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葩叔侄
平吾紀-739年
和風煦煦,花香醉人,正值陽春,北荒大地鶯飛草長,水木明瑟,雖名之曰「北荒」,卻半點沒有荒蕪蒼涼的意思,甚至相比東海、南原、西嶺三地還要富有生機一些,他處的春意,是含蓄,優雅,如欲拒還迎的少女。北荒的春意,則是狂野,奔放,一朝之間遍地花開,似熱辣火爆的姑娘,更加讓人有視覺衝擊,流連忘返。
之所以以「荒」為名,只因七百多年前的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於此處而起,當時大陸以北,兵荒馬亂,人心惶惶,因此而得北荒之名,那場大戰史稱「令吾之亂」,至那之後,原本大陸上爭鬥不休的三大古國,因為各種原因,一朝之間統統解體,天下再無朝野與江湖之分,就這樣,一直延續了七百三十九年至今。
當時有人預言,大陸將迎來一片亂世。
但預言並沒有成真,自從三國解體,各地各城,各門各派分而自治,反倒比那時連連征戰,稅賦壓人的時候,大家的生活反倒要舒坦了許多,雖說燒殺搶掠,尋仇滅門之事依然時有發生,但尋常百姓,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惹那些江湖人,便也能求得一份安生。
在北荒東邊,有一個熱鬧的小鎮,名為獵龍鎮,傳言有先人曾獵殺過一隻妖龍而得名。
鎮子本不大,但因靠著萬獸林,過往的獵獸、探險者、草藥商獸皮客絡繹不絕,小鎮上呼喊聲,吆喝聲,叫賣聲連成一片,好一個欣欣向榮的景象。
鎮子東頭一個院子里,一個臂膀結實的少年,赤裸著上身,手持一把糙木劍,正在虎虎生風的揮舞,嘴中還時不時叨叨著,念念有詞。
「山河七斷!」「五登天」「奏雨撥風引!」
那糙木劍橫劈,豎砍,挑撥抽刺,看上去極為樸實,毫無半點花哨。
但若有心人離近了,仔細觀察便能發現。
的確極為樸實,毫不花哨。
那少年極為賣力認真,來來回回就那麼三招,從清晨舞到了晌午,方才緩緩停了下來,木劍隨手一丟,四腳朝天,喘著粗氣。躺下瞬間,汗水便將身下的石板地,浸出了一個大字形來,還在緩緩的向四周擴張,與陽光做著激烈的抗爭。
「嘖嘖嘖,小子,怎地,這麼一會就不行了,是不是太不持久了點兒?」
這時,從旁邊閃出來一個人影,佝僂著身子,右手拿著一柄打鐵鎚,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麻布衫子,眯縫著眼睛,光頭鋥亮,龍鬚細眉,配著鴨蛋般的臉型,怎麼看都是一臉猥瑣。
那少年聞言,頭都不擺一下,只是微微的動了動眼珠子,有氣無力的說道:「老頭子,你...你說實話,你教的這幾個破招式,到底...到底有用沒用?我...我實在半點力氣也沒有了。」說罷,又繼續喘著粗氣,似乎全身的體力已經透支盡了。
那老頭聞言,緩緩的走了過來,不發一言,用腳隨意的踢了踢地下的少年,疼的他齜牙咧嘴,大叫起來。
「你做什麼!小爺我都這樣了,還落井下石!」
「嗤嗤嗤,看來還中氣十足嘛,裝什麼要死要活的,趕緊給老子起來繼續。」
老頭笑得時候全身都跟著聳動,背影看上去彷彿是個正在磨牙的大老鼠一般。
「有種你就給我殺了!小爺可不奉陪你這老變態了!」
少年正是傲氣十足的年紀,豈能如此就範,見那老頭猥瑣的表情,索性雙眼一閉,心裡暗下決心,就算死,我都不起來了。
