除掉之後,那麼剩下的即便是再匪夷所思,也可能會是我們苦苦追尋的真相。人的性格、經歷、生長環境不同,造就的犯罪方式也會不同。不能
因為設想的太過於超前,便主動否定這種結論,這本身就是不可取的思維方式。」
「把所有的不可能排除掉,剩下的再匪夷所思也會是真相。」
心中嘀咕著秦培華說的這句話,我的思緒翻飛起來,在這一刻我想到了徐睿、馬磊、穆羊人等等。
他們都曾參與過性質惡劣的殺人案,可在最初誰又會將目光鎖定在他們的身上,哪怕是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回想起那一起起案件,那一張張面孔,我依舊有種恍惚的錯覺,就像一場虛幻的夢境。
「許峰,你是怎麼做出如此聯想的?」秦培華突然問我。
「主要是因為孫麻子的失蹤。」我不假思索的回應著,「雖然孫麻子裝神弄鬼的發死人財是在犯罪,但說實話罪並不是很大,饒是如此他還是打暈村長逃匿了,只能說明他身上還背負著更多的罪惡。」
「嗯。」秦培華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孫麻子真正逃跑的原因並非得知了我們的身份,也不是害怕裝神弄鬼的事情暴露,而是我們在向他打聽疑似「紫質症」嫌疑人,這才是他逃匿的真正原因。」
「秦支,其實這樣也好。」我笑了笑,「因為他的反應越是激烈,越是說明他和正在追捕的嫌疑人關係不一般,也越是說明他所犯的罪重大。說實話,我們應該感謝他把這死局給盤活了。」
「這大概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秦培華也笑了,綠燈亮起時,腳踩油門車子向前沖了出去。
……
前些時候調查袁永超的時候,曹雨的母親曾經進入了警方的視線,為了將拯救女兒她給予過警方巨大的幫助。
當時,她曾拿出過一封沒有寫完的信。
那封信的執筆者是杜晗,裡面詳細記錄了杜晗在失去孩子后的痛苦歷程,也記載了她是採取何種方式報復袁永超和曹雨的。
除此之外,還提到了她和丈夫利用袁永超和曹雨所提供的善款,在香城市區購買房子的事情。那封信中詳細寫明了杜晗對於孩子未來的殷切期盼,也寫明了她為之付出的努力和辛苦,根據這兩點便能做出大致的猜測。她在城裡購買的房子,有極大的可能會是學區房,而且是香城市最好的中學附近
。
我和秦培華如此揣測著,同時也撥通了陳俊的電話,案發以來一直都是他在負責外勤排查工作,應該能從他那裡獲取到杜晗家的確切地址。
陳俊回復的很快,在問過一名外勤小組負責人後,確定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香城實驗中學的附近。
實驗中學,無論初中還是高中,在香城市都是名列前茅的。當然,這裡的房價也同樣是拔尖兒的。
大多數的學區房都是老舊的,這裡也不例外的。當然舊歸舊,與破敗荒涼是沾不上邊兒的。
相反,這裡可以算作是香城市最繁華的路段之一了,車流滾滾、人聲鼎沸,讓人有種置身菜市場的錯覺。
有了詳細的地址,找到杜晗家並不困難,按過門鈴沒有多長時間,房門便在問詢聲中打開了。
「你們找誰?」開門的是個男人,因為屋子的光線較暗,因此無法看清楚他的長相。
此時,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再遮掩身份,於是直接說明了來意,開門的男人很痛快的將我們讓進了屋裡。
這是一間兩室零廳的房屋,面積大概有九十平米左右,整體的裝修有些簡陋,可卻收拾的十分整潔。坐下之後,我才細細打量起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面相看起來很是憨厚,稍稍有些駝背。因為髮際線很高所以能清晰看到額頭上的皺紋,無論是透著血絲的眼睛,還是那張憔悴的臉上,都
能看到些許無奈以及苦痛之意。
他的穿著很樸素,手背上面血管很是突出,手指相對較為短粗,一看就知道是經常干體力活兒的。
他坐在我們面前顯得有些拘謹,從不斷搓手以及欲言又止的動作來看,這是個比較內向的人。
「你就是何長生?」秦培華以開門見山的方式打破了沉默。
「是的。」他點頭,「你們也是為「她」的事情來的?」
「是的。」我點頭。
說起杜晗,這個內向的男人情緒劇烈波動了起來:「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前前後後已經來了好幾撥警察,但從來沒有人詳細的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殺了她?」
「我想你應該清楚。」秦培華平靜的說著。
「我?」何長生一愣,「我一直在外面打工,如果不是警方傳訊讓我回來,到現在都不會知道她被人殺了,我能知道什麼?」
「你先別激動。」我示意秦培華不要開口,繼續對何長生說道,「我們理解你的心情,更明白你此刻的感受,但有些東西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到把一切查清楚,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何長生沉默。
看到他情緒平復了下來,我接著說道:「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向你了解一些情況。而且我要很嚴肅的告訴你,這些情況關乎我們能不能找到殺害你妻子的兇手,所以希望你能夠全力配合。」
「你們問吧,知道的我全都會說。」
「好。」我示意秦培華可以開始了,在按下錄音筆的按鈕之後,也拿出紙筆準備做詳細筆錄。
「何長生,杜晗和你是什麼關係?」秦培華瞬間進入了狀態。
「什麼關係?」何長生一愣,木訥的說道,「夫,夫妻啊。」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別人介紹的。」何長生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目光下意識的做了迴避,那雙手也不著痕迹的攥在了一起。
「誰介紹的?」秦培華追問。
「一個朋友。」何長生的動作幅度更大了些。
「叫什麼,住在那裡?」
「他……」何長生支吾了起來。
跟秦培華對視一眼,我咳了一聲:「何長生,不管這其中有什麼隱情,我都希望你能如實說出來。」
「我……」何長生依舊在糾結著,始終不肯開口。
「你不說,我替你說。」秦培華示意我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直接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何長生,杜晗……是你買來的媳婦吧?」
「你們……」
原本躊躇不決的何長生,在秦培華的話說完之後蹭的從板凳上站了起來,那張臉更是白的沒有了絲毫血色。
「何長生,我們既然這樣問你,那就是掌握了一定的證據,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秦培華緊追不捨。
我心中很清楚,這個時候離何長生開口就差最後一根稻草,於是站起來去兩個卧室的門口看了看。
當我腳步停下來的時候,指了指牆上的全家福:「何長生,我們已經在儘力為你著想了,否則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兒過來,我想你的兩個孩子,也很迫切的想要知道警方有沒有抓到殺害他們母親的兇手吧?」
「我說,我說……」
終於,何長生長嘆口氣坐了下來的。在這一刻,一股濃烈的頹喪之氣從他的身上瀰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