「嘿嘿嘿,有骨氣,有骨氣啊...」
老頭陰險的笑道,笑聲中有一絲陰謀的味道。
少年左眼微微眯一條縫,偷偷的觀察著。
突然間,那老頭右手一抬,只見那純鋼煉製的打鐵鎚,瞬時脫手而出,對著少年胯下之處急速的飛去。
這一鎚子若砸的實了,少年恐怕從此便要做了閹黨,但這世道沒皇帝,自然也沒人給他發俸祿。
少年見這鐵鎚來勢兇猛,大喊一聲「你大爺的」,連忙使出一個驢打滾,險而又險的躲過這一下,背後冷汗直流。
「你個奶奶個腿!!真下得去手啊?!小爺我差點絕後了你知不知道!」
少年轉過頭,怒氣沖沖的罵道。
老頭看那少年憤怒的表情,得意的笑了笑,陰陽怪氣的說道「嘿-嘿-嘿,小子,死都不怕,又怕什麼絕後了?況且你這一天臭烘烘亂糟糟的,又有哪家姑娘能瞧的上你?你這傢伙事,不要也罷,不要也罷...」
「小爺我英俊瀟洒的,沒有姑娘還不是因為天天就練這幾招破劍法?!我看您老那傢伙事才是無用之極!」
少年雙手在後拄著,雙腿岔開,癱坐在地,不服氣的說到
「哼,你竟敢說我無用之極,你可知鎮子南頭的崔寡婦...咳咳,你可知你這三招劍法練至大成之後有何等威力?!」
「削山斷海之能,改天換地之力。」少年一字一頓的答道,猶如和尚念經一般「你這一句話忽悠了小爺我多少年了!!」
「那你又可知為何你現在發揮不出這種效果?」
「因為內力不足,劍法威力的萬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少年翻了個白眼,再次熟練的答道
「可小爺我三歲就開始修鍊內功,五歲能單手負百斤,九歲再不畏嚴寒酷暑,十三歲便能舉起千斤巨鼎,江湖上可有人在同齡時可與我比肩了?」
「你那三招劍法都使不出來。」老頭閉著眼睛,老神在在的說道。
「小爺我一掌可碎大石,一劍可斷鋼鐵,全力為之,更是能攔腰斷樹,這等內力豈負天才之名?」
「你那三招劍法都使不出來」老頭不為所動,依然是這一句。
「小爺我行俠仗義,擒賊盜於亂市,救小兒於虎口,三拳伏江湖莽漢,一掌破暗箭明槍,人道獵龍鎮之星,鐵家奇俠是也!」
「你那三招劍法都使不出來。」老頭依然故舊,神態都沒有變化半點。
「...你大爺的,就不會說點別的?!」
少年怒吼道
「你打不過我,讓你一隻手都不行。」老頭不緊不慢的說道。
少年聞言雙拳緊握,面目猙獰,抄起不遠處的那把糙木劍,迎頭便上。
院子里發出了幾聲「啪啪」聲,大概也就持續了四五個呼吸的功夫。
過了不一會,院子里又只剩了少年一人,再次「呼呼呼」的練起了劍來,只是此時少年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臉上還多了個熊貓眼,胸口起伏不定,顯是怒氣難平。
這少年名為鐵風,剛剛過了十六歲的生日,自小好武,夢想有一天能成為一代大俠——然後把那老頭狠狠的按在地上揍一頓。
那老頭名為鐵無發,按照輩分來講,算是鐵風的叔叔,因為頭頂不著寸縷,年紀倒也不易看出來,說他四十多也成,說他七十多也並非不可能,而且他還有個如同黃花閨女一般的避諱,任何人問其年齡,他都絕不告知,包括鐵風,他在鎮子上經營著一家鐵匠鋪,因為來往的人既雜且多,生意頗佳。
鐵風無父無母,從小便和鐵無發一起生活,鐵無發在生活上幾乎是不管不顧,唯獨在武功上卻是要求極為嚴格,甚至可以說有些變態。
內功修鍊,最主要的看悟性與勤奮,鐵風自小便聰明過人,加上對鐵無發口中講的那些江湖故事的嚮往,每日勤奮練功,有時甚至廢寢忘食,在這個最適宜修鍊,經脈未定型的年齡段,絕對是極為難得的,再加上鐵無發一旁的耐心指導,嚴格要求,因此這天才之名卻當之無愧,只是背後的辛苦也是常人難能罷了。
在他七歲的時候,開始接觸的劍法,也就是這三招——山河七斷,五登天,奏雨撥風引
最開始時練的,正是第一招「山河七斷」,這一招共有七式,分別以天、地、山、河、日、月、星辰命名——擎天斷、破坤斷、盤山斷、江河斷、烈陽斷、偃月斷、星辰斷。每一式外表看起來都是簡單的劈砍,但實則卻有極為複雜的運力法門,第一次看鐵無發施展的時候,便見到他用一個細細的柳樹枝,竟然劈開了一塊大石,雖然柳樹枝也斷了,但在鐵風的心中,這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在未來的幾年,常常在夢中憶起,仍然激動不已,暗暗立誓自己一定要練會這一招。
但光其中第一式的運氣法門,鐵風就足足練了三天,才勉強能劈出一劍來,而這一劍劈出,卻只在大石上留下了半點的划痕,雨一澆,就不見了。
當時的他,只道是天下的招數都是如此的難練,依然日日夜夜,刻苦修習,雖然進境並不快,但他也毫不灰心,只管沒日沒夜的揮舞著。
後來,四年後的一天,十一歲的時候,他結識了一個「飛虎幫」的外門弟子,兩人都是武痴,見面便探討起劍招來,那人見鐵風只會這麼一招半式,又用的如此生疏,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便給鐵風講起了自己所學的劍法,直到此時鐵風才知道,原來不是天下招數都是如此難練的。
但他心中憶起當年柳枝裂石的一幕,堅信自己所學劍法難練的原因,是因為威力要比那小子的強很多,兩人都是倔牛脾氣,因此大吵一架,又大打一架,從此再不見面。
又過了四年,鐵風已經十五歲,那以勢大力沉見長的「山河七斷」基本上已練的純熟,第二招以速度見長的「五登天」也算是將將入門,唯有第三招「奏雨撥風引」卻還摸不到半點頭緒。
每次他使劍揮舞,都是虎虎生風,一劍下去,也能在大石頭上劈出一個大口子來,不禁使他愈發的堅信,自己所學的,當真是個厲害的招數,心下也對叔叔鐵無發愈發的敬佩了起來,直至那一日...
那日天朗氣清,惠風和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不過,再多的溢美之詞,再美的景色,那日的鐵風也全然無暇理會了。
一次他無事在萬獸林中閑逛,正巧發現鐵無發在一處小河旁釣魚,正待上前去打個招呼,卻不想鐵無發因為剛跑了個魚心情正惱,渾然沒注意鐵風在旁邊,隨手扯了個柳樹枝便朝著身旁大石抽去,一瞬間那大石便「咔」的一聲脆響,裂成了兩半,正和當年演示那招「山河七斷」時的效果,一模一樣,只是這次,那柳樹枝並沒有斷。
但這一下鐵風看的真切,絕非鐵無發教的那幾招劍法,真的只是隨手一抽。
鐵風呆立當場,此刻方知,原來讓自己驚異了近十年,夢了近十年的一幕,只是因為鐵無發內力所至而已,和自己所練的招數,是半點鳥毛關係也沒有。
鐵風上前質問,鐵無發先是一愣,然後便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辭,最後終於有些忸怩的承認了——原來那三招,自己也沒練得會,卻反覆強調,那是絕對強悍無匹的三招,擁有「削山斷海之能,改天換地之力」。
一個乞丐告訴你,他有發財之道,你信么?
反正鐵風是不信的。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鐵無發洞悉了他的夢想——將這老頭按在地上狂揍——所以才故意教他如此費心費力的功夫,他自信自己若從小練的不是這麼幾招,甚至練那「飛虎幫」外門小子的幾招,此時都能真正的成為獨當一面的俠客了。
有句話說得好,「如果錯過太陽時,你流了淚,那你恐怕也要錯過群星了。」這世上沒有後悔葯,鐵風也不可能再重新練過一套劍法,況且就算他提出,鐵無發也絕不肯教,因此只得一條路走到黑,不求立名於江湖,只求看看這垃圾劍法的盡頭,會綻放出什麼樣的霸王花來。
但從此,鐵風見了鐵無發卻半點好臉色也沒有,而鐵無發對鐵風劍法的練習,也是逼得越來越緊了。
只有兩人的小四合院,也因此變得熱鬧了起來,吵吵嚷嚷每日不斷。
一日,鐵風從採礦歸來,在山裡玩了兩天,心情大好,但畢竟在山裡睡得不安穩,也略有些疲憊。
「老頭,我回來了!」
將一筐灰鐵礦重重的放在了院子後門旁,鐵風便邊喊著話,邊向自己的屋中走去。
宅子不算小,有五個房間,一個院子,加上正門處的寬敞的鐵匠鋪子,少說也有方圓數百米。院子里還有顆二十來年的橘子樹,正值花季,花色潔白,一朵五瓣,陣陣清香飄揚。
從後門進來,左手邊並排三間是卧房,離門最遠的是鐵無發的,門口零零散散擺了些顏色各異的礦石,多是以深色係為主,其中最多的,便是鐵風籃子里那種灰黑色的粗鐵礦。
離門最近的便是鐵風的住處,門口散著一些碎木屑和一口大缸,鐵風美其名曰「聚寶缸」,獵龍鎮靠林不挨水,稍微院子大一些的人家都以此做貯水之用。
第三間卧房常年空著,本來鐵無發是想著鐵風將來娶了媳婦,給親家搬來住。卻不想這小子一天沒個定性,一天到晚就知道跟自己對著干,想來以他的性子想娶到媳婦,多半要靠自己重金去求人家了,索性這個房間便堆些雜物,門口撐了三竿衣服架子,零零散散的掛著幾條麻布衣服。
右邊兩間是庫房與打鐵房,面積要大一點,但大部分時間都是房門緊鎖。
鐵風見喊了一嗓子沒有回應,也不理會,徑直的走到了自己房門前。
「著!」
鐵風剛推開房門,只見一根茶色雞毛撣子對著自己的胸口急急點來,這一下很是突兀,使人手足無措。
倉促之間,來不及過多思考,上身向後急急一墜,雙腳抓地不動,整個身體后彎成了一個拱橋般的弧度,將將的躲過了這突兀的一擊。還不待鐵風回過神,那灌注全身重量的雙腳,卻被一根粗繩子悄然綁了起來,那繩子剛剛綁緊,便極速的向屋頂的方向抽去,頓時使得鐵風重心頓時不穩,連人帶繩子飛了上去,倒掛在屋子的橫樑下面,好似一塊待熏的臘肉一般,蕩來蕩去。
鐵風緩過神來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倒著的猥瑣笑容,看到這般景象,鐵風頓時就大罵了起來:「你這老不死的,又捉弄小爺,快快將我放下來,要不然我定要將你的破爐子給炸了去!」
「嘖嘖嘖,就你小子這兩下子,不好好跟我練武,還一天到晚嚷嚷著什麼外出闖蕩,到時候恐怕你咋死的都不知道。」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鐵風耳邊緩緩的響了起來。
「呸呸呸!小爺我行的端,坐得正,自然會闖出一番名堂,哪像你這老不死的這般陰險猥瑣」
鐵風憤憤不平的叫到。
「嘿嘿,既然老夫陰險猥瑣,那你便在這一身正氣的吊著吧,哈哈哈。」
隨著笑聲漸漸遠去,鐵風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齒,再次大罵到:「你這老年痴獃,老變態,老神經病,天天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還打什麼鐵,最應該回爐重鑄的就是你那腦子!」
不過無論鐵風罵的多大聲,回應他的也只有屋子裡的一片寂靜。
十六歲正是雄心壯志的年齡,鐵風更是一個管不住的性兒,兩個月前便開始一直嚷嚷著要出去闖蕩一番,不想留在這獵龍鎮混日子,卻不想被鐵無發一口回絕,更可惡的是,理由依然是「你那三招劍法都使不出來」,這簡直是個魔咒,鐵風每每聽了氣都不打一處來。至此之後,鐵無發也時常給他灌輸「江湖險惡哪有家裡好」的道理,但鐵風卻堅信以自己的手段,必然能創出一番天地,鐵無發為了打擊他膨脹的自信心,因此便時常捉弄鐵風,意圖展示「險惡的江湖」。
「嘎吱,嘎吱,嘎吱」鐵風見罵了許久也沒有回應,便在屋子中盪了起來。這屋子不大,就一張床,一個裝衣服的小柜子,一張桌子,桌上一柄燭燈,但因鐵風好武不好文,這蠟燭倒是一年到頭也換不了幾根。
「差一點了,再加把勁!」對著那桌子上距離已不到自己半尺的燈座,鐵風心中念著,腳下使力,使自己盪的越來越高。
三寸。
兩寸。
一寸。
正待伸手一把就要夠著燈座的時候,一顆小石飛過,只聽得「啪」的一聲,繩子直接斷成了兩截。而此刻在空中無從借力,直愣愣的對著桌子撞上了過去,虧著鐵風靈活,在臉和桌邊即將進行親密接觸時,一掌對著桌子拍了過去。但饒是如此,依然不免以一個狗吃屎的姿態,重重的栽在了地上。
「嘿嘿,老子給你放下來了,還不趕緊說句謝謝」那極為欠揍的笑聲,又從屋子門口緩緩傳了進來
「謝,謝你大爺!」鐵風捂著下巴,對著門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鐵無發恨恨的說到。
「呦呦呦,小子嘴還這麼硬,看來掛的還不夠久啊」鐵無發說罷,便向著鐵風緩緩的走過來
「嘶...殺人了,救命啊,來人啊!」
鐵風剛才那一下摔得是七葷八素,現在渾身都使不出力來,若此時鐵無發再將他吊起來,當真是半點也反抗不得。想到平日里他的極為不人道的作風,鐵風一時間大叫連連,但確是半點不想求饒。
「滾...!別擱那鬼哭狼嚎了,叫人家聽了還以為我有什麼不良嗜好似的,沒事了就別裝死,趕緊過來幫忙,有大生意上門了!」說到「大生意」三個字的時候,鐵無發眼中似乎都放了道光,露出一臉財迷般的表情。
雖說鐵風百般不願,正事卻不能耽誤,爺倆一直都以這鐵匠鋪為生,此刻有大主顧上門,不由得都來了精神。
...
「客官,要挑些什麼。」
看到對著鋪子里浩浩蕩蕩走進來的十來號壯漢,鐵風滿臉堆笑的說到。
「小子,有什麼結實點的兵刃給我們挑過來些。」
為首一名勁裝大漢進到鋪子來,皺著眉掃視了兩圈,似乎很擔心這鄉野小店兵器的質量
「好嘞,各位稍等一下我就來」
說罷,鐵風就回頭進了平日了堆放兵器的庫房中,沒過一會,便拾了一籮筐的兵刃出來,「哐當」一聲,放在了那群壯漢的面前。
為首的那人見這麼一籮筐兵刃,隨手挑了一把長刀,握在了手中細細把玩,邊把玩著還一邊瞥了瞥鋪子里一老一小兩人。
沒過得多久,只聽得「啪」的一聲,那柄長刀頓時斷成了兩截,一截在壯漢的右手間握著,而另一截,則被他牢牢的夾於左手雙指之間。
「恩?」
那為首的漢子雙眼微微一眯。
「我說挑些結實點的,你是聽不懂么?」
為首的大漢瞪著鐵風,疾言厲色,一副要發飆的樣子,對著鐵風吼道。
一旁的鐵無發看到這般情景,慌忙走過來賠笑到「客官,您別著急,小孩子不懂事。咳咳,你趕緊過去把我前些天打的那兩個結實的兵刃拿來。」說罷,對著鐵風使了個眼色。
過了不一會,鐵風便左右手各提著一刀一劍,小跑了過來,對著那個勁裝大漢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到:「大爺身手真厲害,您再看看這兩把您合不合手。」話音剛落,雙手將這一刀一劍劍柄朝上,輕飄飄的對著那大漢平舉了起來。
看著眼前樸實無華的刀劍,大漢不屑的「哼」了一聲,已經開始琢磨要如何勒索這家小鋪子了。
「啊呦!」
伸手一提之下,卻沒想到這兩把兵刃奇重無比,本來以他的力氣,平日里倒也算不得什麼,可是先前見到眼前的小夥計如此輕易的舉起來,便對這兩把兵刃的重量著實大大的低估了。一時之間,來不及調整重心,雙臂一發力,整個人都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倒在鐵風面前。
看到先前擺著天下老子最大架勢的高大漢子如此狼狽,鐵風忍不住「撲哧」的笑出了聲。
莫說鐵風,就連那大漢后首的一干壯漢,此刻都是略有些忍俊不禁,感受到了眾人戲謔的眼神,為首大漢不由得羞憤不已,對著鐵風的脖子就抓了過去。而鐵風卻極為淡定的不閃不避,笑吟吟的看著他。
等到壯漢的手掌距離鐵風不足半寸的時候,一個身影卻極速的閃到了他的的身前。壯漢倉促之下來不及做出反應,一頭便對著身影撞了上去,而這一撞卻好似撞到了一座鐵山一般,頓時間頭暈眼花,鼻血長流,極為狼狽。
雖說為首那人後面的漢子們,之前也有些覺得好笑,但此刻見到大漢吃虧,都齊齊的上前一步,不善的盯著這老少二人。
爬起來抹了抹鼻子上的鮮血,他自知今日是撞上了鐵板了,憤恨的蹬了兩人一眼,對著後面眾人擺了擺手:「等等!」
「我們今日...恩...今日有要事在身,今日不和他們計較。」說罷,就急急的往門口邁去。
「客官稍等,您後面的弟兄們還沒有兵刃,不如將這筐子兵刃帶了去把」只見鐵無發搶了一步向前,一把握住了那個大漢,很「貼心」的問到。
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大漢不由得臉頓時漲得通紅,礙於面子強忍著沒有喊出來,看著眼前這猥瑣邪惡的老頭,不得不極為羞辱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還裝作很酷很大方的樣子,交到了鐵無發的手中,付完之後還不忘狠狠的說句「給我包好了!」
「客官,小店概不賒賬,您這才夠一半的。」說完這句話,鐵無發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一分,笑容卻是更燦爛了。
「你...!」大漢憤怒的瞪了一眼這個矮小壯實的男子,他此刻終於意識到了誰才是敲詐勒索界的扛把子,但此刻卻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又極為心痛的掏出了一張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銀票,交了出來,而後逃命似的奔向門口。
「客官,您的兵刃忘了帶啦。」那漢子剛逃出大門,鐵風的聲音便清亮的響了起來,傳到大漢的耳中,可他此時哪還敢要什麼兵刃,連滾帶爬的逃離開來了,幾乎要氣得吐出一口老血。
「嘿嘿嘿,小子,今日收成不錯,老子請你出去好好吃一頓」那些壯漢走後,鐵無發又露出了那標誌性的猥瑣笑容,對著鐵風說到。
像這般場景,在這過客駁雜的鋪子里已經上演了許多次,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拳頭大的說的算,那些自恃有幾分實力便來鬧事訛詐的人們,統統都成了這一老一小的取款機。
「切,要吃你吃,小爺我可不奉陪。」顯然鐵風對著之前自己被倒吊的事情還耿耿於懷,瞥了瞥嘴,便徑直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那慢慢走遠的背影,鐵無發嘟囔了一句:「霍,這小子脾氣還見長了。」
剛到了房間,鐵風百無聊賴閉著雙眼便的對著床撲了上去,還不待他多享受一刻這難得的靜謐時,一個少女的尖銳叫聲響了起來。
「啊——」